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再起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俠客行(十五)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張維卿 本章︰第一百二十三章 俠客行(十五)

    平西王府的藩兵與明軍一伏之間的戰斗烈度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低,而吳三桂也沒有再派遣生力軍助戰,只是將大軍停在山道上,僅此而已。沼

    前面的吳國貴已經發動了兩次試探性的攻擊,但都難以奏效,而明軍也絲毫沒有壓上來的打算,只是死死地守住那片區域,不讓藩兵通過。打了幾十年的仗了,吳三桂當然清楚李定國想干什麼、在干什麼和要干什麼,但他卻絲毫不打算放手一搏。只是不斷地試探、試探、再試探……

    良久之後,吳國貴的傳令兵回報,前方的喊殺聲開始逐漸走低,而岐山侯王會的阻截部隊仍舊是巍然不動。于是,吳三桂便直接下令,將吳國貴的右都統盡數撤回來,只留下少量的探馬繼續監視。

    “平西王爺,八旗軍確是強悍無匹,可時間長了難免不會生出什麼變故呀。”

    耐心的流逝果然不是勻速運動,沒有過去太長時間,孫思克和趙良棟就又找了上來。此間,見得孫思克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吳三桂再看向趙良棟,那個家伙卻更多是惶惶不安。

    “老本賊派了其麾下大將岐山侯王會統兵阻攔,賊寇死戰到底,吳都統那邊兒一時間也沒辦法沖過去。”

    “賊寇越是死戰不退,就越是說明信郡王那邊兒戰況之激烈。平西王爺若是這時候能夠突破阻攔,馳援成功的話,必建奇功啊。”

    吳三桂還是那一副仍在全力以赴的模樣,而孫思克則是盡心竭力的為前者出謀劃策,好一副的將帥相得,換誰看了都得贊上一句忠肝義膽,共赴國難。沼

    此間,听得孫思克如此說來,听者亦是不由得連連點頭。可也就是在這麼個看上去他即將被說服的當口,吳三桂卻是摸了摸鼻子,繼而話鋒一轉︰“奈何吳都統那里已露疲態,一時間斷難突破。本王倒是記得孫甲喇曾言,要為本王分憂。對此,本王以為孫甲喇乃是名將之後,所部亦是甘陝綠營精銳,且養精蓄銳多時。不如就請孫甲喇統本部兵馬為大軍前鋒,力爭一戰擊破那王會,為信郡王解了這一時之困厄,咱們也好向朝廷交代不是。”

    三言兩語之間,吳三桂一手四兩撥千斤便將問題拋回到了孫思克的身上。聞得此言,孫、趙二人無不是為之一愣,只是沒等孫思克想出該當如何應對,卻見得吳三桂已是面露薄怒︰“怎麼,孫甲喇方才是在戲耍本王不成?”

    “末,末將不敢!”

    這幾個字仿佛是從牙縫了崩出來的似的,孫思克躬身作答,面容卻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這一幕,直看得趙良棟沒愣在了當場,但見吳三桂笑著對他問及是否願意與孫思克同行之際,他便連忙表明了他的部隊歸後軍統轄,一切自當听從吳三桂的號令。言辭之恭謙,亦是令人不禁側目。

    “這山道太過狹窄,趙帥去了也是無益,且繼續為大軍殿後吧。”言罷,吳三桂對夏國相言道︰“讓兒郎們為孫甲喇的營頭讓開條道路。另外,給本王和孫甲喇備上一碗水酒,本王要親自為孫甲喇壯行。”

    “末將遵命。”

    吳三桂畢竟是平西王,又是統領後軍的主將,哪怕是有多尼的命令,孫思克也斷不敢違逆軍令。此間已是騎虎難下,他也只得听命行事。很快的,孫思克的部隊便越過了吳三桂的所在,而吳三桂亦是不忘向孫思克敬了一杯水酒,預祝其能夠旗開得勝。只是那杯水酒,吳三桂卻僅僅是裝模作樣的在嘴邊兒沾了沾,但見孫思克轉身離去,便隨手撒在地上,形似奠酒。沼

    “就你這狗崽子也想學那李國翰,哼。”

    冷笑過後,吳三桂立刻向趙良棟下令,讓其率領本部兵馬退出山道,避免一旦前方戰事不利,會堵了大軍撤離的通路,以至造成更大的損失。緊接著,他便傳來了王輔臣及平西王府眾將,先是安排了本部的撤離事宜,而後又命高得捷和楊坤分別去協助吳應麒和胡國柱打一波反擊,助其撤離戰場,最後又派了王輔臣率部監督孫思克。

    “咱們平西王府不會拋下任何一個兄弟。王帥,若孫思克所部膽敢有怯戰之相,格殺勿論。”

    這話入耳,王輔臣怎會不曉得這哪里是什麼監軍,擺明了就是投名狀。可他先前已經附和了吳三桂,這一路上也受了吳三桂不少的好處,此間吳三桂對孫思克的態度更是分明在告訴他——是兄弟,日後榮華富貴自是少不了的;若不是,那就去陪孫思克好了。

    “末將遵命,請王爺放心,其若敢後退半步,末將立斬其首,絕不含糊。”

    “很好。”重重的拍了拍王輔臣的肩膀,吳三桂笑得愈加燦爛︰“動刀動槍的太血腥了,不吉利,還是用些喜慶點兒的物什吧。”

    “末將明白。”沼

    眾將依令而行,很快的,藩兵便調轉了方向原道返回,其速度甚至比來時還要快上幾分。在高得捷和楊坤的幫助下,吳應麒和胡國柱很快也擺脫了已經被磨得喪失了銳氣的明軍一伏。至此時,始終行在吳三桂身側的夏國相也再也按奈不住胸中的疑慮和擔憂。

    “岳父大人,如此一來,朝廷那邊兒只怕是不好交代啊。”

    吳三桂有三個女婿,其中屬夏國相能力最強,也最受其看重。而此人亦是平西王府以及後來三藩之亂中吳三桂的大周政權的二號人物,稱得上是一個位高權重。此刻,夏國相問及,吳三桂亦知道這個女婿戰略眼光極佳,但就是輕浮淺露,想什麼便說什麼,根本憋不住話。而他,也只得對其加以解釋。

    “賢婿可還記得屯齊和達素在衡陽一役後的境遇?”

    夏國相稍加沉吟,便驚愕道︰“岳父大人是擔心朝廷會將八旗軍損兵折將的責任讓咱們來承擔?”

    “賢婿知我肺腑啊。”

    屯齊是當年尼堪南下時的第一副手,亦是尼堪死後湖廣八旗軍的主帥。然而,尼堪身死衡陽,屯齊雖是打贏了周家鋪一戰,但那一戰清軍其實損失也不輕。于是,等大軍回京,清廷立刻秋後算賬,對那支隨尼堪南下的八旗將校大加貶斥,屯齊更是從多羅貝勒直接將爵位削了個干淨。達素其實當時也是隨尼堪南下的一員,但是尼堪身死之際,他卻奉了命作為偏師去攻打其他明軍,最後反倒是成了唯一一個沒有被處罰的將領。沼

    後來,達素在鰲拜的推薦下擔任了南昌駐防八旗的昂邦章京,乃是江西清軍的主帥。而屯齊這一次倒也參與了滅國之戰,還在戰前被清廷賜予了鎮國公的爵位以資勉勵,可到最後也只是作為信郡王多尼的副手多羅平郡王羅克鐸的副手,也就是一軍主帥的副手的副手,再不復被清廷放心授予方面之任。

    “最開始,本王確實只是擔憂會受到朝廷的處罰……”

    昔年,尼堪便是中了設伏大王李定國的埋伏而死。如今,多尼又是中了設伏大王李定國的埋伏。而且更要命的是,尼堪遇伏是在平原,損失的也只是那一百多人的軍官和騎兵;而多尼這回倒好,突然改變行軍次序,倒是替他擋了災了,可這支大軍的八旗軍全部中伏,而且還是在這麼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山道里面中伏,其損失哪怕是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足以讓清廷感受一把八級地震了。

    “但是回想一下,信郡王為何會改變行軍次序,還不是因為鄭親王兵敗衢州?若信郡王損兵折將,咱們平西王府依舊兵強馬壯,這天高皇帝遠的雲南,朝廷反倒是還要安撫咱們,因為八旗子弟,確切地說是滿洲八旗就那麼多,他們便得罪不起咱們了;可若是咱們為了救信郡王而損兵折將,八旗軍倒是可以少付出些損傷,搞不好還有機會擊敗老本賊,可朝廷對咱們的態度可就未必了。”

    夏國相的父親夏龍山與胡國柱的父親胡心水一般,皆是吳三桂在遼西時最為親信的部將,以左右二營游擊的身份統帶吳三桂的家丁親兵隊。

    耳濡目染之下,其對于關寧軍這等“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企業文化”亦是心知肚明——從當年他們就知道,只有麾下的大軍才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手握重兵,無論明清便都少不了他們的榮華富貴。可若是為了所謂的“忠心”而導致自家實力受損,再怎麼赤膽忠心只怕能換來的也就是一些口頭上的贊譽,實實在在的利益便只能拱手與人,甚至還很可能會被朝廷或是其他的勢力蠶食瓜分。

    尊崇著這樣的亂世哲學,他們才得以生存下來,甚至是扶搖直上。況且,吳三桂這輩子拼死營救過的也就只有他的父親吳襄一人而已,就連他舅舅祖大壽當年受困松山,他照樣可以做到毫無心理負擔的腳底抹油。多尼又不是他爹,憑什麼讓他出死力營救?沼

    對此,夏國相亦是連連點頭,直嘆“岳父大人英明”。可光是如此,吳三桂也決計用不著做得那麼不留情面,肯定還有其他的緣故。

    果不其然,待夏國相將這些消化了下去,吳三桂便繼續言道︰“後來,當發現老本賊竟然得到了陳凱的支持,本王便再也不敢奢求在擊敗老本賊後能夠如朝廷許諾的那般得到這雲貴兩省作為咱們平西王府的藩國……”

    起初,吳三桂統平西王府藩兵南下,便是得了清廷的許諾。接下來,他們在四川、貴州和雲南的作戰也頗為順遂。一直到他收到了清軍兵敗衢州的消息,一直到多尼統領大軍追了上來,這一切才開始出現不利于滿清的偏轉。

    “本王是萬萬沒有想到,問題竟然會出在數千里之外的浙江。”

    清廷為何會選擇東守西攻,除了孫可望的因素外,更重要的是清軍在東南確實是劣勢對抗,無非靠著福建殘破和地形的阻礙才得以達成守勢。等陳凱攻入江西,吸引了清軍的注意力,並成功地吸引走了衢州清軍的一部分軍力,便為鄭成功創造了一戰擊破清軍集群的良機。而後鄭成功自可以獨自席卷江浙,大捷帶來的紅利也必然會反補到江西。

    吳三桂憑多尼的不循常理便可以認定了洪承疇是守不住江西的,而那空殼兒一樣的湖廣就更是別提了。一旦湖廣淪陷,就算是清廷守住了江浙,糧草也運不到雲貴。清廷許諾給他的這個藩國,到時候反倒是變成了關押他的囚籠——外面坐著個虎視眈眈的陳凱,里邊兒還站著一群諸如李定國、白文選、馮雙禮、賀九義、馬進忠、馬惟興之流的肌肉兄貴,一個個的正在摩拳擦掌。

    實在太殘暴了!沼

    哪怕是他能夠擊敗李定國,哪怕是擊殺了李定國,在陳凱擺明態度的情況下也必然會面臨來自于湖廣、廣西方面的進攻。甚至陳凱可能都不需要親自動手,只要一篇檄文下來,那些分散在四川、貴州、雲南各地的明軍便會對其群起而攻之。而他還要面臨湖廣方面支援的糧草就此斷絕,只能吃永歷留下來的老本兒的窘境,搞不好陳凱只用給其他明軍提供糧草,耗上個兩年他就自然而然的完蛋了。

    “原以為大清能就此定鼎天下,現在看來一切還猶未可知啊。賢婿,咱們得早做準備才是。”

    吳三桂的語重心長,讓夏國相亦是難免為之唏噓。拼殺了那麼多年,好容易可以得到了藩國,就此安享富貴榮華,結果卻被不相干的人和事鬧得個前功盡棄。

    只是,吳三桂沒有對其言及的是,在那段等待吳國貴探明軍情的時間里,他思慮得其實更多——陳凱的表態,使得他不光是在清廷這邊兒就算是拿得到藩國也守不住藩國,甚至就算是他率領大軍反正,以後便跟著明軍混了,陳凱再沒理由對付他,這雲貴藩國一樣是雞肋,一樣是拿不到。

    貴州清軍確實奪佔了一年之久,但仍是基于明軍投降和土司歸附而已,那個遍地土司的省份也就孫可望那種能從石頭里攥出油來的家伙才會以為王霸之資。而雲南,清軍更是僅佔據了曲靖、昆明、楚雄、大理、永昌這些腹心之地的部分府縣,滇北、滇西、滇東、滇南還有眾多府縣掌握在明軍和土司的手中。他一旦反正了,便沒有理由再去攻城略地。

    更致命的是,雲南這個省有明一朝便是由黔國公府世代鎮守的。當代黔國公沐天波的老祖宗那可是明太祖的干兒子,由馬皇後親手養大的,雖說後來是不再姓朱了,可老朱家一直拿他們當自家親戚看待。旁的不說,永歷到了雲南,第一件事兒就是讓沐天波管禁軍,親厚一事上就連將其救出囚籠的李定國都比不了。到時候,朝堂上一句遵循舊制,他一樣要把雲南拱手相讓,甚至這很可能會成為明廷試探他是否誠心反正的標準!

    吳三桂的藩兵已然調轉了方向,而孫思克的綠營兵則仍舊在大步向前。到了此時,他已然意識到了他與吳三桂這樣的老油條之間的差距,可他也很清楚現在這麼個炮灰的位置想要活下去,進而報這一箭之仇,他就必須得攻破王會的防線,並為多尼解圍成功。只要有了多尼作為後盾,他才有可能憑借朝中的人脈對吳三桂展開報復。沼

    對此,孫思克一路上不斷地鼓舞著本部兵馬的士氣,什麼金銀財帛、田宅女人,不管有的沒的先把餅畫上再說。

    然而,沒等他把餅畫逼真了,也沒等他抵近到明軍防線之前,負責後隊的軍官便直接跑了過來,說是王輔臣自稱奉吳三桂之命前來助孫思克一臂之力。但那王輔臣卻半點兒沒有過來與孫思克商討下破敵之法的打算,只是帶著部隊在墜在孫思克所部三五十步最右,就那麼一直跟著。

    “這特麼是監軍啊!”

    想到此處,孫思克的後槽牙都要咬碎了。可是對此,他也沒什麼辦法,只得任由王輔臣在後面跟著,一直跟到了他能夠望見明軍的防線,才與他的部隊一同停了下來。

    “馬鷂子,你且等著,等老子回了京便好好參你一個吃里扒外!”

    心中如斯想著,孫思克手底下也沒停著。觀望了一下明軍的戰陣,是個非常典型的防御陣型。按照正常情況下,應該先憑火器消耗明軍的有生力量和對傷亡的忍耐度,然後找準機會派遣刀盾兵沖陣,最後借助于刀盾兵撕開的口子徹底解決掉這支明軍。

    奈何,遠處的喊殺聲越來越低,憑著他的經驗,多尼那邊兒應該已經瀕臨了最為險惡的階段。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再這般磨磨蹭蹭了,于是乎他也只得擊鼓進軍,力爭靠著拼死血戰來攻破明軍的防線。沼

    孫思克聲嘶力竭的鼓舞著士氣,他的部下們亦是抗著明軍的箭矢和鉛彈大步向前。七十步、五十步、三十步,孫思克的部下們已經齊刷刷的掏出了飛斧、飛刀之類的兵刃,時刻做好了在投擲過後便向明軍沖殺過去的準備。

    然而,沒等孫思克的將旗再度前壓,這支綠營兵的後方便傳來了一聲暴喝,不是那王輔臣又是何人。

    “孫思克違抗軍令,頓兵不戰,意欲勾結賊寇,現已查明。本將奉王爺軍令,殺!”

    話音方落,爆炸聲隨之便此起彼伏的響起,直炸得這支綠營兵的後隊那叫一個哭爹喊娘、血肉橫飛,實在是一個慘不忍睹。

    孫思克目瞪口呆的回望著這超出了正常人想象極限的一幕,甚至就連遠處的明軍一時間也忘了他們是誰、他們在哪、他們在干什麼,以及他們接下來該干什麼。

    不過很快的,孫思克便不由得回想起了他那個已經去世的父親,當年便是在西平堡之戰中稍一沖鋒便立刻調頭逃跑,以至于明軍數萬大軍未戰即潰。可是天地良心啊,這次他是真的在對明軍發動進攻,眼看著都要接上戰了,怎麼就落得個頓兵不戰的罪名,還給不給人講道理的地方了啊。

    “吳三桂,就算是化作厲鬼我也絕不放過你!”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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