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徐媽媽不是那種強勢不講道理的母親, 她也絕不會對兒子說出“你敢談戀愛我就打斷你的腿”這種話來。
冷靜思考就能發現，她提出的幾種可能性, 其實相當的常見，並非對無知少年們的危言聳听。
徐媽媽見兒子沉默, 有點擔憂地開口︰“我這樣說, 你不要不開心……”
徐遠桐搖了搖頭, 對母親的語氣溫和而耐心︰“我知道的, 你不會像爸爸一樣試圖控制我的人生, 不會干涉我的生活，我知道你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我好, 我知道的。”
這幾句話可以說是非常貼心了。
徐媽媽忽而哽咽，她淡淡地點頭︰“你知道就好。”
“媽, 我也有想過的，這個年紀該做什麼, 我有分寸，不會讓你丟臉，也不會讓你覺得為難。其實，你應該慶幸才對。媽, 你知道嗎……”
徐遠桐說到這里, 眉眼沉沉, 有些不同以往的嚴肅, 表情並不輕松。
“我還想過像我這樣的人談什麼朋友, 不是很不現實嗎……”
徐媽媽不用多費思量就知道他在指些什麼, 她攥緊指節, 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
徐遠桐笑了笑，“所以，我現在能這麼開心，也不容易吧？”
她恍然地望著兒子的笑容，一時竟覺得心酸不已，但繃緊的雙肩慢慢地放松了。
是啊，她的兒子還能不懂那些道理嗎？
作為父母，只能盡最大可能把人生閱歷教授給他，至于他能不能理解，該理解多少，自己又要做出何種選擇，那都是孩子自己的事了。
她沒法干涉，抑或強求。
——
奚溫寧和班委們商量妥當，定下了自願參加拍攝的工作人員和演員，就連郁柚和詩添夏也被她找來幫忙，大家約在周末見面。
她興致勃勃，比平時上課有勁多了，一大早就來到學校，天氣變得溫暖又漫長，河邊拂動的柳條兒冒出無數新綠，那種透薄的光芒，像是能把人溫柔地包裹起來。
越是接近夏天，就越有學生時代的躁動感。
汽水、冷飲、西瓜……還有戀愛。
到學校還剩下一小段路的時候，她幾乎就是小跑著過去。
大老遠瞧見學校操場竟然有一些熟悉的身影，奚溫寧才放慢腳步，眼楮放著光。
今天的徐遠桐已經是春夏的穿著，短袖上衣運動感爆棚，跑起來的時候，腰間的肌膚隨著跳動若隱若現，特別誘-惑……
難怪就連周末也有不少女生在邊上圍觀，這根本就是提早收到消息，前來痴-漢學神的迷妹團吧！
奚溫寧克制了一下少女的虛榮心，跨著小步子走到操場旁邊，默默地欣賞少年們額頭沁出細密的汗，放肆揮霍青春的感覺實在棒呆了。
還需要進什麼球，有她們這些少女的注視，徐遠桐就是這個場上最大的人生贏家啊！
明明也有一小段距離，但徐遠桐還是看到她出現在操場周邊。
他走過來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周遭的氣氛都變了，妹子們忽然緊了呼吸。
看到學神走到奚溫寧面前，一幫人頓住。
果然……
他倆又要虐狗了？
“早啊，你怎麼周末也來了。”奚溫寧盡量像往常般和他打招呼，“你們班也有活動嗎？”
“不是，他們踢球少人，我臨時被叫來湊數。”他拉著操場旁的欄桿，稍微伸展了一下腰腹處的肌肉，隨口就說︰“幫我去買瓶水，要冰的。”
奚溫寧感受到身側那些妹子們灼熱的視線，故意擺出浮夸的表情︰“干嘛叫我跑腿？再說了，運動完喝冰的不好吧？”
“我會放一放再喝，好吧。”徐遠桐朝她扯了扯唇角，抬下巴︰“錢在我外套兜里，自己拿。”
這種話是真的只有學生情侶檔才會說的了吧。
別說其他的妹子連嘴都合不攏，奚溫寧自己都有點害羞的受不住。
她心里樂滋滋的，找到屬于徐遠桐的那件外套，一邊拿錢夾一邊低著頭說︰“可不可以給自己買一包pocky啊？”
他笑出聲，但還是簡簡單單一句話︰“你要是沒吃早飯就再去買點面包什麼的吃，484傻。”
“哈哈哈好呀，用你的錢哦！”
“嗯，吃不窮我，放心。”
奚溫寧臉上一熱，灰溜溜地趕緊走。
她跑到學校附近的小商鋪，剛趴在窗口處看著，身後跟來幾個同校的學姐，應該是沖著徐遠桐來的。
“你就是奚溫寧吧？”
“我們這樣會不會讓學妹覺得害怕，你們表情不要這麼凶啦！”
“哈哈哈學妹你……你在和徐遠桐談嗎？”
拿著從徐遠桐錢包里抽出的一張五十元，奚溫寧想了想，說︰“你們還是去問他吧！”
……
高一（3）班準備為藝術節拍攝的影視短片，商量之後敲定下來，考慮到他們都沒什麼這方面的經驗，所以還是翻拍為主，找的是一部講述以一班天才“代考”為主題的青春題材電影。
奚溫寧顯然存了私心，才選的這部。
天才什麼的，畢竟是她當下最感興趣的東西了。
當然也考慮到場地就是現成的，周末讓林清芬給他們開一下教室的門就行。
劇本就是根據原版改寫，然後選出合適的同班同學去演，女主當仁不讓落在郁柚身上。
盡管這部電影本來的女主角算不上漂亮，卻相當有味道，郁柚相比反而顯得“青澀”很多，但幸好她的氣場強大，奚溫寧相信靠她還是撐得住場面。
等到這兩周演完、拍完，後期什麼的她再找詩添夏他們幫忙一起配音和剪輯。
藝術節當天會采取現場播放的形式，將每個班報名上來的作品拿到千人禮堂播放，經過專業導師 學生投票的方式評出名次。
十五中的藝術節水準向來很高，前幾年還弄過走紅毯的形式，故而不少大學也有所耳聞。
在教室忙了一個上午，奚溫寧細碎的劉海也沾著一點汗。
徐遠桐特意從操場過來看她，剛走過教室，就看到那個叫李軻的又在纏著和她說話。
“真的很棒啊這個畫面，我覺得就算模仿的也很有感覺了……”
“嘿嘿，辛苦你們了，大家都出了不少力，我現在覺得好high啊！”
她笑的特別甜，一臉愉悅興奮，大概真的沒有一點自覺。
徐遠桐一臉黑線，剛好被坐在位子上休息的郁柚發現了，立刻被調侃︰“哎呦，學長又來查崗了？”
奚溫寧目光移到外邊的少年身上，羞羞地彎了彎唇。
他輕咳了幾下，但也不回避，當著他們班級學弟學妹的面，對她招招手。
兩人決定一起去附近的面館吃午飯。
“這個李軻現在和你很熟？”
“嗯，挺好的……你介意嗎？”
介意好像也沒有用。
徐遠桐聳了聳肩，反正現在這種情況她應該心里有數的，他總是亂吃醋也不太好。
奚溫寧沒注意到他細微的表情，自顧自地問︰“我听說學神你被請家長了？”
“嗯。”
“你為什麼拿0分啊？”
“不為什麼。”
“是不是沉迷美色，無心考試？”
徐遠桐不咸不淡地回︰“是啊，你老厲害了。”
“也是哦，雖然我不漂亮，但我很可愛呀。”
“你別總說這句話。”
她還沒反應過來︰“什麼？”
“你不漂亮但很可愛什麼的……”徐遠桐微微側頭打量她一下，才篤定地說︰“你很漂亮，說不定也有人偷拍你的照片藏家里。”
奚溫寧臉上燒熱，實在不能再繼續和他對視了，真的是撩到不行。
這個學神為什麼如此套路！
她慌張地想要亂扯別的話題︰“……那你、你競賽的事準備如何了？”
“狀態不錯吧。”
這次的全能競賽，將從八月啟動初賽，接著就是分地區進行一層層的篩選，最終會在十月份脫穎而出六支隊伍舉辦全國總決賽，據說到時還會有網絡直播。
“你要上直播，那會不會迷妹多的操場都站不下去了……”
徐遠桐故意皺眉，輕嘆了一聲︰“能不能入圍總決賽還很難說啊。”
“你也會說這種話？你不是有信心拿冠軍嗎？不過我記得也要看團隊吧……”
“不知道。”
他像是很隨意地說了一句，但語氣非常確信︰“沒有人會是全能的，我有你就可以了啊。”
奚溫寧頓住腳步，四月的風吹在臉上很舒揚，暮春夏初的溫度宜人，懶洋洋的充滿幸福感。
良久，兩人站在校園里，互相凝視著對方。
她低下腦袋，因為緊張到出汗，後頸處的長頭都有些發黏。
這個徐遠桐真的讓她都有點討厭了，有些話她到底要不要說啊……
“奚溫寧。”
“……怎麼了啊。”
她沒好氣的回答。
兩人的心意在經過這些日子的反復試探與確定之後，其實，已經沒必要再隱藏了。
徐遠桐看向她的目光，透著澄澄暖色，清朗又深邃，就像那個情人節夜晚的月色一樣迷人璀璨。
“如果我拿了全能競賽冠軍，你就和我在一起。”
她微微皺眉，有些不解地望住他。
徐遠桐輕笑一聲︰“不願意？”
“不是……就是，那個。”奚溫寧有點奇怪地問，“你不是說不早戀嗎？”
“對啊，我不早戀。”他側頭俯視她，“我只喜歡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