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清晨空氣很是清新，但在春末，尚有些寒意，不過已經有不少村民道田里干活了。
陳明軒拿了幾個青桃切開，剔除中間的桃核，放到洗干淨的榨汁機榨取了四杯桃汁。
“阿婆，你喝一杯；阿公，你也喝。”陳明軒招呼在旁邊看著的阿婆阿公。
阿公看到什麼吃的都想嘗嘗，頓時眉開眼笑︰“聞著就覺得好喝。”
阿婆也被勾起了食欲，小心地湊到嘴邊抿了一口，然後又抿了一口……
“小明啊。”阿婆道。
“嗯？”
“你阿嬸喂豬回來沒有？讓她也喝，好喝。”
“她回來了，一會就出來，這里留著她一杯呢。”
“嗯。”阿婆又不言語了。
眼看阿公已經喝完，陳明軒道︰“要還想喝，把我那杯也喝掉。”
阿公自是不客氣，又端起喝了。
“起床啦？”
是母親的聲音，陳明軒道︰“嗯，這有杯桃汁，好喝，給你的。”
“哪來的桃子？”
“車上買的，昨晚忘了拿出來。”
“又亂買榨汁機，我們也用不上，平時也不怎麼買水果。”
“買回來，要用的時候也能用一用。”
“你再打個電話給昨晚那個女的，跟人家約一個時間出去玩一玩。”
“阿嬸，昨晚她不是拒絕了嘛，人家都看不上你兒子。”
“我早上打電話給你大姨，說是可以見見面。你今天也沒有什麼事情，家里也有輛女裝車，你載著我去鎮上，咱們一起去見一下女方。”
“不是，你都和人家女方約好了啊？”陳明軒沒想到自己母後如此給力！
“我給你大姨打電話的時候，女方母親正好過來她家。那女的是你大姨家的鄰居。”
“那女的也願意見我們啊？”
“願意啊，她母親說了，她是請了年假回來，等清明節拜完祖（清明祭祖）才回羊城去。這段時間都有空，正好你也回來了，就見個面，以後就你們兩聊。”
“好吧。”
陳明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只怕是那女的也是要強迫被拉過來相親，只能悲憤地表示屈服。
看來，相親也是逃不掉了，今天去辦理葫蘆谷承包的事情，要延後了。
說實在話，雖然已經接近三十歲了，但是因為得到鎮元珠，已經不著急娶媳婦了——哎？不對，一直都是母親在著急張羅啊。
不得不說，久居魔都之後，完全沒有鄉村二十幾歲就必須成家立業的緊迫感，還是拿三十歲尚未結婚不當回事，認為還可以延緩幾年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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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昌鎮，取名自義昌江，是龍城市轄下離城區比較近的一個鎮了，也是發展得比較好的一個鎮。
相親的地點就在鎮上的一個小飯店里邊。
陳明軒這邊，只來了他自己還有母親；女方來了好五個人，她自己、她大嫂、母親、她姐姐，還有她姐姐的小女兒。
加上大姨這個媒人，八個人，都差不多湊了一桌了。
母親大手一揮︰“來來來，都別在門口站著，往里邊走吧，也差不多中午了，大家點點菜，隨便吃點。招呼不周，招呼不周……”
她母親笑道︰“行行行，隨便吃點就行，主要是孩子兩人見見面，留個微信什麼的，後面還是要他們兩個對上眼。”
“對對對，今天就見個面，簡單了解一下。”
母親領著各位進入飯店，大姨在後面一把拉住陳明軒，低聲囑咐︰“一會你老實一點，但也不要太過沉默，不要像平時一樣，拿棍子打也蹦不出幾個字。”
陳明軒嘴角扯了扯，好嘛，還當他是小時候的樣子。
“大姨，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哎，等會，你坐在她旁邊，要給她夾菜，知道不？”
“知道了，跟她夾菜。”
大姨一把扯住要往里走的陳明軒︰“你著什麼急？一會，我們可不管你們兩，你們要自己交流。她是羊城大學畢業的，比你小四歲，剛出來工作兩年。你要主動點，知道不？”
“小我四歲？沒準人家有男朋友，她母親不知道呢？”
“沒有，她說了沒有。她有男朋友她母親不知道？她母親會讓我介紹個男的給她女兒？”
“不是，大姨，他們都進去了，我們兩在這小聲說話……”
“那你記住了沒？”大姨還是不放心。
“記住了。”
“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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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菜吃菜！”母親指著一桌子菜，招呼道，“哎呀，菜還是有點少，我讓飯店再炒兩個菜。”
“別別別，夠了夠了，你太客氣了，我們吃不完……吃不完……”女方母親馬上制止。
“對對，夠了，哪里要點那麼多菜啊。”女方大姐也在一邊阻止。
她大嫂突然道︰“你叫什麼名字呀？在魔都工作嗎？幾年了？”
眾人一靜，陳明軒答道︰“我叫陳明軒，明天的明，車干軒，畢業了就在魔都工作，工作六年了。”
她母親笑道︰“我女兒叫方小蘭，在羊城大學畢業，就留在羊城工作，平時周末想回來就回來。這孩子面嫩，有點害羞……”
“媽！”方小蘭紅著臉叫一聲，止住她母親繼續說下去。
方小蘭不甚漂亮，但還是有點耐看，有點瘦，應該是女生每時每刻都在減肥的原因。
“你加人家微信了沒有？”她母親問道。
“一會就加。”
“現在就加。你都二十六了，人家陳明……呃，叫什麼名字來著？”
“大嬸，我叫陳明軒。我們一會吃過飯再加就行。”
“先加一下吧。”她姐姐也說道。
不得已，陳明軒只好掏出手機︰“你把二維碼調出來，我掃一下。”
方小蘭把二維調出來，陳明軒掃描，不一會就加了好友。
母親見兒子已經加了對方好友，連忙招呼道︰“吃菜吃菜吃菜，不然一會就涼了。”
“吃吃吃，我們不客氣的。”對方幾人都出聲回應。
大姨見陳明軒木著什麼也不做，道︰“你給小蘭夾個菜呀，別一聲不吭的。”
轉而又道︰“明軒這孩子，從小就老實，不會哄女孩，但是人是不錯的，我們都看著他長大。學習成績也好，不然也不會考到魔都大城市去上大學。他可是他們村第一個考到魔都的大學生，後面都沒有考到魔都去的。”
陳明軒給方小蘭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我剛剛吃了一塊，味道還不錯，你吃。”
“謝謝。”
大姨道︰“小蘭人漂亮，也孝順，大學出來，也找了份好工作，都好都好。”
“哎，小明這孩子，長得模樣周正，我看著喜歡。”方母笑道。
母親道︰“小蘭這孩子，我看著也喜歡。小明以前有點胖，現在減肥了，正好。來來來，吃菜，不夠再點。”
“哦哦，吃菜吃菜……”
方家大嫂道︰“小明現在有多少工資呀？在（魔都）上面消費很高吧？”
“還行，做了六年，有一萬五。”
“那有多少存款？是不是準備在（魔都）上面買房？”
陳明軒苦笑道︰“魔都的房價平均五六萬一平米，一套房子幾百萬，首付30%，哪里付得起首付？”
“啊喲，這麼貴啊，龍城市區才四千五一平米，我一個小學同學，她家年頭的時候剛買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的。那你是存了存款，準備在龍城買房嗎？”
陳明軒尷尬道︰“家里有房子，沒有準備……”
母親在桌底扯了一下陳明軒的衣服，搶過話頭︰“買，在市區買！我和他爸上周還去市區看了房子。魔都的房子太貴，實在是買不起。小明，你有多少存款？”
陳明軒愣了一下，道︰“大概十萬。”
母親道︰“小明工作幾年，也攢了些錢，他自己拿八萬存款，他爸幫著付剩下的，不過以後就得他自己供房了。”
“那倒是啊，魔都的房子太貴了。那肯定是買車了，听你大姨說，你是個小領導？”
大姨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但是也不好幫著說什麼，听對方提起，說道︰“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陳明軒撓撓頭︰“還真沒買。主要是一開始沒錢買，就沒學車，等有錢買輛便宜的可以代步的，又忙。再說，魔都的道路比較堵，很多有車的都喜歡坐地鐵上下班了，尤其是現在有共享單車。”
“哦噢。也是啊，听小蘭說，羊城上下班高峰期也是很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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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下來，婦人們聊得火熱，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陳明軒和方小蘭幾乎沒有話說，兩人都沒有一見鐘情，或者一見好感的感覺，所以一餐下來，就是听婦人們交流了。
他修練過，耳聰目明，席間，听方家大嫂和方家姐姐兩人低頭咬耳。
“姐，如果在市區買房，四千五一平，至少要買一百二十平的，這就五十四萬，首付兩層，就是十一萬，加上雜七雜八各種手續，至少要花到十三萬。他家里有兩兄弟，他爸能出五萬塊，已經可以了。房貸嘛，首付十一萬，剩下五十三萬，每月要三千多。但是他在魔都，一萬五的月薪，到手也就一萬，听說他租了一小套的套房。魔都的房價要比羊城貴，租一小套怎麼也要三千，這就沒了六千五，除去吃喝，每月都沒有多少花銷了。以後懷孕、生孩子、帶孩子……不能讓小蘭去工作，得帶孩子，否則請保姆，誰知道現在的保姆？網上不是說，保姆都不會好好照顧孩子老人，虐待，上周我還看到報到說有保姆縱火燒房子的，請保姆絕對不行。小蘭如果跟去魔都，就是租房住的，大人還行，孩子也跟著住出租屋？不如讓他回羊城，這樣，市區有房子，他再買個車，周末也能回家住。孩子可以放在家，讓媽帶，他們周末回來也能看到。”
“這倒是。”
“不過有一點，羊城房價低些，但是他回到羊城，也不見得有一萬五的工資了，拿到手，頂天了就八九千。”
“這倒是，現在錢越來越不值錢了……那，相親了這麼多個，這個比較合適啊，好歹人老實，工作類型也勝在穩定。”
“老實有什麼用？穩定有什麼用？老實、穩定，說的就是拿死工資，一輩子就這樣了，老實人掙不了錢。”
“那我弟弟老實咯，你還嫁？”
“那不是你弟弟騙得我雲里霧里，一時不察？”
兩人低頭咬耳朵，被陳明軒听得一句不漏。
母親和大姨借口上廁所，就在廁所旁邊一個小包間里悄悄交流了起來。
大姨道︰“你準備了幾個紅包？錢夠不夠？”
“夠的。我準備了十個，每個包了一百。”
“嗯，一百代表滿意，我就怕你包五十，那就全泡湯了。她們家，來之前沒說要什麼房子車子，飯桌上就提了。”
“正常。相親了幾個，都提。”
“你又說要大學學歷，我也是考慮了很久才說把方小蘭介紹過來。人家小蘭長得挺標志，又是羊城大學出來的，配小明是綽綽有余。”
“沒大學學歷，去魔都都找不到工作。小明那孩子，好不容易漲薪到這麼高，如果回羊城，工資就沒這麼多了。”
“你們兩真去看房子了？”
“去了。沒房子，哪個願意？現在男少女多，找個老婆不容易，我都愁這兩兄弟呢。”
“我（女兒）三妹也看了房子，小的不合算，要買一百二的，五六十萬。”
“那有什麼辦法，二弟（二兒子）也是，沒房子，只有高中學歷，人家一听，就不願意。上次給二弟介紹的，小學學歷，在手袋廠工作的，見了面，回去就沒有下文了。那次花了一千多，光來的人就八個，一人一百，又給回去的路費，加上吃一頓。人家大老遠過來，能不請吃一頓？不給回去的路費？難啊！你也要收一個。”母親應該是遞上紅包。
“我不要。”
“要的，你是媒人，這是規矩。”
“那我就收了。”
“收。”
“我們出去吧，不能讓她們等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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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推辭了幾下，還是收下了紅包。
大姨道︰“小蘭，你和小明去市區玩玩怎麼樣？”
“啊？我……和他？”
“去吧去吧，今天也沒有什麼事情，正好你也很久沒有去過市區了。”方母出口道。
“去吧。”見方小蘭投過來的目光，方家嫂子和方家姐姐都建議去。
“我只會開女裝摩托。”陳明軒道。
方母道︰“那有什麼的，去吧，你們兩好好交流一下。”
見陳明軒看來，母親道︰“我和你大姨去街上走走，不用管我們。”
“那好吧。”
陳明軒對方小蘭道︰“車子在那兒。”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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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一路往西，很快就過來彎道。
方小蘭在後面用手捅了捅陳明軒，後者減速到了路邊停下。
“怎麼啦？”
方小蘭吱吱唔唔︰“不好意思啊。”
“啊？”
“我其實有男朋友，在羊城談的，家里不知道。”
“哦，明白了。”陳明軒道，“昨晚你拒絕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你知道？”
“大概猜到吧，有點預感。”
方小蘭拿出手機︰“我剛才看了一下，我的紅包是一百塊，我媽那邊也應該是一人一百，就是五百了，我用微信給你轉八百塊錢。我們……”
“不用，相親送出去的紅包，怎麼能要回來，況且你還加了一桌飯菜錢。”
“那也應該還回去給你，是我們這邊騙了你們。”
“這怎麼能說騙，長輩也是為我們好。”
“無論怎麼說，我沒法拿這個紅包。其實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幫你遮掩？說我們在談？等過幾個月就說不合適？”
“嗯。你收賬啊。”
“你真要還錢，就給一百，把你這個紅包給我就行。”
“那不行，這個紅包才一百，我平時買東西都用手機支付，包包里也沒有那麼多現金給你。你快收賬！”
“你非得還我錢還是怎麼滴？”
“紅包不還給你，我會覺得我是來騙錢的。其實也是我媽一大早逼我過來的。如果你不收，我心不安。”
“那你重新轉個五百的，飯菜錢我得付，我大姨的那個紅包也不能你來付。我不收你這個八百的帳。”
方小蘭想了一下，只得同意︰“那好吧。”
“我是送你去市區，還是？”
“你有什麼事情你先走吧，我在這附近避避，然後走回鎮上，晚上我就坐車回去，你先別回家。”
陳明軒無奈，收了方小蘭的帳，點點頭︰“那我換個路，去別處。你自己注意安全。”
“好。謝謝你啊。”
陳明軒收了方小蘭戴的安全帽，示意自己先走了，騎上車上了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