翌日夜晚,李鳳芝來過馬家祠堂哭喪了半天,由眾人扶著下去,其余的人都也跟著下去吃夜飯,夜飯是必須有的,一些幫忙料理後事的人,都要加一頓夜飯,馬佔山陪著眾人下去吃飯,問馬洛走不走,馬洛指著棺材說︰我要給他守靈。
陰陽也捂著肚子說下午吃過的飯還沒有消化完,他就待在山上,反正後半夜他還要給馬萬年超度,來回跑的麻煩,不如就在祠堂等。
停尸堂內靜悄悄的,馬洛和陰陽身後都有燭火,微風吹進來,燭火跳動,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映照在牆壁上。
馬洛手拿出喪棒,眼楮直勾勾的看著那口棺材。
陰陽感到好奇,他說︰你總是盯著棺材看,難不成你能把他看活?
馬洛的眼楮,沒有因為陰陽的話而離開棺材,陰陽捉摸不透這小家伙的腦袋里究竟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馬洛說︰你知道嗎?棺材山里面有很多棺材懸在懸崖上面。
陰陽又來了興趣︰馬家鎮的人從來不去棺材山,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我看見過,有好幾口黑色的棺材,用鐵鏈子捆著。馬洛說。
關于這懸棺的事兒,陰陽知道這屬于一種神秘的葬俗,但到底為什麼要把棺材懸掛在懸崖峭壁上,他不知道,很有可能,這是一種反盜墓的手段。
如果將棺材懸于懸崖峭壁之上,盜墓者想要開啟棺材而取得隨葬品,那無疑于將性命都系在那根鐵鏈子上,這要比挖盜洞盜墓難多了。
陰陽站起來,走出停尸堂,他側著耳朵細听,發現那些下山的人沒了聲音,這表明人們已經回到馬家鎮。
這時,他好像听到從棺材山那邊傳來一種異常細微的聲音,這種聲音,就像是長長的某種動物沉穩睡覺的呼吸聲,又像是風穿過洞穴的聲音。
陰陽抬頭看看夜空,今晚又是星空萬里,但唯獨在棺材山上方的空中,停留著一片烏黑的雲彩,陰陽搖搖頭,轉身朝祠堂走去。
他走進靈牌堂,堂中央是馬家幾代已經去世的人的靈牌,最上面的兩個靈牌,就是馬大元夫婦的靈牌,下面是他八個兒子的靈牌依次擺放。
靈牌下面左右各擺一支燭器,上面插著兩根鮮紅的蠟燭,兩根蠟燭中間,是香爐和一個祭祖用的器具。
陰陽忽然想到,過幾天就是七月十四,馬家要在每年的七月十四進行祭祖,到時候,馬家的亡靈就會聚集到祠堂內,說不定,那時馬大元的亡靈會坐在堂中的那把藤椅上。
地上的那把藤椅,正是當年馬大元經常坐的藤椅。
想到此,陰陽笑了,他為自己的幻想而感到可笑,自己做陰陽這麼多年,什麼東西沒見過,但他仍然有些敬畏,將一道符裝進上衣胸前的口袋里。
靈牌後面,有幾口棺材,陰陽不明白為什麼馬家會在祠堂里擺幾口棺材,按理說,祠堂本身就是放棺材和死人的地方,但不是說馬家的人都埋進了地下,那地上這幾口棺材是干什麼的?
他拿出昨晚回去畫的那張紙,又走出祠堂,通過他白天的觀察,馬家祠堂這片地方,地上幾乎都是生土,沒有翻動過的痕跡,這就說明,馬大元的墓坑開挖的時候,根本沒有挖很大的面積,也許只是挖了一個只夠容納一口棺材的坑而已。
就算只挖開一個只夠容納一口棺材的墓坑,可馬大元的八個兒子呢?連帶他的幾個去世的孫子,要挖這麼多墓坑,怎麼會沒有熟土的痕跡?
除非……除非墓門就在這祠堂內。
陰陽重新回到祠堂,祠堂由木結構造成,那粗大的木柱上都畫了許多圖案,這些圖案表面上看是畫,但實際上起到一種保護木頭的作用。
在靈牌擺放的階梯後面,是一尊石雕,石雕是馬萬年活著的時候雕的,人們都以為他給自己雕了一尊石像,好讓子孫後代記住他的面容,但他雕的卻不是自己,沒有人知道他雕的是誰。
地下鋪著一層青磚,陰陽用隨身帶的工具將一塊青磚撬了起來,然後把工具插進泥土中,拔出來的工具上攜帶的土,讓他欣喜若狂,是熟土。
原來這馬大元將掏挖墓穴的口用祠堂給壓住了,一般人還真發現不了,那麼,馬家有人死去,便要通過這個墓口下葬,但是墓門在哪呢?難道說要把青磚都撬起來?
不對,一定有可以開啟的墓口,方便死者下葬!
陰陽這麼想著,然後使勁跳起來落到了地上,咚的一聲,以他的經驗來判斷,下面是空的。
墓口在哪呢?陰陽將注意力轉移到幾口棺材上,他將一口棺材撬開一條縫隙,里面什麼都沒有。
轉了半天,他還是沒有發現什麼,這馬大元還真是個鬼精,把墓口隱藏的十分隱秘,他徒勞半天,回到停尸堂,可是馬洛已經不見了!
三天以後,下葬一應事情陰陽全都交代完畢,然後按照馬家的習俗,下葬時,要外人回避,族內的許多人同樣也要回避。
馬老二走進靈位堂,打開墓門,那墓門足以下放一口棺材。隨後棺材被抬進來,幾人進入墓穴,上面的人用繩子緩緩的將棺材下降到地下的空間。
棺材落地,解開繩索,馬家幾兄弟又將地下的一口空棺材系在繩子上吊了上去。
地下很黑,通過一個很寬的墓道以後,依稀可以看見有許多棺材,大概的數目和祠堂內棺材差不多,馬萬年的棺材被放到第四排的位置,第四排只有他一具棺材。
吊上去的空棺材被放在地上,而後馬老二關閉了墓門。
等人們都走後,一個人從地上的一口棺材內爬了出來,他拍拍手說︰原來如此!
說完之後,他走出馬家祠堂,大搖大擺的向馬家鎮走去。
隨後,馬洛從靈牌桌下面鑽了出來,他在停尸堂待久了,就跑到桌子下面睡了一覺,等他醒來的時候,卻發現馬萬年的棺材正在下葬,他目睹了下葬的過程,與別人家下葬卻大相徑庭。
但他不能出聲,馬家有規矩,下葬過程不允許小孩在場。
下葬完畢後,他正準備走出來,卻發現地上的棺材動了,緊接著從棺材里爬出一個人來,竟然是沙嶺的那個陰陽先生!
過了七月十四,李鳳芝就回娘家去了,她實在不敢在家里一個人住,更沒有人敢來跟她作伴。
據李鳳芝說,自從馬萬年死後,半夜時分,她家里不是櫃子叭叭響,就是地上有走動的聲音,要不就是有人敲她的窗玻璃。
就連窗欞上冬天糊的殘余麻紙,在有風的夜晚,也要比平時叫的凶。
那巫鳥從棺材山飛到馬家鎮,落在馬萬年家房檐上,不知道在叫些什麼,嚇的李鳳芝晚上憋著一泡尿,下地蹲在地上的尿桶子上尿一泡的勇氣都沒了,她的外甥女跟她做了兩天伴,便嚇的再也不敢去了。
馬佔山讓馬洛去待了兩晚,奇怪的是,馬洛去了以後,那巫鳥便不再往李鳳芝家飛了,但李鳳芝仍說半夜有各種響動,而且馬洛跟她說他在小學里看見牆上有人影的事兒。
這讓李鳳芝一天都不敢住了,她直接收拾行李回沙嶺的娘家去了。
馬萬年的房便空了下來,因馬萬年的房子在馬家鎮的最南邊,現在黑乎乎的三間房,玻璃也打碎了,鳥從窟窿飛進飛出,一時間竟在里面安了窩。
時間長了,房頂上長了草,頗有家破人亡的景象,晚上走夜路的時候,路過馬萬年的房子,都說能听見有動靜。
有一天,馬洛突然對人們說︰馬萬年家的窗戶下,有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