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鄭皓軒來到大廳的時候,並沒有听到任何淒慘的聲音,也未曾聞到任何血腥的氣味,這樣的認知很是明顯,趙 如未曾對莫嬸做過什麼。
趙 如確實未曾做過什麼,歲數本就有些大的莫嬸到了之後,體力有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她將漸漸陷入昏迷之中的莫嬸扶到了一邊的椅子上,並且還讓人去請了周大夫過來,除了給莫嬸醫治一番,也是徹底不願再踫觸這件事情了。
點到為止,向來是趙 如的一貫原則,何況莫嬸始終都不會出真相,她就算再逼此人也沒有用,既然是如此情形,還是放過此人,留自己一個好名聲比較要緊。
鄭皓軒卻不知她的這點心思,瞧著她坐在桌前默默不語,緩步來到了她的身邊,眉頭也是擰成了一團,道︰“怎麼了?莫非,她還不肯認錯嗎?”
趙 如知道他多想了,然而她也不想解釋太多,拉著他的手,身體前傾著,將自己的重量緩緩靠在了他的身上,直到他將自己牢牢地抱入懷里,她才似是有些感觸地問了一句,道︰“讓你看到我如此不堪的模樣,你是不是會因此畏懼我?”
她得很輕,也很心翼翼,帶著她始終都曾有著的不確定,也帶著對自己過去一切過往的極大恐懼,只是,鄭皓軒了不會放手,那就是永遠不會。
因此,鄭皓軒只是抱著她,緩緩搖了搖頭,道︰“你這麼做,有你的無奈和不得已,更有你面對這般命運的不肯屈服。如果你始終一味求全,而從不選擇反抗,我想如今的我,也遇不見如今的你了。 如,你沒有做錯。”
趙 如听到他的這些回答,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意外,她松開了他的懷抱,抬起頭看著他,道︰“皓軒,我知道你讓阿銘查了很多關于我的事情,對于娘親逝世的那一,阿銘也應該探听到了一些細枝末節。如果,我是如果,他查到的都是真的,如果真是我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娘親,你還會認可我這位妻子嗎?”
對于趙 如今日忽然出的這些話語,鄭皓軒本能地猜到了是莫嬸的緣故,他依舊搖了搖頭,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龐,還有她不斷流下的眼淚,道︰“不會,因為我知道,比起所有不相關的人,你的心里卻是最痛的。我相信你這麼做,定然是有著極大的不得已,那畢竟是你始終疼愛的娘親,若是沒有了她,你一個女孩又如何能夠抵擋得住外界的洶濤駭浪呢?”
他瞧著她哭得越來越傷心,只好有些無措地再次抱住她,道︰“何況,我已經過了,比起阿銘查到的所有事情,我更在意的是你。如果,這件事情實在讓你無法忘記,並且讓你情緒太過失控,你可以不必出口的。 如,我不會逼你的,你不要再如此介意下去了。”
他雖然是這麼了,但是趙 如卻明白他的心里其實是很想去弄清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很想真的走近她的內心,她想到了這一點,便覺得十分內疚,道︰“皓軒,對不起。”
今日听到了兩次“對不起”,而且還是自己格外喜歡的兩個女子,鄭皓軒本能地笑了起來,听到她不知所謂地咦了一聲,也僅是緩緩收起了自己的笑容,道︰“我就是覺得,今日听到了兩次對不起,有些意外而已。”
趙 如不需要多想,就能明白他的另一次“對不起”指的是誰,對于鄭沈氏到了最後終是放手的態度,她也只能選擇一聲嘆息,道︰“娘有沒有怪我的多管閑事?畢竟,莫嬸對于她來確實很重要。”
她對他這麼,只是出于從自己的角度去看待整個問題,在鄭家府邸不算太久的時間,卻將這里的每一層關系都摸得很透,這當然是她在趙家府邸養成的習慣。
想要更好地保護自己,除了學會更多抵御危險的能力,還要掌握一個地方的所有聯系,就連一個觸及不到權力中心的丫鬟,她都不會輕易放過,差點吃過一次惡心的虧,對于這樣的經歷,她顯然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于是,嫁入鄭家府邸的那一起,趙 如就本能地開始慢慢理清了關于這里的所有細節和聯系,摸清鄭家的所有其實並不困難,一來這里的秘密本就不多,二來就是她們也不曾對自己存有戒心。
一個府邸里的大致風貌會是什麼,大多都取決于這家主人的態度,鄭沈氏是一個賞罰分明的人,同樣也不是一個願意多事的人,如果不想惹她,就要乖乖地听話。
這一點在這里很是明確,幾乎府邸里的每一個丫鬟、廝都極為識趣地堅守著這個準則,誰都不會輕易逾矩,若是敢于這麼做的人,除了要有能夠抵抗這種後果的勇氣,還要有鄭沈氏不會怪罪的理由,莫嬸顯然兩者都兼備了。
即使趙 如沒有真的去了解關于鄭沈氏和莫嬸之間的聯系,也能隱約猜得出莫嬸跟著鄭沈氏的時間一定最長,所謂的時間並不局限于在鄭家,或許更早之前,在鄭沈氏還是閨中女子的時候,莫嬸就可能在她的身邊心伺候著。
這麼多年的始終相隨,給她出謀劃策,也和她一起大起大落過,若是沒有過一點特殊的依賴感,趙 如倒是要覺得鄭沈氏是一個生性涼薄的人了,好在她並不是。
無論是怎麼處置莫嬸,是出一些不曾注意過的實情,還是威逼利誘方便套出一些話語,她都不曾有過真想冒犯鄭沈氏的意思,人這一輩子不可能沒有不糊涂的時候。
鄭沈氏這般袒護莫嬸,在她看來也僅是一件不算什麼的事,反正那個跳梁丑也已經被她處置了,不管此人再要怎麼鬧,都已經無濟于事了,因為此人的理,根本就站不住腳。
趙 如擔心的只是因為自己的突然介入,讓鄭沈氏對自己的看法徹底改變,能夠讓她在乎的人並不太多,鄭沈氏恰好就是其中之一,她很在意此人的看法,以至于她將這話出了口,心里也跟著沒有了底。
鄭皓軒也感覺到了她出這些話語之時的不安,對于她會有如此反應,其實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知道她心里對于鄭沈氏的敬重,自然不會希望將自己不好的一面呈現給鄭沈氏,讓她對自己產生厭惡之意。
他知道她內心的煎熬,語氣也顯得越來越柔和,道︰“娘是一個明事理的人,既然她了不會去管、去顧,便是有了不將此事提起的意思。既然不去提了,那麼她還會介意你今日做的這一切嗎?”
他上這些,自然還不是最好的勸慰理由,于是,他又額外地多了幾句,道︰“娘的本性還是好的,正如同你之前想的那樣,她只是一時之間不願相信,待自己這般好的莫嬸會有一背叛自己。也就是因為想明白了這一點,她才沒有再介意什麼。 如,希望你也不要過于擔憂地記著,我相信娘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畢竟她還是最疼你的,不是嗎?”
鄭沈氏對自己的好,趙 如始終都記掛在心里,此刻被他那麼一提,腦海里也不禁回想起了這些畫面,越是仔細去想,越是覺得自己應該去找她認個錯,或是再去些什麼。
有了這樣的思緒,她自然不會再繼續坐著,站起了身便朝外而行,鄭皓軒猜出了她的心思,伸出手輕輕拉住了她,瞧著一臉疑惑的模樣,臉上不禁有了些許的笑容,道︰“娘睡著了,若是你要和她談心,也要改一個時間點去了。”
趙 如听到他的回答,只想要附和著應了一聲,卻未曾想過他會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笑容,不知為何竟有了一種愣神的反應,等到他有些意外地咦了一聲,她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一時之間倒是沒有尋到好的借口,臉上的紅暈卻是無法掩飾得住。
鄭皓軒倒是沒有想到她竟會這般害羞,看著阿銘領著周大夫快步走了過來,牽著她的手也依舊未曾松開,直到兩人走近,分別對自己和趙 如行禮,才略微點了點頭,道︰“看看莫嬸的病情如何,若是需要什麼名貴藥材,周大夫也不需要多加顧及,直接出來就可以了。我們鄭家雖然是百年望族,卻也不會吝嗇地連一點藥材都給不起。”
他著這些話的時候,目光始終注意著緩緩睜開眼楮的莫嬸,這些話自然不出意外地都是給她听,瞧著她分外精彩的神色,卻顯然不再有那麼好的脾氣,道︰“阿銘,你待在這里妥善處理好一切事務,務必要讓莫嬸覺得鄭家不曾有半點虧待她的意思。如果對于你的做法並不那麼滿意,你可以過來和我,听明白了嗎?”
阿銘明顯不曾料到他竟將這種事情全都落在自己身上,更沒有想到還是這般不容拒絕的態度,他只好苦著臉地點頭答應,看著他牽起趙 如的手走了出去,不禁哀怨地念叨了一句,道︰“果然是有了少夫人,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嗎?唉,我是有多麼苦命啊。”
然而,這還僅是剛開始,往後的日子該要怎麼應對啊?想著鄭皓軒越來越喜歡將事情壓在他身上,自己卻去和趙 如逍遙快活,他都忍不住會有的埋怨,只是,他到底是只能毫無選擇地應下,誰讓他是鄭皓軒身邊最得力、也最倒霉的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