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惜春幾個回來, 看見探春眉頭舒展, 便知道一直困擾著探春的問題結局了,心中也為探春高興。
迎春的眼神放到了惜春身上, 如今的惜春雖不像書中那般一心出家, 但性格中依舊帶著幾分佛性,一眼就讓人覺得,此女性格柔順、好相處。迎春想象一下,大約很多高門太太、掌家長媳都希望有性格這麼不挑事的一個兒媳或者弟媳吧!
待氣氛差不多的時候,迎春問惜春,“惜春妹妹, 東府大伯或者是珍大哥哥可有為你定下親事?”
惜春的臉上染上幾分紅暈,她說道,“我一直未有機會見到父親和大哥, 也沒能告訴她們二姐姐向皇上求到了恩典, 她們大約想著我明年要參加選秀, 並未替我相看人家。”說到這里, 惜春眼中有淡淡的失落。
也是, 惜春雖說是榮國府中長大的, 但她到底是東府的人,母親早亡,父親離府不見,繼承了爵位的兄長又靠不住,在榮國府中雖有姐姐妹妹相陪,但偶爾一個人時, 也會有孤單和失落。
“惜春妹妹可喜歡豪爵富貴人家?”迎春問道。
惜春堅定的搖了搖頭,道,“我性子懶散,怕是過不了那種日子,此生,有片瓦容身、有粗茶淡飯,再有筆墨詩書可供消遣,便足已。”
惜春雖然是幾個姐妹中第二年幼的人,但她最擅棋,擅棋的人,往往最善謀,看的也最遠,也更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
“我知道了,珍大哥哥那邊,你不必告訴他我已經求到了恩典的事。”迎春叮囑道,她既是說了這話,東府那邊也不能將瞞著她們的這事怪在惜春身上,不過,她既有心幫惜春尋一門適合的親事,最終還是需要通過東府的,老太太知道她素來疼惜兩府的姑娘,這事也只能拜托她老人家了。
有榮國府的姐妹們相陪,迎春的這病,也拖拖拉拉的只到過年都未曾大好,就連年節眾命婦入宮請安,迎春也只是勉強接見,至于其他的,她是沒有精力管的。
當冰雪消融,大地回春時,鳳藻宮中宮人人人面帶喜色,因為就在今早,御醫終于下結論說她們家娘娘大好了,都說主辱臣死,主子不好的時候,鳳藻宮中宮人都不敢大聲說話,唯恐擾了娘娘休養;在面對外人的時候,宮人們更是不敢直起身板,畢竟,她們的主子還臥病在床呢!當然,也不是說爬了對方,她們的主子哪怕是病著也是這後宮之主,但她們就怕因著自己而牽扯出某些事擾了皇後娘娘的修養,那才是罪過呢!
如今,皇後娘娘痊愈而出,她們鳳藻宮的所有人都能挺直了腰板大聲說話了,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會惹上事了。
榮國府中,听聞迎春痊愈的消息,歡喜的賈老太太親自去京郊的道觀里上香還願,更別說是迎春帶話讓她打听一下四個丫頭的婚事,只要讓娘娘開心,那都是小意思了。
迎春痊愈,感觸最深的便是太子鼎兒和皇上了,鼎兒開心的讀書都更加用功了,皇上也騰出了不少的時間陪迎春,自然,一番溫存也是免不了的。
“冬去春來,萬物復甦,就連御花園中的景色,都一片欣欣向榮之色,”皇上的眼神看向御花園,片刻說道,“年節的時候本該眾命婦入宮給你請安,因著你有病在身,便簡辦了,如今何不趁著這個時節,在宮中辦一場花宴,也讓眾命婦們好好朕的皇後,從朕登基以來,後宮還未有過如此生事呢!”
皇上的話讓迎春想起,的確如皇上所言,皇上娶之前的崔氏時因著協議,兩人相敬如賓,只是後來崔家人心不足蛇吞象,竟是撕毀了合約投向別人,皇上自然也不願意將原先承諾的給崔氏,于是,當時崔氏雖然頂著皇後的名義入主後宮,但既無鳳印又無冊封典禮,這讓崔氏擔著皇後的名卻名不正言不順。
名不正言不順,逢年過節的,宮外的命婦們自然不能來給崔氏請安,這邊讓原本本該明年佳節都有的外命婦入宮覲見皇後從未實現過。
之後,崔家發現皇上崛起後又不甘心了,崔氏一系列的小動作,讓皇上徹底的厭了她,連名不正言不順的皇後之位都不願意讓崔氏佔著了,這之後,貴妃呂氏謀算皇後陷害賢妃並且成功了,賢妃被拖下了水,皇上也下旨不承認崔氏的皇後之位,因此,迎春被封後,居鳳藻宮,手掌鳳印和中宮箋表,竟是成了皇上的第一位妻子,也是正兒八經的元後。
外命婦們第一次有機會入宮覲見後宮之主,本該隆重之至的,但卻因著迎春有病需靜養而不得不簡辦,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了。
皇上提起宮中辦賞花宴,讓命婦們入宮覲見迎春,說實話,迎春也蠻樂意的,她坐在了皇後的位置上,卻沒有機會向所有人昭告她賈氏迎春入主後宮了,從而無法將她在皇後之位上後惠及鼎兒的益處拿到手,的確是很大的損失。
“若是辦賞花宴,皇上覺得這御花園中何花可賞?我又該邀那些人入宮呢?”迎春問道,很明顯她這是接受了皇上的安排,同意辦賞花宴了。
“迎春花、海棠花、水仙花,俱是時候,正好前段時間有人進貢上來兩盆稀有的山茶花也開的正好,朕讓人搬過來湊數。”皇上說道。
“好啊,前幾日剛听說皇上得了兩盆少見的山茶花,還想著得空了過去瞧瞧,皇上就讓人搬過來了。”
“讓朕說呀,這所有的花中,還是迎春花最好看。”皇上突然意味深長的說道。
迎春臉上染上幾絲紅霞,裝作沒有听懂皇上的話說道,“迎春花兒花朵又小,又簡單,漫山遍野都是,那里及得上被精心照料的山茶、水仙。”
“是嗎?可朕就獨獨喜愛迎春花。”皇上說道。
迎春低垂著頭,因此也未曾看見皇上眼中少見的鄭重之色。
“皇上可要移植兩盆迎春花到大明宮中?”迎春轉移話題道。
皇上深深的看了一眼迎春,並未揭穿迎春的逃避,他看了看宮外的天空,說道,“迎春花只有長在野外才最是迷人,若是被嬌養在盆中,反倒委屈了。”
“就算迎春花喜愛長在野外,但若是移植道盆中能得來皇上的關注,也是福氣。”迎春說道。
“朕亦希望如此!”
宮中要舉辦賞花宴,是由迎春以皇後之印親自頒發下去的,得到消息的京中眾命婦們,不管是勛貴還是清流,俱是一片歡騰,這是自皇上登基以來、第一次由後宮之人主辦的賞花宴。
當然,也是京中命婦們第一次有機會見到宮中的皇後、並和皇後娘娘說上話,此消息公布後,就是榮國府也多了上門很多拜訪的人,也幸好迎春早就關照了老太太讓她看緊門戶、小心行事,不然榮國府的大門怕是都要被踏破了,誰讓宮中的皇後娘娘是榮國府的姑娘呢!
欽天監的上官們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他們為迎春召開賞花宴挑選的這一日天氣極好,萬里無雲、陽光普照,極適合窩了一整個冬天的人出來透透風。
各府的命婦們乘坐著符合自己誥命品級的轎子,從四面八方涌入了皇宮。
這等熱鬧的時刻,看守宮門的人更加小心嚴肅的檢查入宮誥命們所攜帶的東西,入了宮之後,命婦們便不能乘轎,而是改為步行,一路走到舉辦賞花宴的交泰殿中。
這等宴會可不光是為了覲見皇後,這個更是皇後為命婦們提供的一個可供交流的平台,因此,在交泰殿中,這位婦人踫見了自己夫君的上峰的夫人,那位夫人又踫見了正在相看親事的那戶人家,一番交流,再攀扯一下關系,看是否可以為自家夫君帶來某種好處,或者是能為自家兒子/女兒找一門好親事,這邊是京城中貴夫人們的夫人外交了。
在迎春未到之前,命婦們三三兩兩的坐在一塊,說著各種話各種試探,而在東邊席位上,有一片地方最是惹人注目。
“那是誰呀?那麼人圍著她們,好風光!”一旁,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問道。
她左手邊一個四五十歲的夫人往人多處掃了眼後,小聲說道,“那是榮國府的老封君。”夫人的眼中滿是羨慕,若是生個女兒能入宮坐上後位,能頂好幾個兒子呢!
“怪不得那麼多人恭維,原來是皇後娘娘的娘家。”年輕點的夫人說道,說著,她想到其他處後補充道,“馬上就要選秀了,這秀女們能不能入選,很多時候要皇後娘娘拿主意,這不,都盯著呢!”
四五十歲的夫人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家剛入京沒多久,有些消息還沒有听到,听說啊,皇後娘娘的娘家姐妹們也長成了,皇上恩賜,要給皇後娘娘的那幾個堂姐妹、表姐妹賜婚呢,你想一想,同樣的教養能養出來皇後娘娘這等人物,皇後娘娘的妹妹們呢?必定差不到那里去!若是看對了眼被賜婚,不但得一個品貌雙全、撐得起後宅的姑娘,還能和皇後娘娘聯姻!听說啊,皇後娘娘和她的堂姐妹表姐妹們一塊長大的,情分非同尋常。”
這個時期的人結親,首先看家世,若是門當戶對,便打听這姑娘的才貌和這個家族的家風,榮國府哪怕是被降等襲爵,在京城有爵位的人家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這門第,配誰都說得過去。
至于說姑娘的品性和家風,都道是種豆得豆種瓜得瓜、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既與宮中的皇後娘娘是姐妹、還是一塊長大的,那品性也差不到那去,而皇後娘娘的品性和手段,能入宮既被封為淑妃,安全的誕下皇嗣比護著長大,還能從傾軋激烈的後宮中脫穎而出登上皇後的寶座,那品性、手段都是沒的說的,而這等品性和手段,才是豪門貴府最鐘意的長子宗婦人選,更別說是這後面帶來的聯姻效果,所以說,因迎春,榮國府的姑娘們在京城中的親事格外的受人歡迎。
被提醒的夫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說道,“若是榮國府的姑娘們能有皇後娘娘十分之三四的本事,再適合長子宗婦的身份了。姐姐,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家的老大一家十七了吧,而且還已經考中了秀才,姐姐若是走走門路,說不得就能得一門好親事呢!”
“不了,我們家的那個孽障,愁死個人了,我們可不敢為那孽障去榮國府自討沒趣,只盼望著這次選秀皇後娘娘多挑一些品貌雙全的女子,給我們這些等著賜婚的人家趕緊指個親事。”
“姐姐放心,就是娶不到榮國府的姑娘,其她公侯之家的姑娘多的是,只要去皇後那嘮叨一聲,皇後必不會回拒的,說不得明年姐姐就能抱上孫子呢!”
被說的笑呵呵的夫人道,“借你吉言!”
等再無宮人從宮外往交泰殿引人時,宮人去了鳳藻宮向迎春稟報。
這個時候的迎春,正在繡橘等人的伺候下穿禮服,禮服本就難穿,尤其是皇後的禮服,一層裹著一層,稍有不慎就會弄錯,需要格外的注意。
但你這畢竟是她第一次主動見京城誥命們,需的嚴肅處理,必須穿好象征著威嚴的皇後吉服,等以後熟悉了,便可不用穿如此繁瑣的禮服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