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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見快成長 撥出腕表看了看, 九點過十分, 街道上冷冷清清, 連個行人的影子都沒有。
她裹緊衣服,往老人院的方向走。
身後傳來幾聲鳴笛,車輪碾壓著細碎的石子, 一路開到她腳邊。
駕駛位的窗戶降下來, 周克手搭著方向盤︰“上車了,路路。”
久路向後退半步, 欠身說︰“跟我媽講過, 不用麻煩周叔叔的, 我其實自己能回去。”
“你個女孩子怎麼行。”他催促說︰“上車吧, 我也是順路過來的。”
李久路猶豫片刻,實在找不到合適借口,只好硬著頭皮拉開後座的門, 坐穩才發現副駕位置還有一個人。
周克側頭︰“這是陳叔叔。”
久路拘謹的坐著︰“陳叔叔好。”
“你好。”陳瑞成回頭打量她片刻︰“上高幾了?”
“高三。”
陳瑞成點點頭,和周克說笑著︰“這孩子安安靜靜,一看就挺懂事兒的。”
“路路很乖。”
陳瑞成沒接話,車子駛了出去, 速度並不快。
他手在大腿上打著節拍︰“對了, 老周,下月可能還有一批五保戶要轉過來,宏華鄉的敬老院倒閉了, 人員沒處安排。”
周克頓了下, 為難的說︰“院里一共兩百張床位, 已經住滿了,恐怕……”
“老周,克服一下吧,上面劃分過來的,我也是沒辦法。”他語氣挺強硬,拍著他肩膀嘆口氣︰“實在不行就加床位,我看里面那間活動室挺多余,要不改成房間?”
周克︰“加床位……”
李久路側頭看向窗外,耳朵自動屏蔽那些與她無關的交談聲。
冬天的街道要比往常蕭瑟許多,兩旁路燈也奄奄一息的支撐著。
幾分鐘過後,陳瑞成先到家,車里只剩她和周克。
周克從後視鏡看她︰“路路,晚上吃飯了嗎?”他緊著眉看了看腕表︰“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出去吃點東西再回去?”
“不了我晚上吃很飽。”久路趕緊說︰“回去還有很多試卷要做,明天老師檢查的。”
周克看著前方,輕松的笑笑︰“你被你媽弄的精神太緊繃,她的做法我其實不贊同,上一整天課已經很疲勞了,晚上再接著補課效率不會太高的。”
久路想起剛才幾次打瞌睡,這一點倒是很認同他。
車子還是在十字路口往相反方向開出去。
她望了望窗外︰“周叔叔,我們……?”
周克哦了聲,“你媽喜歡福林路的蟹粉粥,今天天冷,正好給她帶一份。你吃嗎?”
“哦,我不吃。”
停穩後,周克拿著錢包下去,久路坐在車里等。
他冬天也只穿呢子大衣,腕表露出半截,皮鞋在暗光下隱隱發亮。
周克走路的時候步子邁很大,衣角擺動,顯得意氣風發。
久路塌下肩膀,視線定在窗外,玻璃上慢慢凝結的霧氣使他身影變模糊。
她摳著指甲邊緣的皮膚,稍稍動一下僵硬的雙腿。
好像一個世紀那麼長,周克拎著打包袋坐上車。
買粥耽擱了些時間,他開車謹慎,到家已經接近十點。
老人院院門大敞四開,門前停了輛警車,紅藍交織的警燈在四周投下混亂的光影。
門口拉了警戒線,這一處從來都死氣沉沉,此時卻擠滿看熱鬧的人。
李久路猛地前傾身體,心中狂跳不止︰“怎……怎麼了?”
周克表情凝重,剎車踩得急,迅速推開車門出去。
她最初以為是江曼出了事,怕得渾身癱軟,直到看她迎出來,才劫後重生般狠吸了口氣。
江曼拉住周克,先是問︰“路路呢?”
“在車里。”他拍拍她的肩︰“發生什麼事?”
“給你打電話但是關機,一樓住的王永發大爺自殺了,有人報了警,正在里面調查。”江曼焦急的說。
周克從兜里拿電話,看了看黑掉的屏幕,又揣回去︰“別擔心,我去里面看看。”
江曼點頭,趕緊拉住跟過來的李久路,一同進入院子里。
尸體還停在房間,有法醫進行初步尸檢。
院子站了三五群人,警察正對老人院的工作人員詢問筆錄。
他們進去,有警察立即迎上來。對方姓吳,簡短自我介紹後,做了個請的手勢,把周克帶到角落。
“你是這里的負責人?”
“對,我是院長。”
“慣例詢問一下,今晚七點到十點之間,你在哪里?”
“在外面吃飯,然後接孩子放學。”
吳警官在本子上記錄下來︰“哪里吃的飯?跟誰在一起?去什麼地方接的孩子?”
周克說︰“永府路的寶萊食府,和房管局的陳瑞成局長,之後由他陪同去玉檀路接孩子,之後先送局長回家,中途又拐到福林路上買了粥。”
吳警官筆尖微停,抬起頭看他一眼,隨意道︰“嗯記得挺清楚,那就是都有時間證人了。”又問︰“覺沒覺得王永發最近有什麼異常?”
“老人的日常情況護工最了解,我不太接觸。”
“據你所知,他和其他老人相處怎麼樣?和誰結過怨?”
“結怨算不上吧,可能有時候因為下棋吵兩句。”周克蹙眉想了想,“實在抱歉,具體情況還是問護工比較好,但這里老人相處還算和睦,最起碼我沒听到過……”
吳警官問完後就放行,周克快步進入老宅。
這邊李久路也被問了幾句,轉身回房時,余光見門口台階邊坐了一個人。他兩手搭在膝蓋上,低垂著頭,只穿一件單薄的黑線衫,安靜坐在那里。
久路踟躕片刻,朝他走過去。
等到視線能看清時,目光下移,腳步忽然頓了頓。
馳見也察覺有人走過來,抬起頭,脊背挺直了些。
久路盯著他的手︰“你怎麼也在這兒?”
馳見聳聳肩。
“你……手上都是血。”
馳見嗓子有些啞︰“那大爺的,剛才踹門不小心粘上了。”
“是你發現的?”李久路走到他面前。
馳見輕輕滾了下喉,抬頭看她︰“血從門縫流出來……我剛好看見。”
久路蹲下︰“警察問過話了?”
“問過了。”
“他們怎麼說?”
馳見看了眼旁邊︰“讓再等等,等他們調查完。”
李久路抿了抿嘴唇,陪他安靜的蹲著,在自己家里發生這種事,總感覺有些過意不去。
江曼那邊盤問完,看見兩個孩子蹲在那兒,快步走來︰“路路。”
李久路起身。
江曼摸摸她的臉頰︰“嚇到沒有?”
她搖頭。
沒等說兩句,周克站台階上招呼她進去,江曼看一眼馳見,對久路說︰“先帶你同學回家,給他找一件你周叔叔的衣服,就在臥室衣櫃第二個抽屜里,用一樓浴室洗澡,然後給你同學弄點吃的,這邊完事兒我去叫你們,听見嗎?”
久路︰“……好。”
江曼剛交代完,又有警員找來。
他把她帶去旁邊︰“因為你是死者生前最後一個接觸他的人,所以這邊處理完,麻煩你跟我們去趟警局,做進一步調查。”
江曼緊了緊手︰“可我全都說了啊。”
“例行公事而已。”
久路望了望江曼那邊,目光又轉向大門口,看熱鬧的人有增不減,指指點點,熱烈的討論著。
整個老人院燈火通明,沒有往日的淒冷寂靜。
她稍稍俯身︰“我媽叫我們先回去。”
馳見抬眼︰“嗯。”
久路等了片刻,他仍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馳見?”
馳見緩緩抬起手,沖她伸過來︰“拉一把,腿坐麻了。”
“……”
李久路看了眼他血跡斑斑的手,那一刻,還是毫不猶豫遞給了他。
其實她那時候什麼都沒想,一切出于本能。手指相觸,他指尖冰冷的溫度一同傳遞過來,心底某種情緒迅速泛濫,想要溫暖他。
久路手指回扣,把他從地上拉起。
鼻端沖進淡淡的血腥味兒,他的大手十分用力的緊握著她,兩人往老宅旁邊那棟房子走去。
她先一步,帶領著他,身後的陸離世界漸漸遠離,毫無來由的認同感,讓她覺得他們同病相憐。
那一刻,她覺得兩人的步伐都無比默契。
一路上,馳見始終沒放手。
直到進入房間,熱氣鋪面,久路才清醒幾分。
她掙脫開,指了個方向︰“浴室在那邊,我去給你拿衣服。”
久路開了客廳的燈,找出衣服給他︰“往右是熱水,櫃子里有新毛巾。”
“謝了。”馳見低著頭,交叉手臂,拽住後肩布料,一把從頭頂扯下來。
李久路看向別處。
他進去以後,久路先去廚房洗手,然後找來水壺燒水。
她的頭現在有些亂,眼前都是馳見坐在台階上,低垂著腦袋的樣子。她也搞不懂,那一幕怎會那樣深刻。
直到水壺發出滋滋響聲,她才回神。
李久路關掉煤氣,找來一個干淨的玻璃杯注滿熱水,不知道接下來該干什麼,忽然想起江曼的話。
她在冰箱里翻了翻,只有蔬菜和兩條還沒處理過的魚,都是生食,太復雜她又不會做。
浴室的水聲停了片刻再次響起來,久路咬咬唇,記起車上還有剛買來的蟹粉粥,于是披了件衣服,去外面取。
不多時,久路回來。
她手里拎著打包盒,輕輕關上房門。
屋子里水聲沒了,異常安靜。
她轉過身,沒等走,腳步忽然頓住。
馳見正倚在沙發邊看她,懶懶的擦著頭發,還穿自己那條黑褲子,卻赤.裸著上身。
她不禁虛起眼楮,看了一會兒,目光上移,驀地對上一雙眼。
久路這才一驚,恍然意識到,剛才的打量未免太不禮貌了。
不知不覺,黑暗完全籠罩,院子里所有的燈漸次亮起,廊下眼楮主人的樣貌更清晰,他個子很高,背微駝,倚在廊柱上的樣子自在又隨心。
久路忽然發現這人有幾分眼熟,卻不敢再打量,將要偏離視線那刻,見他忽然扭身,面對著她,手臂撐在廊架上。
這樣鄭重的凝視,證實了她的疑惑。
“你怎麼在這兒?”他笑著,語氣熟絡,隔空沖她道。
“啊?”久路眨眨眼︰“……我、家……”她大腦飛速運轉,仍沒想起他是誰。
見她這副呆呆的樣子,馳見笑容更大。
他一抬下巴︰“來看親戚?還是家住這兒?”
這次,李久路聰明地閉緊嘴,腹誹剛才腦袋短路,會跟陌生人應話。她步子一轉,要往房間跑。
“哎,你別跑啊。”
久路被他喊住,腳下一頓,不禁又回頭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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