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艙內, 一室狼藉。
木板床上相擁躺著的男女, 全身赤裸, 只在腰間蓋了一床薄棉被。
海坤很早就醒了,多年的海上生活, 把他的生物鐘雕刻得比走得最精準的瑞士手表還準, 到點自然就會醒。
他醒了就睡不著,想起來, 剛一動, 現女人的雙臂像藤條一樣捆在了他脖子上,他拉都拉不開。
海坤怕驚醒她, 只好繼續側身躺著不動, 一手搭在女人腰上,一手撐在枕頭上, 支著頭,透過窗戶, 看向遠處的海。
清晨的海,風平浪靜。
不久, 太陽出來了, 鏡子般的海面, 在陽光照耀下,仿佛鋪了一層碎鑽。
沒多久,隔壁駕駛艙傳來鄭淙和泥鰍說話的聲音, 具體內容他听得不是很清楚, 但大體知道, 鄭淙是想把船上的是一些事情移交給泥鰍。
隔壁的人離開以後,周圍又回復了安靜。
海坤依然側身躺著,低頭看著縮在他懷中熟睡的女人。
女人五官精致,臉上的皮膚瑩白似玉,輕抿的紅唇,跟水蒸蛋一般嫩。
與平日時而冷艷,時而笑意盈盈的模樣都不同,這一刻,她安靜得像個小孩,純潔妍麗,又仿佛初綻的玫瑰,婉麗非凡。
海坤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她,越看越覺得不真實,感覺像個瓷娃娃。她的睫毛特別長,又很密,他忍不住用手指去踫了踫。
被他這麼一踫,季魚感覺到眼楮癢,立刻就醒了,一把抓住他踫她睫毛還未收回去的手,張口就咬。
“你屬狗的?”海坤又被她咬了一口,生疼,抽出手,反過來扣住她的兩個手,夾在兩個人的身體之間,緊緊壓住。
季魚眼澄似水,盯著他的眼楮︰“誰叫你不讓我睡覺?”
“……”海坤嘴角抽動了兩下,沒說話,心里某種念頭又開始蠢蠢欲動,長臂連同被子,把女人團團抱住,下巴擱在她頭上,以期把念頭壓下去。
季魚把臉頰貼在他胸口,腦海里閃過昨晚他們激烈的“水下作業”,水冷掉後,戰場從水中轉移到了床上,火勢依然不減。
總之,一整晚,他們都沒怎麼睡覺。他怎麼就不累?那麼早又醒了。
“你不是說今天我們還要避一天,風暴才能過去嗎?”季魚用力把手臂從兩人身體中間抽出來,又搭在了他脖子上,抬頭注視著他,“今天就當給你自己放個假好不好?”
季魚不太敢去想遙遠的未來他們會怎麼樣,但眼前的這一天,他們冒著生命危險扛過一場海上風暴,換來浮生一日閑,應該不為過吧?
海坤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抱緊了她,低頭,用額頭磨蹭著她的額頭。
“季魚。”許久,他低聲喚她的名字。
“嗯?”
“不會太長時間,快的話只要三個月。”
“慢的話呢?”季魚很意外,她一向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現在卻突然反過來了。
“三年。”
“如果三年也不行……”季魚還沒把她想象的最壞的可能說出來,他已經吻住了她。
一陣狂風肆掠過後,他漸漸變得溫柔起來,像是鴛鴦戲水一般,引逗她靈巧的舌。
季魚很快忘了剛才兩人不愉快的話題,專心投入這一場如魚得水般的唇齒纏綿中。
他再次欺身壓住她,用他那雙似大海一般廣博深邃的黑眸溫柔地凝視著她。
這一次,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他的眼神那樣溫柔,帶著一種虔誠,輕輕地撫摸,踫觸,仿佛在親吻上帝賜予的一件最珍貴的禮物。
他輕輕地拖起她的臀,季魚很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體強硬的部位慢慢地進入,最終與她嚴絲合縫地緊貼在一起。
那種充盈厚實的感覺,似一張無形的網,瞬間將她罩住。
季魚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的腰,迎合他的節奏。
後來,他溫柔地將她額上被汗水黏住的頭撥開,不時輕輕地吻下來。
再後來,他輕緩的動作漸漸變得快有力,隨著他的律動,她感覺到他的汗水滴落在她的臉上,帶著一絲絲熱氣。
最後的時刻,他一如既往變得猛烈強悍,看她的眼神變得迷離,眼楮里布滿氤氳。
在他的身體瞬間僵住,緊緊抱住她的那一刻,季魚感覺到一陣痙攣,仿佛有一股電流掠過心尖,迅擴散至全身。
……
整個過程,季魚沒有絲毫滯漲阻塞的感覺,整個人仿佛都被他的溫柔化成了水。
從始至終,兩個人的身體像是生共振,頻率和幅度驚人的契合,仿佛他們早已相熟,只是離失了一段時間,終于失而復得。
季魚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們才剛剛在一起,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默契?
一番折騰,兩人都有些疲憊,相擁睡了一覺,再次醒來,已經快中午。
海坤先起來,把房間收拾了一下,準備好了熱水,才讓她起來洗澡。這次,像是提防她會勾引他似的,人都不留在房間了。
季魚想起來忍不住笑,洗完澡,穿衣服的時候,她沒有習慣性地穿上禮服,從箱子里翻出一條牛仔熱褲,找不到搭配的衣服,她翻出海坤的一件黑色襯衫穿上,穿的拖鞋也是他的。
她現,海坤的衣服大部分都是黑色,尋思著,到了南舟島,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們兩個的衣服統統大換血。
季魚一身休閑打扮,離開了房間,來到甲板上,泥鰍和鄭淙連正在清洗甲板,兩個人邊干活邊聊天,她一來,立刻就停止了。
一個沖她傻笑,一個也在笑,但皮笑肉不笑,比不笑還難看。
“你們在聊什麼?”季魚听到鄭淙好像一直在向泥鰍交代這個交代那個,一驚,走到鄭淙面前,“你要走?”
鄭淙還沒開口,泥鰍就先訴苦了︰“對啊,季魚姐,你快留住他吧,他走了,他說的那些事情,我可做不了。”
“你又不是白痴,有什麼做不了的?”鄭淙把手中的抹布扔進水桶,轉身要回房間。
“鄭淙,能再留三個月嗎?”季魚想起海坤說的三個月,雖然並不知道,這三個月究竟會生什麼。
鄭淙沒有回頭來看他,腳步頓了一下,給了個含糊的答案,“再說吧。”
說完,快步回他自己房間去了。
季魚看著他的背影,腦海里掠過她初上“鯤鵬”號時,兩人一起喝酒、一起唱歌、海闊天空說笑的情景,心里有到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泥鰍在旁邊提醒她去餐廳吃午飯,說是船長今天親自下廚。
季魚回過神來,和泥鰍一同把甲板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走向餐廳,剛到門口,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
“咦,船長,你在做韭菜煎雞蛋嗎?這麼香。”泥鰍聳了聳鼻子,放下東西,跑到海坤和枇杷身後,把頭擠進去,“哪來的韭菜啊?”
“不是韭菜,是一種野生菜。”海坤糾正他,回頭看了季魚一眼,目光在她身上停頓幾秒,移開,“泥鰍,去叫肖先生來吃飯,鄭淙來不來隨他自己。”
“好 。”泥鰍拉長尾音,快跑出了餐廳。
枇杷把做好的菜端上桌,季魚走過去幫忙擺碗筷,問他昨天有沒有受傷。
他只搖了搖頭,卻並不抬眼看她。
“枇杷,你去給白砂糖送點吃的,喂他吃完再過來,這邊我們搞定。”海坤似是覺察到餐桌旁這兩個人的異常,把枇杷支走了。
枇杷像是很不情願留在這里,迅放下碗筷,給白砂糖裝了飯菜,端著離開了餐廳。
餐廳里只剩下了兩個人。
季魚走到海坤身後,擠出一絲笑容︰“我好像棒打鴛鴦,把你們‘鯤鵬’號上的鐵桿兄弟團拆散了。”
海坤把煎好的蛋放進盤里,放下鍋鏟,側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還有這個本事?”
季魚難得見到他的笑容,心情轉瞬也愉悅起來,挽著他的手臂︰“紅顏禍水啊,自古以來都是這種說法。”
“臉皮真夠厚的,”海坤端著裝雞蛋的盤子走向餐桌,“能夠稱之為禍水的紅顏,都是西施、王昭君、楊貴妃這種級別的人物,你這麼確定以後你能流芳百世?”
“說不定,”季魚想了想,笑道,“你看,我找了這麼一個英雄男人,英雄名垂千古,我就順便沾你一點光。謝謝啊。”
她說完,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海坤一手攬住她的腰,把她的身體按向他,另一只手放下餐盤,就著她親的動作,捏住她的下巴,低頭含住她的雙唇。
季魚兩眼睜大,看向身後開著的門,這男人也太放肆了,萬一有人闖進來怎麼辦?
還好,他只是淺嘗輒止,很快放開了她,轉入正題︰
“鄭淙是走是留,由他自己決定,跟你無關,天下本來就沒有不散的宴席。枇杷你多擔待一下,他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但你知道,他人很好。如果……”
海坤及時打住,沒繼續往下說。
很長一段時間,“鯤鵬”號上就他和枇杷兩個人,他甚至還想過,也許他們兩個會一直這樣相依為命,在海上漂泊過一生。
沒想到後來還會有鄭淙,泥鰍,現在又遇見了她。
季魚揮了揮手,不打算再繼續糾結︰
“隨他們怎麼想吧,反正我又不會一直賴在你們船上。到了南舟島我就下船了,你們船上的事,我不管,你是一船之長,你自己看著解決。先吃飯,我餓死了。”
泥鰍和肖勝景來了餐廳,看到一桌的菜,都興奮得不行。
意外的是,沒多久,鄭淙推著枇杷也回來了︰“听說船長大人今天親自掌廚,逍遙派的鼻祖親自來捧場。”
他說到“逍遙派”的時候,特意看向季魚,用他燦爛的笑,來掩蓋眼底顯而易見的落寞。
季魚沖他回了一笑,兩個逍遙派的人,很有默契地“一笑泯恩仇”。
鄭淙是回到房間以後,才覺察到他不應該那樣對她。她又沒有錯,他憑什麼把他的不快轉嫁到一個女人身上。這不是他做事的風格。
所以,听到泥鰍和肖勝景要來餐廳吃飯,感覺到今天有點不一樣,像是大團圓,就把枇杷也推回來了。
所有的人坐下來以後,海坤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翻出幾瓶啤酒,給每個人都倒了一碗,讓眾人舉起酒杯。
鄭淙看著他失而復得的啤酒,立刻就笑了,不經意間,視線從季魚身上掠過,笑容轉眼又消失。
季魚一直看著海坤,看著他舉起酒杯,豪氣滿懷地說道︰
“來,兄弟們,慶祝我們今天還活著,為了我們愛的人,一定要繼續活著。干杯!”
所有的人都很意外,這個一向不太直接表達內心感情的男人,突然說出這麼感天動地的話來。
“干杯!”季魚笑道,把另外幾個愣神的人喚醒。
“干!”
“干!”
“干杯!”
“……”
所有的人都端起倒了酒的碗,踫杯,仰頭一飲而盡。
瓷碗相撞,出清脆的響聲,仿佛在唱一頌揚生命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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