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海腸子沒有蟶子那樣堅硬的殼,但它也可以在海灘中迅速地移動。
海腸子的蹤跡很容易辨認。
它常常會露出身子的一截,向外噴水。
它應該沒有眼楮耳朵這類東西,但明顯有靈敏的感覺器官。
每當有人靠近它時,它都會敏銳地察覺到,然後迅速消失到海灘下面了。
白客在沙灘上尋摸了一會兒,一下發現了好幾只海腸子在噴水。
他選了最近的那一只,躡手躡腳靠攏過去。
等到了近前後,左右開弓。
一只手抓著耙子用力刨進沙灘里,另一只手飛快地抓撈。
這海腸子在海灘里時,就跟水蛭釘在人身上一樣,你想扯住它半截身子把它拖出來是不可能的。
扯斷了,它也不會出來。
所以,要整個托底把它弄出來。
這比釣蟶子容易多了。
白客忙了一會兒,便弄了小半兜了。
正興致勃勃,繼續挺進時。
突然听到有人大聲喊他的名字。
白客回頭一看,只見白宗、胖叔和卓瑪在遠處向他揮手。
白客這才發現自己把方向搞錯了,而且走得有點遠。
前方不遠處就是波濤洶涌的海水了。
潮水正在漲上來,而且漲勢凶猛。
白客迅速小跑著,向哥哥和胖叔他們那邊聚攏。
此時,海灘上原本分割的一個個小水坑,瞬間便連接起來了。
正所謂︰潮退人進,潮漲人退。
看見白客撿了那麼多的海腸子,白宗皺起眉頭︰“撿這破玩意干什麼?”
白客也不辯駁,只是笑笑。
回家路過市場時,哥三兒還買了點韭菜和雞蛋。
到了家後,白客先給彪子送些蜆子。
彪子挺高興,彪子的父母更高興。
他們想不到自己的傻兒子還能結交到朋友。
彪子央求白客下次趕海也帶著他。
白客哪敢帶他,彪子沒輕沒重的,到了海灘上,說不定直撲海里去了
只能隨口敷衍他。
星期天,秦詠梅在局里加班,白策則在家里休息。
看到兒子們弄回來這麼多海物,白策連忙過來拾掇起來。
蟶子,南方人和北方人一樣,都用來炒雞蛋。
味道兒極其鮮美。
蜆子,北方人一般都煮熟了,把肉剝出來,當做涼菜伴著吃。
南方人的做法卻不同。
哥仨兒趕的蜆子很多,尤其白賓,悶著頭光扒蜆子了。
白策將一大半的蜆子煮了,讓兒子們剝出來放到一邊。
剩下的蜆子繼續在清水里泡著,吐出沙子。
等傍晚秦詠梅下班回來了,白策就開始大顯身手了。
南方人是把蜆子當菜,放入各種調料,炒著吃的。
當白策在地震棚前的爐灶前炒著蜆子,香味兒四溢時。
街坊鄰居紛紛圍上來,品嘗之後也都贊嘆不已。
白策毫不保留地,將炒蜆子的技藝傳授給大家。
上一世也是這樣,街坊鄰居們都學會了炒蜆子、炒螃蟹等南方的做法。
不過,面對海腸子時,白策還是懵逼了。
眼下,南方北方都鮮有人吃這東西的。
白客指點著哥哥白宗上手。
和韭菜一起炒,剛下鍋就熟了。
幾乎是個人都會做這道菜。
等端上炕桌,大家紛紛品嘗時。
連秦詠梅都連連贊嘆。
只是二哥白賓有些埋怨︰“這哪叫肉啊。”
在這個北方沿海小城中,雖然主食有點差,蔬菜也不多。
但由于海鮮豐富,蛋白質的攝取還是很充足的。
所以,即便在物質貧瘠的年代里,這里的人都長得很高大。
像白客他們這個年齡段的,成年男子的身高平均都在一米七五左右。
後來的九零後男孩子們,身高大多達到一米八以上了。
但由于偏愛吃咸魚、酸菜之類東西,這里的人其它方面也比較高。
比如血壓、血脂之類的。
所以平均壽命和健康狀況,要比兩江流域的南方人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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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天氣暖和的關系。
白客的一年級的最後日子過得異常迅速。
轉眼又到期末考試了。
上一世,讀完一年級後,白客就轉學到紅旗小學了。
這一世,白客早早提醒父親,他暫時不轉學。
當然,白客早晚還得去面對大家都厭惡的,那個鬼東西唐塔。
他必須阻止唐塔。
必須阻止貫穿小城30多年記憶的那一幕幕驚天慘劇的發生。
暑假前,全年級組織了一次集體活動。
到玻璃廠勞動。
上一世的時候,白客並不知道老師讓學生們交抹布、交糞肥,是用來干什麼的。
這一世,當上了班干部才知道,這些東西是用來賣的,用來換取班費。
甚至連孩子們到田間或者到工廠勞動,也都不是白白出力的。
多多少少都會得到一些報酬,用來充做班費。
到了十幾二十幾年之後,這種情形好像沒有了。
不然得被義正言辭的家長們罵死。
但白客卻覺得到田間、工廠勞動挺好的,反正挺快活的。
到玻璃廠之前,同學們還挺恐懼的。
因為一想到玻璃,大家就想到割破手之類不好的事情。
實際上,在玻璃廠勞動的時候,連手套都不用戴。
因為他們撿拾的都是沒有成型的玻璃粑粑,一點也不銳利。
估計都是燒壞的那種玻璃,跟石頭等雜質混在一起。
小朋友們只需要將雜質與玻璃粑粑分離開。
這玻璃粑粑回收以後,估計可以繼續制作玻璃。
見這個工作簡單又不危險,同學們都挺高興,歡快地干著。
不時有同學發出驚喜聲,因為他在玻璃粑粑中撿到了玻璃彈珠,可以偷偷藏起來,拿回家玩。
很長一段時間,白客都以為這種玻璃彈珠就是用來玩的。
成年後才知道,玻璃彈珠有的是用來裝飾的,大部分是用來當做原料的,制作一種叫玻璃棉的東西。
小孩子都是三分鐘熱血,剛開始還干得熱火朝天的。
在太陽底下曬了一會兒後,一個個便蔫頭耷腦,失去興趣了。
白客也有些口干舌燥了,掉頭看看卓瑪也搖頭晃腦的樣子,便悄悄地拉起她到工廠的別處轉轉。
上一世,白客來過這個玻璃廠,知道玻璃廠里有自制的汽水可以喝。
可時間太久了,白客不記得具體位置了,領著卓瑪轉了半天也沒找到,卓瑪都有些不相信了︰“老對兒,你又騙人。”
白客看到路邊陰涼處站著個阿姨,連忙過去打听。
“姐姐,俺們是來勞動的,嘴巴好干啊,有沒有哪里可以喝到水?”
阿姨挺高興︰“小家伙,嘴巴真甜呢,走,姐姐領你喝汽水去。”
阿姨領著白客和卓瑪來到裝著汽水的大桶子前,對桶子前喝水的兩個小伙子嚷嚷道︰“別光顧著自己喝,給兩個小孩兒也來點。”
一個小伙子拿起兩個汽水瓶要給白客和卓瑪接。
白客伸出手︰“謝謝大哥哥,我們自己來吧。”
白客拿著汽水瓶先給卓瑪接了,又給自己接了。
動作熟練自如,兩個小伙子在一旁看著,哈哈大笑。
白客好容易才喝完了一瓶汽水,卓瑪卻一口氣喝掉了三瓶。
喝得直打嗝兒。
喝完汽水了,兩人溜溜達達回去。
走在半路上,看到一個手扶拖拉機停在地磅上過稱。
白客走到近前看,手扶拖拉機上拉著碎玻璃。
過完稱,有一個大媽端著算盤算了算,給了司機幾塊錢。
白客突然靈機一動︰“好!這個暑假不用撿糞了!”
白客平時買好吃的給白賓的時候,總是說自己的錢是從班費里弄得。
其實,白客哪能干那種事啊。
別說黑班費了,有時候他都自己往班費里貼一點。
為了補充新學年的班費,同學們暑假肯定都得帶著任務的。
開學回來要交抹布、交糞肥來頂替班費。
班里有的同學老爸是酒廠的,還有的同學老爸是汽水廠的。
他們廠子里都有碎玻璃,嘩啦嘩啦的話肯定頂的上班費了。
白客回去跟徐老師一說,徐老師也覺得能行。
白客再跟幾個同學的父母一聯絡,弄到了幾百斤的玻璃,拉到玻璃廠換了七八塊錢。
整個下一學年的班費都出來了。
這個暑假,同學們再也不用做抹布,撿糞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