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沒錯,”羅宇身邊的戰士再度開口,他並沒有因為羅宇的職務和權利地位要高于他而心有顧忌不敢發聲,這正是陳寧所最想要達成的氛圍,也是軍隊所力求的官兵一體,“他們這些工人,之所以這次能起來,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我們的鼓動與指導,我們現在不上手管一管的話,總覺得有些......對不起他們......”
羅宇沉吟了一會兒,身邊原來乒乒乓乓的眾位戰士拆卸這里的防御工事的聲音慢慢停下,他們也听到了這邊的爭論,而且可以見得,他們也同樣對于羅宇的決定有所困惑,想要听一听他的想法和解釋。
“我想我們應該先明白一個概念,陳委員長所說的,我們的任務,在蓉城就是當工人階級的先鋒隊,那麼這個先鋒隊的概念,是否是讓我們一手包辦工人運動呢?領導統籌,以及一手包辦,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前者,指的是我們起到帶頭和典範的作用,告訴工人們應該怎麼辦,應該怎麼站起來,後者,則是我們控制著工人,要他們怎麼辦,要他們站起來。那麼,你想想,我們屬于哪一種?”羅宇組織語言,循循善誘道。
他身邊的戰士思考了一下︰“很顯然我們屬于前者,後者的包辦,絕對的控制意味著絕對的權利,工人起來想要的是自由和平等,並不是換一個人來壓迫,如果我們抱著成為新的壓迫階級,來一手控制他們的話,也無法達到發起運動的目的。”
“你能看到這一點,很不錯,”羅宇笑道,滿意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們是否應該使用一些或許算是佔據優勢的軍事力量,來幫助工人‘造反’呢?”
“可我們的最終目的不也正是推翻這個蓉城政府,讓這個聚集地也加入大同盟嗎?”戰士疑惑道。
羅宇無奈地搖了搖頭︰“或許是我們軍隊的屢戰屢勝,或者我們計劃的順利實施讓你們產生了這樣戰無不勝的錯誤觀念——蓉城並不是我們青華人的後花園,我們應該認識到,蓉城的舊統治階級仍然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
“如果我們不顧一切地押上所有的籌碼在這里奮力一搏的話,不能說沒有勝算,但付出的傷亡絕對是慘重的,而且你想過沒有,工人們現在真的認為自己應該反抗起來了嗎?你認為他們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和資本家的丑陋面孔了嗎?”
“他們不是已經沖擊了富人家莊園了嗎......這難道不能說明一些問題......”戰士目光瞪圓,有些不能理解羅宇言語中的概念。
“不。遠遠不夠。現在的這些人里,應該說絕大多數都只是沖動罷了,只是在知道罷工的消息之後,出于生存的本能奮起一搏,他們都只是不堅定分子而已。而等到這次風波過去,資本家們露出和藹的面容,他們就又會很容易地被反動勢力收買過去,他們還遠遠沒有認識到,只要那幫大商人在,不管他們對工人階級的態度如何,壓迫和剝削本身就是無處不在。”
“我們現在就露出底牌,表明態度的話,只能落得里外不是人,沒有人會真正支持我們的——只有等到工人階級在本次運動過後和反動勢力的對峙結束,遭到清算,他們有了切膚之痛,才可能認識到那幫商人的險惡。”
“資本家們要利潤,是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的,這次的損失,他們早晚會從這幫暴動者的手上搶回去。”
“而到時候,等到他們覺醒,我們就可以再次出現,負擔起我們的責任來。”
“不要小瞧工人和集體的力量,”羅宇的聲音越來越嚴肅,越來越正式和堅定,撼人心神,“工人的狂潮會席卷這不公平的一切,我們需要做的只是引導,一旦我們想要控制,這股狂潮會最快將我們淹沒!”
“不論如何,只要你是一名光榮的青華軍戰士或者官員,就一定要牢記這一點,陳寧委員長就在不遠處看著你呢!”
“是!”戰士听完這一席話,沒來由地心口一熱,大聲一聲喊了出來,其他的戰士們也大多是肅然起敬,羅宇用最淺顯易懂的話語講出了這一番道理,讓他們能夠理解,也不再對將要發生的事情有所歉疚。
“其實也不必想得太多,或者說,天大的關心也要落到自己的同志身上去——我們軍隊和隨軍官署此次總共發出組織人員136名,他們將始終伴隨著工人們,經歷這一切。”
場上默然了,他們都知道這是屬于他們的使命,為了那個美好的願景付出這一切——他們大多是被過去欺壓過的人,有些是青華人,有些是後來大同盟擴張時收攏的其他小聚集地的人,他們最知道這支軍隊的核心任務是什麼,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麼,要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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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李現大宅子里,李現正被五花大綁,強迫著跪倒在自家的花園石板上,而他苦心招徠的精銳護衛們都被押在一邊,早被下了槍械,現在正手足無措,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接下來做什麼?”胡老大胡定彪現在有些迷茫,他躺在李現花園的一塊大石頭上,仰望著藍天。一腔熱血已經慢慢退去,他們終究是憑著自己做到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拿下了一個在聚集地里地位絕高的大商人!
“把我們的東西拿回來,我們就回去吧?”隊伍里一個工人開口訥訥道,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很顯然,他已經認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現在能支撐著他保持樂觀心態的恐怕就是出發之前小眼鏡口中的,他們是來奪回李現搶佔的本該屬于他們的勞動果實這一點了,而分東西,正是這一點的具現化,最高企盼。
“拿東西,拿東西!”幾百號人頓時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不時有人爆發出一兩聲這樣的高喊,李現那邊被管起來的幾個人此時心中卻紛紛松了一口氣,不要命就好說,要錢?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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