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詠梅听說元凶跑了,不由得有些惱火。
可看看吳軍和治安股那個小青年的狼狽模樣,只能把訓斥的話語咽了下去。
這年月,逃跑的凶嫌是很難抓回來的。
身份證剛開始推行,還沒開始用身份證買火車票、買飛機票。
而且信息傳送技術也很落後。
去年鬧得沸沸揚揚的二王,要不是全國鋪天蓋地發放通緝令,最終結果恐怕不容樂觀。
當听說有一個小孩兒是幫凶時,秦詠梅總算感到一絲欣慰。
或許還有機會找到壞蛋的老巢。
這種案情比凶殺案的社會影響還大。
所以,大老黑趕緊向市內通報。
市局刑警隊的畢福洲隊長和穆榮副隊長趕緊趕了過來。
眼下,縣公安局審訊室已經用上雙面鏡了。
畢福洲和穆榮在旁邊的屋子里看著秦詠梅、大老黑他們審問一只手男孩。
確切地說是個大男孩聊天。
秦詠梅拿了一大堆好吃好喝的,一只手男孩狼吞虎咽地吃著。
穆榮說︰“如果這個男孩是被害者的話,他為什麼要幫那個人?”
畢福洲想了一下說︰“我听說有種叫做‘詩歌的耳膜’綜合征,被害人要是長期被壞蛋迫害的話,就會對壞蛋產生依賴心理,甚至會主動幫助壞蛋。”
“我草,還有這種人,這不腦殘吧。”
“誰知道?反正是心理學的東西。”
“照我看吶,是被嚇住了,總覺得對方還會回來把自己抓走。”
“不應該啊,這孩子只是少了只手,要想逃跑的話並不難。”
“這就像動物園里的大象。在他很小的時候,被一個木樁拴住了。經過千百次的努力,他也無法掙脫。等他長大以後,他本已有了掙脫木樁、重獲自由的本領,但他卻不敢再嘗試了。”
畢福洲豎起大拇指︰“有道理。”
男孩兒吃飽喝足後,秦詠梅還拿起手帕替他擦了擦嘴。
然後問他︰“逃跑的那個大人是你什麼人?”
“是叔叔。”
“他是哪里人?”
男孩搖搖頭。
“那你知道你自己是哪里人嗎?”
男孩又搖搖頭,“我從記事起就跟著叔叔在外面到處跑。”
秦詠梅指著男孩光禿禿的那只手臂︰“你這是怎麼弄得,知道嗎?”
男孩搖搖頭。
秦詠梅正失望之際。
男孩突然說︰“可我知道小亮的腳是怎麼沒有的。”
“哪個小亮?是跑掉那個嗎?”
“是啊。”
“他,他的腳是怎麼沒的?”
“那會兒我已經五歲了,他還小。叔叔給他糖水喝,他就睡著了。然後叔叔就用鋸子鋸掉了他的一只腳……”
秦詠梅臉色大變,渾身發抖。
“畜生!這個畜生!”
一旁記錄的小尹連忙過來扶起秦詠梅。
秦詠梅拿開她的手︰“沒事,沒事!”
穆榮在外面也看得臉色蒼白︰“真有這種人渣兒啊!無論如何得抓住他。”
畢福洲卻嘆口氣︰“上哪去抓啊?”
“不能像二王那樣發出通緝令嗎?我覺得這種人比二王更壞啊。”
“通緝令哪能隨便出,容易給社會帶來恐慌情緒,影響安定團結。估計省局也不會批的。”
老媽到底抓沒抓住那個家伙?那些孩子是不是被采生折割所害?
白客也不敢問的太具體,只能旁敲側擊地詢問。
可秦詠梅總是不耐煩︰“小孩子,別打听這種事。”
可白客還是明顯感覺到老媽受這個案件影響了。
脾氣變得急躁了不說,人也變得沒精打采了。
這一年,公安統一換上了83式制服。
雖然這身服裝讓人感覺軍警不分。
但白客還是覺得,這是歷史上最漂亮的一身警服。
秦詠梅自己也這麼認為。
從穿上這身警服開始,她就比以前更加注重儀表。
每天晚上回到家里,不論時間多晚,她都要把警服脫下來小心翼翼地燙熨一番,然後掛起來
第二天再新 地穿著去上班。
有時候,老媽在前面騎著自行車,身後都會引來半大小子貪婪的目光。
白客看見了總是惱怒萬分地沖過去叱罵一番︰“草你姥姥!”
可這段時間以來,白客再也沒看到老媽晚上熨衣服了。
早上上班的時候,經常看到她的衣服還有皺褶。
白客正有些擔憂的時候,老媽突然又好起來了。
重新笑容滿面、光彩照人了。
白客這才長出一口氣。
老媽內心果然夠強大,再大的痛苦也能自己調整過來。
這天早上,老媽還親自動手炒了幾個菜,又烙了幾張她最拿手的蔥花餅。
白客在一旁看著直咽口水,忍不住湊到近前。
“這是不是給我帶的午飯呢?”
秦詠梅刮了一下白客的鼻子︰“看給你饞的,下次啊。”
秦詠梅做的這些烙餅和菜是要帶往市內的。
她用保溫飯盒把烙餅和菜裝起來,然後提著出門了。
先來到局里點了個卯,然後登上了去往市內的長途公交車。
到了市內後又換了趟短途公交,來到市孤兒院。
經過一番調查後,采生折割的案子被省里勒令封存了。
自然也不會有什麼通緝令、後續調查什麼的了。
幾個殘疾兒童就被送到了市孤兒院。
秦詠梅和小尹送他們過來的時候,他們還依依不舍。
秦詠梅也抹了幾把眼淚,答應會經常過來探望他們的。
這不,剛過了一個星期,秦詠梅就趕緊過來了。
走到大廳里,正遇見孤兒院的院長。
院長已經認識秦詠梅了,熱情地打招呼︰“秦隊長!”
再看看秦詠梅手里的飯盒,院長的神情頓時有些不自然起來。
秦詠梅頓感不妙︰“怎麼了?”
“他們,他們前天晚上跑了。”
“啊?”秦詠梅勃然大怒,“你怎麼不早點打電話?”
秦詠梅的怒吼聲引來工作人員們紛紛張望。
白客終于驚恐地發現︰老媽致郁了。
秦詠梅高興了沒幾天,很快就恢復了先前的郁郁寡歡、懶洋洋的狀態。
早上起來,眼楮都是紅的。
白客擔心地詢問︰“媽,你怎麼沒睡好覺啊?”
秦詠梅對著白策撒氣︰“都怪這老東西!白天吃飯吧唧嘴,晚上睡覺打呼嚕!”
“可俺爸呼嚕聲很小啊。”
白寧每天早上幫老爸老媽收拾屋子的時候,都能掃出一小堆長頭發。
秦詠梅頭發又黑又厚。
可白客看她梳頭時,額角都露出來了,嚇得差點把筷子吞了。
“媽,你那個,身體不舒服應該去看醫生。”
白客不敢說老媽這是輕度抑郁,只能明敲暗打一下。
“哼!你跟你那鬼爹一樣,就愛說瞎話!”
老媽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不光懟白策,連兒女們也統統不放過。
連性格溫順的白寧都被她懟的啞口無言,看見她就繞道走。
到最後,秦詠梅連姥爺都懟起來。
一天,吃著吃著飯,秦詠梅突然莫名其妙地就數落起姥爺來。
“都怪你!整天在外面倒騰牲口!”
姥爺正在用牙槽子咀嚼著食物,听到秦詠梅的指責一臉的懵逼。
姥爺解放前是個牲口販子。
農閑時節就到各鄉各村去收牲口,然後販運到牲口集市上賣掉。
他能干這活兒靠的是會相牲口的本領,隨便看看牲口的眼楮、**兒,扒拉扒拉牲口的牙齒,就能判斷牲口的價值。
但姥爺是個不太會算賬的人。
所以,在外面折騰幾年,也沒拿回家多少錢。
而家里的家務活兒,還有地里的零敲碎打的農活兒,統統都落到姥姥的肩膀上了。
听著老媽數落姥爺,大家面面相覷,連大氣兒也不敢出一下。
要知道,老媽以前是有點怕姥爺的。
這會兒不知怎麼就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而且不依不饒了。
“你整天在外面不著家,俺娘又要下地干活兒、又要侍候牲口。俺娘就是被活活累死的!嗚嗚!”
說著說著,鬼畜的一幕發生了。
老媽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這回不光姥爺懵逼,全家人都懵逼了。
我去!老媽啊!你這是病,得治啊!(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