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如還是沒有多一個字,僅是輕輕地應了一聲,然而這份應答已有了別樣的情愫隱在其中,感受著馬車已往前而行,心情也明顯平靜了許多。
馬車里顯得分外安靜,外面卻是十分喧鬧的,能听得滾輪骨碌碌轉動的聲音,也能听得一些販賣力吆喝的聲音,各種聲音都有,只是馬車里卻沒有。
鄭皓軒不開口話,趙 如也不會主動去,趁著這個時候,她掀起車窗的簾子,望著緩緩從自己眼前掠過的各個身影和店鋪,一時之間竟是有些感慨萬千,不知覺間輕輕嘆息了一聲。
然而,這樣細微的聲音,對于馬車里的安靜卻是一個打破符咒的記號,鄭皓軒看不到她望著窗外究竟是何表情,但他還是能听出這聲嘆息隱藏著多少愁緒,道︰“以前,都是你一個人拜見岳母嗎?”
鄭皓軒用了“岳母”這兩個字,為的也是讓趙 如知道,在他的心里,已認可了她是自己的妻,那麼她的娘親,也自然而然便是自己的岳母。
趙 如當然也听到了他稱呼自己娘親的稱謂,心里不禁多了一層想法,但臉上卻並不表露過多的情緒,放下了車窗的簾子,道︰“其實,已經很不錯了,不是嗎?就僅是這一,我是自由的,能夠單獨和娘親話,也是好的。”
她得越是平靜,心里的痛楚就有多重,鄭皓軒雖然還無法得知她在趙家究竟過著何種不公平的待遇,但他也能從一些事情上看出趙家人對于趙 如的態度並不好,與其是不好,還不如是對她產生了恐懼的心理,好似她真的做了一件傷害理的事情,然而,真相真是如此嗎?
鄭皓軒沒有再想下去,只因為趙 如讓車夫停下了馬車,看著她要走下馬車,不禁開了口,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東西不曾買全?”
趙 如僅是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有些不習慣,在這一坐著馬車里的感覺,需知曾經的每一次,我都是一個人走到那里的。”
鄭皓軒倒是意外于她是這麼,想了一會兒,便拿起了馬車里的祭祀用品,隨後和她一起走下了馬車,讓車夫先行回到鄭家府邸,而他則和她一起在大街上行走。
對于鄭皓軒做下的決定,趙 如並沒有多言什麼,走在街上的她和坐在馬車之時一樣安靜,始終沉默地看著前方,仿佛是看路,又仿佛是在回想某件往事。
鄭皓軒沒有打斷她的思緒,看著她明顯流露哀愁的神情,其實還是會有心疼的因素含在其中,的年紀,就失了自己的娘親,盡管這樣的命運和他相同,但成長的軌跡卻是差得太遠。
鄭老爺逝世了以後,他有娘親在身邊輕聲安慰,有鄭大伯時不時過來給他鼓勵,更有鄭二伯親自來此教導他的課業,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皆都對這位主子格外尊敬,起來那段時間里,他是沒有吃過多少苦,所有的苦都是別人在擔,留給自己的僅是沒有後顧之憂的妥善安排。
可是,和自己有著相同命運的趙 如呢?面對五姨娘逝世的事實,她是否也能如自己那般好運?鄭皓軒並不需要仔細多想,也能清楚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趙 如沒有自己那麼好的家世,也沒有自己那麼好的命,她的娘親是一個不值得一提的妾室,還是誰都不看好的那一位,這樣的出身自然不會為趙 如帶來多少好運,相反災禍也就從她出生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雖然鄭皓軒並未真的經歷過府里的爭斗漩渦,畢竟鄭老爺只娶了鄭沈氏一個妻子,別的姨娘皆是不曾納過,不僅如此,他也極力克制和約束自己,從未在外听聞過有什麼污穢的事情,但鄭皓軒的心里多少還是能知曉一點婦人之間的勾心斗角。
然而,也僅限于一點罷了,多的方面卻是不曾想過,畢竟不曾真的經歷過,對于這些自然是涉獵不深,因此,鄭皓軒並不會想到五姨娘和趙 如在趙家的生活有多麼艱難,也絕對想不到趙 如經歷過的苦究竟有多少。
五姨娘在趙家府邸不得寵,她的女兒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榮耀的地位,府里都是混了不少年數的人,自然清楚察言觀色這一門道,上頭如此不重視她們,更甚至還是一種無視的態度,對于兩人的排擠也就變得無所顧忌,只要不奪了她們的性命,上頭就不會輕易怪罪。
一次、兩次、無數次,母女兩人在趙家受盡了欺凌,趙 如原本是一個柔弱的女孩,這些看人臉色的刁奴看她是一個好欺負的,自然是各種狠毒的招數都會用,五姨娘想要攔阻,可是奈何自己的力氣到底微弱,根本無法對這些刁奴如何。
這時,的趙 如開始成長了,她沒有學會反抗,卻學會了如何看誰的臉色去行事,果然有了明顯的成效,瞧著僅是孝敬過幾次,就會點頭微笑暫且饒過她們的嬤嬤,她就知道,自己要學會的東西還有很多。
一味委曲求全,終究會助長對手的氣焰,還不如順著她們的意思,借機尋得希望的出口,或許會是一個作繭自縛的結局,也或許就會出現些許的未知轉機呢?
身份的不同,注定著想法的不同,趙 如在那時明白的許多真理,確實是那時的鄭皓軒未必會明白和掌握的,或許直到如今,他都未必參悟通透。
可是她必須要懂,懂得如何去做,才能護得了自己的娘親,才能護得了她們的生活不至于過分窘迫,這是一種本能的自保,也是她身為庶女最應該懂得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