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這傷痊愈得有些驚人,顧奶奶拿過新月手中的紗布重新把傷口包住,很嚴肅的道,“月月,除了奶奶這傷好的事情千萬不能跟別人提起。”
她相信這是上天保佑的,但其他人呢?
現在雖然破四舊,不信鬼神信科學,但村里還有不少人偷偷跳大神,他們看到好得這麼蹊蹺的傷,萬一把她孫女當作怪物看怎麼辦?
顧奶奶只要一想這個畫面,心立刻蜷縮成一團,難受得不行。
顧奶奶心慌得不行,連忙再三強調新月別把傷好了的事告訴別人。
新月乖巧的點頭,嘴角盡是甜甜的笑容,“奶奶,我只告訴你,其他人誰都不讓知道。”
她又不傻,怎麼會把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告訴別人?
但對奶奶,她卻是絕對信任的。
那是最愛她的奶奶啊,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她的奶奶。
如果連奶奶她都不相信,這個世上就沒有她能相信的人了。
晚上臨睡前,新月又拿起鏡子看了看額頭上的傷,伸手按了按,確實不痛,那真的的已經好透。
想起胸口那朵紅色的話,新月脫了上衣細細打量一番,果然花朵又盛開了幾分,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難道這朵花還帶有花香?
新月的指尖在花朵上流連,輕聲呢喃,“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她額頭的傷應該跟這朵花一樣的胎記有關吧?
新月沒有百分百的確定,但直覺如此。
奶奶終于躲過了上一輩子的車禍,新月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這晚她睡得十分香甜。
一覺醒來,感覺到自己周身充滿了力量。
這是一種難得的體驗。
上一輩子奶奶走了後,她的日子開始變得不好過,早產的病弱身軀變得更加不堪,以至于她不到三十就已經得了胃癌。
早上的空氣很清新,太陽的光芒溫柔得不像話。
新月一邊躲在地上把刷牙,一邊听著廚房里奶奶在做早飯的響聲。
“奶奶,我可以幫你做什麼?”
刷完牙,新月走到廚房問奶奶。
嗯,她三十多歲的人了,實在做不到心安理得在一旁看著奶奶忙活。
只是奶奶又固執得很,幾乎都不肯讓她動手干活。
就如此刻。
“月月,幫我把這碗湯喝了。”
這也算是幫忙啊?
新月很無奈,只能依言拿了碗盛湯。
湯是昨晚剩下來的,味道依舊鮮美。
新月喝了一半,另外一半她撒嬌著讓奶奶喝了。
新月的傷已無大礙,吃完早飯,顧奶奶吩咐她別往外跑便出工去了。
沒有電視,沒有手機,連書本都只有可憐一點點,新月只好繼續看她的小人書。
才看了一會書,家里又來人了。
這兩天家里真的是……特別熱鬧。
院子里站著將近十個小蘿卜頭,新月只認得顧梅兩姐妹。
新月在看他們,這群小孩同樣也在看新月,目光里帶著新奇,驚訝等,仿佛在看大猩猩。
新月知道這幫小孩大概是閑得沒事干來看她這個聞名十村八里的病秧子。
對這種打量的目光新月很熟悉,上一輩子,她跟著李桂蘭到西鄉村的最初兩年,西鄉村的人也會這樣好奇的盯著她看,再大一點她的臉留了一道疤時,別人打量她的目光更復雜了,再後來她和生父一家一塊時也沒少被打量,到後來她嫁人後那些或明著的或暗著的目光從來沒有斷過。
這些目光相對于新月接觸過的簡直還是單純了一些。
“你……你就是病秧子顧新月?”
在大家都盯著像城里來的小姐顧新月看時,七丫也同樣在盯著,不過不同的是大家都看呆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發出了驚呼的聲音。
這一聲令在場的孩子都回過神,年紀小的沒察覺到七丫的話有什麼問題,反而很熱情回答七丫的問題。
“就是她,她就是病秧子,顧奶奶撿來的病秧子!”
一稚嫩的男聲奶聲奶氣的道。
一听就知道是平日里听來的話,現在過來學舌了。
新月聞著聲音看了過去,小男孩才三歲左右,身上灰灰撲撲的衣服同樣有很多補丁,袖子髒兮兮的。兩個鼻孔流下黃色的鼻涕,說話時鼻涕都快掛到嘴邊了,他吸溜一下把鼻涕吸回去,沒一會鼻涕又流了下來。
同來的幾個人幾乎都是這個形象,差別是那幾個或沒有流鼻涕或是只流少許的鼻涕。
其實這時候十個小孩里有九個都是這樣的形象,畢竟家里的大人對這些小孩子都是放養的狀態,別指望他們能把自己打理得有多好。
新月已經多年沒見過如此不愛干淨的小孩了,一時不適的皺了皺眉頭。
牽著說話男孩的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女孩,她一直在看著新月,新月一皺眉她就注意到了。
有些尷尬的拉了拉男娃的手,“毛毛別亂說話!”
叫毛毛的男娃鼓著臉,“我沒胡說!她就是那個撿來的病秧子,不信你問問他們!”
很快有人附和了。
“是她,就是她,我見過她,她就是病秧子顧新月!”
“我也見過,她真的是病秧子顧新月!”
……
新月從來都知道小孩子的純真和無知有時候會是最大的殘忍。就像此刻他們一口一個‘病秧子’,‘撿來的’,換成上輩子五歲的她肯定會傷心不已,當年的她在私底下沒少因為這些小孩子的童言童語掉眼淚。
新月站的離這群小孩有兩米遠,她平視著這群人,聲音壓低,讓奶聲奶氣的嗓音不那麼的明顯,“誰告訴你們我是病秧子的?”
年紀較小的一愣,然後歪著腦袋回想有哪些人告訴他們。
七丫剛想回答,五丫機靈的捂住七丫的嘴巴,毛毛的大姐顧曉琴一看,也立刻捂住準備開口說話的弟弟。
顧英同樣警告的看了顧梅一眼,顧梅努努嘴不吭聲。
剩下兩個半路跟著來湊熱鬧的小蘿卜頭,也是之前很熱情回答毛毛問題的小蘿卜頭埋著小腦袋聚在一塊小聲嘀咕。
個子小一點的男孩,“她不就是病秧子嗎?村里的大人都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