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茹沒搭理她,只管自己忙著, 突然, 听見闞燕兒在後面驚呼, “莫茹?”
莫茹回頭看她︰“又怎麼啦?”
闞燕兒指了指地上。
莫茹這才意識到自己拎著水筲澆地, 好一會兒沒去拎水,一直用水瓢舀著澆了這麼遠呢。
闞燕兒肯定懷疑她哪里來的水。
莫茹就想要怎麼才能掩飾一下, 免得露出破綻來。
闞燕兒氣憤道︰“一筲水哪里能澆那麼遠!你澆得太少了!莫茹, 你還是勞模呢, 怎麼能名睜大眼的偷懶!”
莫茹翻了個白眼,“你眼楮不好使嗎?那里我之前澆過的。”
真是煩死這些戲精,沒事找事, 有事恨不得鬧上天!她干脆躲闞燕兒遠點,免得再被煩著。
過了一會兒, 周明原幾個趕騾車拉水回來, 周明林挑水過來給莫茹澆地。
每次都是男人把滿桶水挑到莫茹手邊, 把她的空桶挑走。
這會兒闞燕兒瞅了莫茹一眼, 換上軟軟的語氣, 撒嬌道︰“四哥,你們澆那麼多了,過來幫幫我嘛。”
莫茹被她肉麻得渾身一顫。
周明林沒說什麼就過去把水挑給闞燕兒,又把她的空桶挑走。
等他走後, 闞燕兒挑釁地看著莫茹, “你看到了吧?”
莫茹︰……我看到什麼了, 我就看到一個戲精上躥下跳地蹦 !
闞燕兒見她不回答, 就語帶挑釁道︰“你不會介意的哦。”
莫茹笑了笑,“我當然不介意啊,不知道我婆婆介意不介意。”
這還八字沒一撇呢,就開始指使周明林,真當你們已經成了啊,怪不得上一次澆地她沒看到周明林呢,想來都挑水給闞燕兒了啊。
闞燕兒得意道︰“她介意也不好使,兒大不由娘。”
得听媳婦兒的!
莫茹決定氣一氣戲精,︰“我得給你提個醒,我們家啊,還就是當娘的說話最好使。她在我們家就是隊長的地位,她要不同意的事兒,天王老子也不好使!另外我也提醒你一下,我四哥幫幫遠道而來的表妹這不是應該的嘛,你可別多想。再說,我看他跟你也就是普通親戚關系嘛,你說的那些子虛烏有的事兒,我怎麼覺得你是不是……做夢呢?”
“你!”闞燕兒果然被她說得臉色大變,氣得聲音都微微發抖,“好,你且等著瞧,看看你四哥和我什麼關系!”
一晚上她也沒好好澆地,就絞盡腦汁地要在莫茹面前顯擺她和周明林是有親密關系的,可周明林就是塊木頭,一門心思挑水,再說讓他當著弟媳的面秀恩愛?殺了他吧!
所以一晚上都是闞燕兒單方面示威,可莫茹根本不當回事!
她又不喜歡周明林,既不會嫉妒也不會羨慕,所以顯擺個什麼勁兒呢?
真是無厘頭!
再者說,她就看到周明林給挑水過去,也沒見到他們有什麼曖昧的舉動,所以,她還真說不好闞燕兒的話有幾分真假呢,也許就是瞎編的呢。
她當然不會主動跟張翠花說的,周明林如果真的有心那他自己說,他不說,闞燕兒怎麼蹦 也不好使。
……
有莫茹幫忙,澆地的速度越來越快,犁地、澆地、種玉米。
原本計劃半個月才能種完的玉米,五天結束!
種完玉米繼續秧地瓜。
秧地瓜要打地壟,然後一堆一堆的澆水,都要白天一邊秧一邊澆水,所以沒有辦法晚上澆。
大隊兩個大水罐,二隊帶著三隊,一隊帶著四隊,分成兩撥澆水秧地瓜。
莫茹跟著周明愈和周誠廉、周培基幾個負責去拉水,她站在周明愈旁邊幫他往水桶里灌水,那速度自然不是一隊能比的。
灌水快,等拉回去她負責往別人的水桶里放水,又可以多放水。
讓她這樣一操作,一大水桶可以頂一隊兩桶。
這還是她悠著點。
一開始他們並沒有發現什麼,後來周明貴發現不對,自己隊拉水和他們次數一樣,為什麼秧地瓜比他們少那麼一片呢?
有人問,莫茹就會說︰“我放水仔細啊,爭取一滴都不浪費呢,哪里像你們那樣嘩啦啦浪費那麼多。”
大家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他們放水的時候操作不善,水管子呲出去浪費不少水。
可其實又能浪費多少呢,不過是莫茹的說辭而已。
真正細心的還是能發現端倪的。
比如說周誠志。
拉水放水,要是她跟著,灌水就又快又好,放水就又多又方便。要是沒有她,一個個拎水灌大水桶也累得很,放水的時候又沒多久就放空。
他特意跟著觀察了幾次,越發篤定是莫茹的緣故。
當然,他是不會吭聲的,誰也不說,就憋著,硬憋著,忍不住的時候就吧嗒吧嗒抽煙袋。
有時候大半夜突然醒了坐炕上抽煙,給何桂蘭嚇一跳問他干嘛呢,他就說想事兒,再問他想啥事兒呢,他又嫌老婆子�@侶掖蛺 br />
何桂蘭少不得要嘀咕他是不是因為老天一直不下雨氣糊涂了,勸他︰“老頭子,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管不著。這天不下雨,你也管不著吧?”
“扯什麼呢瞎扯,我想事兒呢別打擾我。”老頭子繼續吧嗒吧嗒抽煙,肯定是又什麼事兒的,從拿蟲子、拾棉花、運糧食、種蘑菇、澆地,這一件件一樁樁,指定是不一般的。
可不能被別人知道,得想辦法遮掩一下。
于是有周誠志和張翠花這倆人幫忙遮掩,莫茹那些本事還真是滴水不露。
誰要是嘀咕懷疑什麼,立刻就有人來一句“不是跟你們說了麼,祖宗保佑,你們還不信呢,都老實干活兒吧,別再整那些有的沒的,氣壞了老祖宗,看餓不餓死人!”
一直不下雨,河溝子里的水越來越少,村里的水井水位越來越低,已經有好幾口井不再出水。
如今只有後頭兩口以前老陳家的井井水還非常旺盛。
很多大隊沒有挖井坑蓄水,如今就開始干瞪眼,尤其那些只有村里和村邊有個河泡子的,原本就不深,每年還淤塞,自然就越來越淺。
這會兒別說澆春地,夏天的玉米和地瓜都種不完!
再找水庫放水,水庫卻不肯,因為水位線越來越低,再不下雨,各地都要告急,最後有可能水庫里的水要留著喝。
哪里還有多余的澆地?
周誠志不管,看著南河溝那一溝子水,尋思不澆地每天曬也曬干了,不如澆到地里去了。
不澆地干嘛?
讓那些懶漢子都躺在炕上坐吃等死?
休想!
……
這日星期六,學校休息,魏生金不想回家,就找到周誠志說要幫隊里干活兒。
現在學校並不是雙休,星期六還要上半天,下午開始放假,星期天休息。
前陣子周誠志焦心上火,學校停學四五天幫忙澆地種玉米。
後來有莫茹幫忙,周誠志又吃了定心丸不再那麼焦慮,嘴上的燎泡也退下去,抽煙也能嘗到滋味兒,他也有心思考慮大事。
這麼一考慮,他覺得學校沒必要停課,幾個半大孩子頂屁用啊,拎不動水桶挑不動擔子的。
所以他就讓初小班繼續開學。
以前魏生金休息的時候就離開,今日卻不想回去。
其實現在的隊干部以及統籌工都是半脫產的,農忙的時候首先要顧農忙,然後才會做別的。
哪怕大隊書記都要如此的,更別說其他的人員。
麥收、夏種的時候,何仙姑、陳秀芳兩人也是要參加勞動的,只有農閑的時候才會整天呆在醫務室。
魏生金自然也應該如此,可他之前都不肯參加勞動,他又不獨屬于某個生產隊,所以也沒人管他。
現在他主動要參加勞動,自然是好事兒。
他來到秧地瓜的地里,看了一圈,立刻就看到了莫茹、周明愈還有闞燕兒幾個,大步走過來,“我和你們一組吧。”
周明愈可不喜歡他,“魏老師,你是大隊統籌工和我們不一樣,咱們不好搭伙兒。”
魏生金就看向闞燕兒。
闞燕兒笑道︰“魏老師,那你和我們一組吧。”
魏生金立刻跟她道謝︰“多謝菲菲同學,菲菲同學真是人美心善,真真的蕙質蘭心冰雪聰明。”
周明愈感覺自己要吐,反正他只要不撩自己媳婦就行,其他女人隨便。
他麻溜地拎著水桶拉著莫茹走開,他們幾個要去灌水,“四哥、叔兒,培基,走啦!”
周誠廉和周培基跑過來,周明林卻道︰“你們去吧,我去那邊幫他們插秧。”
周明林從筐子里拿了一把地瓜秧,右手三個手指頭捏著地瓜秧的根部,手掌在地瓜壟上一摁,就出來一個地瓜坑。
他這樣一棵棵往前插,闞燕兒就在後面澆水,等澆完半桶水,之前的也滲下去,就開始包堆兒。
魏生金跟著她,“菲菲同學,我干什麼啊?”
闞燕兒對他道︰“魏老師你和我一起這樣包堆。”
她指了指自己對面那一壟。
魏生金過去學著她的樣子包起來,但是他並不會干農活兒。
雖然他出身農民家庭,可從小家里孩子多,哥哥姐姐們干活兒,他小,一直上學,哪怕家里窮也沒用他下過地,就是一直讀書讀書。
後來當了小學老師拿工資,他更不用干活兒。
結婚以後都是老婆跟著家人干活兒,他一直都上班,所以別說秧地瓜,煮地瓜他都不會!
他把好好一棵地瓜秧在泥湯里攪和,又嫌把手弄髒,有些皺眉。
闞燕兒看得直樂,教他這樣那樣的。
魏生金包了好幾棵卻也沒學會,無奈道︰“真是看花容易繡花難啊,菲菲同學,你再教教我。”
闞燕兒就給他示範,先把濕土包進去,然後再把干土包攏,“魏老師,要包緊,透風的話這地瓜秧就死掉了呢。”
魏生金看她蹲在地上,溜肩細腰,臀部渾圓,兩條手臂卻細細的,一雙手雖然不夠細膩但是皮膚白皙,十指縴縴,比起別的婦女不知道好看多少,不由得來了一句︰“本應是十指縴縴不沾陽春水,奈何風吹日曬種地忙。”
他覺得自己夸贊美好事物,沒有什麼丟人的,而且這麼多人,他一點都沒有在草垛後面夸周躍紅的負擔。
他蹲下道︰“菲菲,我來幫你。”他兩只大手就過去幫忙,不知道有意無意捂到闞燕兒的手上。
“哎呀!”闞燕兒飛了前頭的周明林一眼,跟被針扎了一樣趕緊把手抽回來。
周明林卻好像沒看到一樣,埋頭猛干活。
這時候周媛媛和周躍紅兩人忙完那邊,就到這邊來幫忙。
周躍紅歪著頭,一雙眼死死地盯著魏生金和闞燕兒。
周媛媛看她眼神太過暴露,趕緊扯扯她,“走,咱們去那邊,你插秧我來澆水包土堆兒。”
周躍紅卻不肯動,死死地咬著嘴唇,想找回自己穿布拉吉的自信來,可這會兒為了干活兒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褲,上邊是灰色的下面是黑色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她偏不去旁邊,一定就要在他們旁邊那一壟忙活。
很快周誠志過來巡視,他和周誠仁幾個搭伙兒,每次干完一塊他就要起來瞅瞅,看看哪里做的不好就讓人返工,只要有返工的勢必先一頓臭罵。
都不是小孩子,干了多少次的活兒,如果還出錯那就是欠罵。
這一個地瓜一個坑,要是包不好堆,受風死掉那就是一大堆地瓜沒了啊。
一堆地瓜至少有四五斤呢。
“干活兒分開一點啊,別一群人圪蹴在一起,耽誤工夫怎麼干活兒啊!”周誠志瞅了魏生金那邊一眼。
魏生金不但不害羞,反而自詡坦蕩,當別人對他的褒獎呢。
周誠志檢查到他們這里,只一眼就黑了臉,怒道︰“這是誰包的堆!”
魏生金看了一眼,剛要說是他弄的,闞燕兒給他使眼色讓他不要吭聲。
魏生金還尋思自己包的有那麼差嗎?和別人的看起來也沒什麼不一樣把,不就是包起來嗎?
周誠志看了一下,那一壟全都不合格,怒道︰“這是誰這麼糊弄,你糊弄莊稼一時,莊稼糊弄你一年,看秋天吃什麼!”
那一壟的不遠處是周躍紅和周媛媛倆人負責呢,可這一塊卻是魏生金包的。
周誠志見沒人負責更生氣,“誰負責這一片?”
周躍紅要說什麼,卻被周媛媛摁住,讓她不要強出頭,反正不是她倆包的。
周明國和王玉芹跑過來,“隊長,咋了?”
周誠志氣道︰“你們這一片一人扣兩工分!”
“哎呀!”魏生金立刻站起來,道︰“隊長,一人做事一人當,真是不好意思,是我。”
見魏生金站出來負責,周誠志就不好再發作,又看了闞燕兒一眼,她是來幫工的,並不是真的李桂雲,便又看向周明林,怒道︰“你眼楮踩腳底下啦,干這麼多年活兒也沒個眼力見?就不能盯著點?”
周明林臉色漲得通紅,微微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魏生金對周誠志道︰“隊長,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知道錯了,之後會包好的。”
周誠志看有人站出來承擔責任也沒再說什麼,背著手黑著臉走了。
周誠仁瞅著,對周明林道︰“你不去和你二哥他們一組,杵在這里干什麼?”
周明林嗯了一聲,偷偷往闞燕兒那里瞅了一眼,然後往丁蘭英那組過去。
秧地瓜除了挑水並不是什麼力氣活兒,男人和女人一組干活兒,很多都是一家一組的,家長負責檢查成果,所以周誠志比較放心。
直到天黑看不清了才下工。
周誠志心情不好,臉就更黑。
周誠仁拿煙袋鍋子敲敲他,“你喪著個臉是咋回事啊,這一天到晚的,跟誰欠你錢似的。”
前兩天明明黑臉剛開晴,結果就兩天又這樣。
周誠志重重嘆了口氣,“這都多少天了,還不下雨!”
周誠仁也道︰“要不怎麼八龍治水呢,不是白說說的。”
一說這個他們就覺得沉重,但是又無可逃避,那些普通社員還可以沒心沒肺不動腦子地過日子,他們卻不能。
“趕緊秧地瓜,繼續去挖井吧。”也只能這樣了。
“是要挖井,最好能挖出泉眼來。”
要是沒有泉眼的話,那就只能存水,用一點少一點,每天還要往地下滲,每天還要被太陽烤著蒸發,那一池塘水也不知道能存多久。
秋天下不下雨?
冬天下不下雪?
這都是問題。
可不管怎麼說,不能因為可能的旱災,就不去挖溝存水,就不去努力。
周誠志不是那樣的人。
……
倆老頭也不急著去食堂吃飯,而是往別的地方溜達,他們往草泊兒北邊去,走著走著就被一片菜園子吸引了視線。
只見那里面的蔬菜葉子變成蜘蛛網,被啃得有些觸目驚心。
“這里蟲子這麼厲害呢?”兩人嚇了一跳,趕緊又四下里看看。
上一次四處溜達還是麥收以前四處去看麥子,後來忙著耕地、拉水潑地、種棒子、種谷子豆子秧地瓜的,他們也挺忙,都沒時間四處走走看看。
這一看真是讓人膽戰心驚啊,很多地方竟然都被蟲子啃光了!
周誠仁道;“咱們隊倒是還好。”
不只是他們生產隊,另外三個隊的也還好,所以他們根本沒往這方面上想。
這麼一想,事情再簡單不過,那就是莫茹拿蟲子的時候給那三個隊也拿了。
幸虧他們有個勞模啊,否則……這別說不下雨,蟲子咬也給咬死了啊。
天干無雨,蟲子肆虐,這還真是老農們沒有辦法的事兒,他們無力掌控,哪怕再勤勞都是有心無力。
“走,回去尋思一下怎麼犒勞勞模,可得好好感謝她。”
每次感覺到幸福的苗頭,周誠志就想犒勞勞模,好好感激她。
他腳步又輕快起來,原本因為干旱無雨而沉重的心情也好起來,看看外面,蟲子那麼多,可他們隊卻沒有,也許老天有眼祖宗保佑,就算干旱他們隊也會熬過去呢?
食堂前面的棚子是過年搭起來的,中間修了一次,又搭起一米高的圍牆,這會兒更結實,很多人就在這里吃飯聊天。
見隊長和周誠仁回來,眾人紛紛和他們打招呼,“隊長,啥時候下雨啊,再不下雨的話棉花可要干死了。”
“是啊,得下雨啊。”
周誠志︰“我他娘又不是東海龍王還會下雨,咱們趕緊秧地瓜,秧完地瓜繼續挖西河。”
河溝井坑多了有地方蓄水,要是沒有這些,水庫放水都沒用。
這幾天因為累得很,吃過晚飯周誠志讓社員們歇了沒再加班。
不用出工,社員們要麼扎堆納涼聊天,要麼去找知了龜。
今年天熱,蟲子多但是蚊子少,有莫茹暗中幫忙先鋒大隊男女老少都不用挨蚊子咬。
抓知了龜的也不爽,因為大樹都被砍了小樹沒長起來,晚上知了龜無處可爬只能在就近的矮植上趴著變身,視線不好根本找不到它們。
不過這個可難不倒莫茹。
晚飯後莫應熠去找泥蛋兒寫作業,周明愈馱著閨女,莫茹則邊走邊“掃描”,周七七很激動,小手指著某處︰“娘、娘!”
莫茹听她喊得激動,過去一“掃描”有好幾個知了龜就順手收走,順便提醒閨女不要那麼激動,免得露出什麼破綻被人看了去。
一家三口溜溜達達地先把自己家周圍的小樹找一遍,再往有矮灌木層的地方去,尤其有幛子的地方就有知了龜出沒。
村後東頭也有一片空地,有一些小樹、灌木層之類的,空在那里一直沒經營。
他們就往那里去。
走著走著,周七七突然沒動靜了,周明愈剛要說話,莫茹也覺察不對勁,“噓!”
周明愈︰……這是要玩驚悚路線?
莫茹輕聲道︰“有人。”她又捏捏周七七的小腿,低聲提醒周七七︰“別出聲。”
周七七果然用小手捂緊嘴巴不出聲。
他們就略微往前一點,听听什麼人/大晚上躲在這里說悄悄話呢。
“你……你到底是怎麼個意思?”說話的人是闞燕兒。
“我……我得找機會問問我娘。”回話的是周明林。
一听這倆人躲這里說話呢,莫茹和周明愈都更不吭聲了,豎著耳朵听。
闞燕兒︰“你就和她說你要娶我,有那麼難嗎?”
周明林︰“還沒找到機會……這些天隊里都忙,天不亮就去食堂,回來都要睡覺……沒時間听我說。”
“那你就吃晌飯的時候跟她說唄,吃完飯要歇晌覺的,難道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闞燕兒很生氣。
周明林說不出話來。
他還真是找不到機會,並不是說謊。
因為最近忙著澆地種地,張翠花和何桂蘭管著食堂,天不亮就去忙晚上很晚才回來,別人吃完飯她們還要收拾,他看著他娘一天到晚都沒清閑的感覺。
當然這對也不對,他看著張翠花不清閑,那是因為張翠花壓根不想搭理他。
李桂雲來說過張翠花拒絕,周誠信壓著李桂雲也沒再提過,這事兒本該就拉倒的。可哪里知道闞燕兒居然暗中跟周明林搭上,這點能逃過張翠花的眼楮?
當然不能!
除非那倆人每次見面或者眉來眼去的時候能躲到外太空去,否則只要是在先鋒大隊的範圍內,只要周圍有村里的人,那就逃不過張翠花的視線。
這也得益于李桂花和闞燕兒娘倆來鬧了那一場,讓村里人都知道她的事兒,沒有不認識她的。她又頻繁出入李桂雲家,還幫著干活兒,加上長得俊俏,村里男人女人都盯著呢。
所以,不管她去哪里,只要有人看到背後就會嘀咕,不出意外很快就傳到張翠花耳朵里。
說實話,剛听到自己四兒子和闞燕兒私下里接觸的時候,張翠花是不高興的。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不同意他們的婚事,闞燕兒就暗搓搓地整ど蛾子要勾搭自己那個傻兒子呢。
如果說別人是男人勾搭女人,說到周明林,張翠花是百分百確定一定是闞燕兒主動的。
自己那兒子八竿子打不出個屁來,見了大閨女躲著走,不相親這輩子是找不到媳婦的。
要是他能主動撩騷人家大閨女,張翠花敢把自己名字倒過來寫!
所以,她一來氣就沒管,你不是願意勾搭麼,你勾搭好了,你一個大閨女不怕,我一個傻兒子怕甚?
她有心躲著周明林,周明林這悶性子還真體察不出來,只覺得他娘累得要死要活得忙呢。
至于他和闞燕兒怎麼搭上的,一點都不復雜。
闞燕兒有心,仗著長得俊和周明林是親戚,自然一出手一個準兒的。
讓周明軍兄弟們平時多找周明林家去說話,叫上一起出門、一起上工,這不就來機會了麼?
反正每次她都在場,羞答答地飛幾個媚眼,還有不成的?
一開始當然是不成的,因為周明林真是個悶性子,見了女人盡量躲開,闞燕兒飛好多次媚眼他愣是沒領會到。
最後還是闞燕兒主動,瞅著他在那里刨地就故意去挑水,走到他跟前把腳一崴,連人帶一擔水就要跌到小溝里去。
周明林看見當然不能不管,之前闞燕兒給他拋媚眼他沒領會也不會主動回應,這會兒人家要倒霉他下意識就要幫一把。
他及時地一手扶住闞燕兒,還順手一把撈住扁擔,將那一擔水都挽救回來。
當時闞燕兒趴在他懷里,心如鹿撞,感受著他寬厚的胸膛結實有力的手臂,有一種油然而生的安全感。
她甚至覺得自己就是為這個懷抱而生的,那麼契合親密。
就是他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實質性的接觸,不過她也很生氣,他都抱過她,居然也沒想過要上門提親,下一次見面除了臉紅更沒有別的表示,真是一個木頭!
她不得不又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