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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晃晃,像是在大海中沉浮,又像是在母親的肚子中,溫暖而安心,鼻腔與耳朵之中滿溢著溫水,睜開眼楮,不知道是夢境還是現實,眼前只能看見一片白色的光芒。
一點,一點,溫柔而冰冷的觸感,從腳腕到手指,再到脖子。
她在白色的光芒之中看見了一抹金色,突兀而艷麗,像是一個巨大的繭被猛然破開,照射進了陽光,將外面的世界強硬的塞進了這個巨大的繭中。
“星……星枝……”
她听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喜歡……喜歡星枝……”
沙啞而溫柔的,那是超出人類想象的天籟之音。
她輕輕的伸出手,一點點的沉溺在深海之中,看著純白的繭子一點點的破開,越來越多的陽光照射進溫水中,她看見自己黑色的長發浮在水中,像是海草一般的搖晃著,夾雜著絲絲金色。
她想要伸出手往“海”的上方游去,卻只能沉溺于深海之中。
叫著她名字的那個聲音伸出了自己的手,猛然從背後抱住了她,瑩潤如白玉的手腕之上指節分明,縴長的手指上長著長長的指甲,似乎能感覺到那雙手曾經殺死獵物的血腥,恐懼感瞬間侵襲了她。
在最後的黑暗來臨之前,她于虛幻中看到的,是一條銀色的巨大魚尾。
翻轉著海水,掀起滔天巨浪,與洋流共舞。
“星枝……星枝……好……好喜歡你……”
野性而天真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喃喃,猛然睜大了眼楮,卻無法動彈,只能隨著那條巨大的銀色魚尾一齊沉入黑暗之中。
而後消逝。
***
耳邊響起的是海鷗聲,星枝醒過來的時候是在自己房間的床上。
她看見房間的窗戶被打開了,米色的窗簾完好的被系上,房子旁的棕櫚樹在隨著微風搖晃,朝窗戶外遠遠看去,碧海藍天融為一體,那是極致的美景。
星枝躺在床上微微眨了眨眼楮。
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很可怕也很溫暖,恐懼與心悸似乎還保留在身體上,輕輕伸出手放在眼前端詳,還能看見手掌微微的顫抖,耳邊的海浪聲與海鷗聲讓她有些煩躁,也有些恐懼。
空氣很安靜,房間也很安靜,可是心中那份莫名的恐懼究竟是從何而來?
深呼吸一口氣,星枝掀開了被子。
身上的睡裙被換過了,身體的溫度也是正常的,床頭櫃上的時間則是七月十六日,中午十二點,那個北極熊樣子的電子鬧鐘在不停的走秒,提醒著星枝她究竟睡了多久。
一個星期,已經過了一個星期麼。
可是為什麼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星枝一直是一個人,自從父母去世之後,她繼承了大筆的,足夠揮霍幾輩子的賠償款和一片海灘以及一家上市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星枝現在的身價可以讓她躺在錢堆里數鈔票,可是她卻完全感覺不到快樂,父母去世了,覬覦父母遺產的親戚也虎視眈眈,心情越來越憂郁,最後索性躲開所有人去往一個偏僻的旅游小國,每天走在海岸邊讓自己散心。
熱帶國家,每天都有吃不完的水果,還有淳樸的人民,這一年的生活,讓星枝漸漸的開心了起來,除了每天讓一個鐘點工阿姨打掃房子之外,她沒有過多的接觸別人。
而現在,她就這樣睡了一個星期嗎?
掀開被子的星枝深處雙腿準備踏在地板上,然而剛剛觸踫到地面,她的雙腿就感覺磕到了什麼。
是珍珠,白色的珍珠,飽滿圓潤又大顆,幾乎堪稱極品。
房間的地板上,到處撒著大顆大顆的珍珠。
小心翼翼的站在沒有異物的地板上,星枝蹲下了身體執起一顆放在眼前。
還帶著大海的味道,是新鮮的。
“……”
沉默了幾秒鐘,星枝光著腳一步步的走到房門前,微微的打開房間門。
然後她被震驚了。
房間內的珍珠堆只是小意思,房間之外的,才是奢侈到令考古學家和珠寶商嫉妒的奢侈裝飾。
旋轉的樓梯上散落著各種各樣的珍珠與寶石,像是巨龍的財寶堆一般,那些在巨大吊燈下閃爍的珠寶簡直讓所有看見的人都要失態,試探性的抬起腳,讓腳尖踏在樓梯之上,堆積滿琉璃與寶石的樓梯隨著腳尖的觸踫而滾落了一些珠寶。
像是玻璃球觸踫地面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的從樓梯上滾落下來。
星枝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曾經上過珠寶鑒賞課,她明白現在堆積在家里的那些可以用山堆形容的寶石都是萬中無一的精品,隨便拿一顆出去都可以引得那些為了彰顯自己身份而不惜花費錢財的商人們的搶奪。
站立在樓梯上,印著小黃鴨的睡裙在蕩啊蕩。
寶石順著樓梯滾落,而後停在了其中某一個階梯之上。
這莫名奇妙的變化沖擊了星枝的大腦,讓她暫時性的忘記了自己剛剛想要干什麼,只是站立在樓梯上,愣愣的睜著眼楮。
這簡直,就是某條巨龍把它的巢穴搬到了她家。
五光十色的珠寶堆安安靜靜的隨意堆積著,寂靜的空氣中,星枝只能听見自己的呼吸聲。
說是只有星枝的呼吸聲,又有些不對。
她還听見了一種東西的喘息聲,伴隨著水聲在有規律的呼吸著。
輕輕聞了聞空氣,房子中蔓延著一股輕微的,屬于海魚的腥味。
那規律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從洗漱間那里傳來。
讓腳輕輕踏在冰涼的地板上,星枝小心翼翼的走下樓梯,來到二樓的洗漱間那里。
緊閉的玻璃門做了霧化的效果,只能隱隱約約看見洗漱間內的大致景色,卻無法透過霧化的玻璃門看清其中的景色,越是靠經洗漱間,那個有規律的呼吸聲就越是響亮,心髒跳的飛快的星枝試探性的把手放在了門把上。
她感覺有些緊張,她感覺有些害怕。
似乎洗漱間里的東西,是她完全不想見到的東西。
空氣中蔓延著一股淡淡的腥味,這如恐怖片一樣的劇情讓星枝無端端的背後發寒。
星枝覺得有人在看著她。
視線帶著露骨的侵略意味,隨著她的走動而移動著。
玻璃門里面,究竟有些什麼?
咬咬牙的星枝用力的往右邊移動了玻璃門。
呼吸聲和腥味越來越重,發出咕嚕嚕聲音的,來自浴缸。
光著腳的星枝一步又一步的走到浴缸前,心髒幾乎停滯住的她在看見浴缸中的東西時,瞬間睜大了眼楮。
“!”
她看見的是,巨大的,透明的藍色球狀物體。
像是那些玩具廠商制造的玩具一樣,那個藍色的球狀物體中有著一個小小的,沉睡著的嬰兒。
可是……可是那個嬰兒的下半身不是雙腿,而是一條如魚類般的尾巴。
驚叫一聲的星枝腿下意識的一軟,癱倒在了浴缸前的瓷磚上。
腦海之中被遺忘的記憶瞬間噴涌而出,一幕幕早已經被遺忘的過去又出現在眼前。
一個星期,一個星期,沉睡的一個星期中,她和一條有著魚尾巴的怪物在海邊的巢穴整整纏綿了一個星期!
她能記得自己的樣子,無力的躺在黃金堆上被那條人魚,或者說是什麼別的怪物親吻的樣子,赤|裸著身體的她能听見耳邊的海浪聲,卻無法動彈,像是魔咒一樣的聲音不停的在她耳邊響著。
星枝……喜歡……喜歡你……
好喜歡你……想要死在星枝的身體上……
背部瞬間蔓延出了冷汗,星枝臉色發白的伸出手,撐著浴缸邊緣讓自己艱難的站起來。
她看見在清水中的那個魚卵,其中孕育著小小的人魚在有規律的呼吸著。
那個東西!那個東西就是從她的肚子中鑽出來的!
黑色的長發瞬間變得散亂,半俯下身體的星枝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巴,胃開始惡心起來,胡亂的走了幾步,眼前發黑的星枝用力的嘔吐了起來。
惡心,惡心的不得了。
她那一個星期究竟都干了些什麼啊!
嘔吐,不停的嘔吐,直到胃部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只有膽汁,可是惡心的感覺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消除。
眼淚水從眼眶中流出,胡亂的按了沖洗的按鈕,耳邊的水流聲一瞬間響起,而後又停滯,星枝的雙腿再也無法站立,跪坐在地板磚上,捂著臉無聲的哭泣。
幾乎要溺死人的絕望充斥了星枝的身心。
不想動,只讓身體憑著本能流淚。
睡裙攤在地面上,眼眼淚水沾濕了袖子,淚眼迷離之中,星枝抬頭看見了誰走了進來。
金黃色的發絲長到膝蓋,星枝的視線中只能看見那個人的腿部和晃動的金色發絲,迷蒙的視線中,她看見單膝蹲下的雙腿和寬闊的胸膛。
那個人身上的氣味讓星枝覺得惡心。
金色的發絲更是讓星枝想起了不好的記憶。
無力的身體勉強讓腦袋抬起,當星枝看見那雙充滿了野性,與人類完全不一樣的野獸雙瞳和雌雄莫辯的美麗面孔時,下意識往後縮了幾步的星枝睜大了眼楮,胃部一痛。
是它!是它!
是那條人魚!是那個怪物!
它來了!它來到陸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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