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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清了那是誰, 靜瑤霎時間白了臉, 猶豫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迎了上去,走到近前,僵硬著端了個禮︰“奴婢見過陛下……”
宇文泓不露喜怒的嗯了一聲,上下打量她一番,問道,“不是說病了嗎?怎麼還能來這里看煙花?”
而眼見著靜瑤走過去乖乖端禮,先前還存著狐疑的倚波心內頓時了然了, 驚駭之下, 也只得趕緊過去行禮,“奴婢給陛下請安。”
宇文泓卻連瞧都沒瞧一下,視線還是穩穩停在靜瑤的臉上,在等她的回答。
原本看見他就有種莫名的心虛,此時被他這樣一問, 靜瑤簡直驚懼交加, 趕緊跪下來解釋道︰“回陛下, 奴婢起先是不舒服, 後來身子好些了,想著太後不在福寧宮, 便來看望從前的朋友……”話末, 她心虛道︰“請陛下明鑒。”
這也太倒霉了, 她一向規規矩矩在福寧宮里乖乖當差, 也就今晚開了個小差, 誰能想到居然會被皇帝給現?
況且這是除夕夜啊,他堂堂一國之君,不是該待在流雲殿與宮眷們同樂的嗎?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她心里欲哭無淚,這下好了,她糊弄太後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偷偷出來玩卻被皇帝給抓了個現形,皇帝若要較起真來,這可是欺君重罪了!
靜瑤魂飛了一半,先前看煙花的興奮也一下煙消雲散,渾身涼了個透底,她知道自己的回答實在勉強的很,若皇帝要跟她較真可怎麼辦?好不容易能重活一回,若再一命嗚呼,恐怕沒有還魂的好運氣了吧!
一旁的倚波眼見靜瑤如此緊張,頓時明白了過來,想到那日是自己主動邀請的阿淳,心里懊悔不已,趕緊也跪下來替她求情,“請陛下明鑒,妙淳從前與奴婢同住,我二人情同姐妹,自打她去了福寧宮,就再也沒見過。今日她惦念奴婢,盡管身子不舒服,也還是來司苑處看望奴婢,奴婢听見此處燃放煙花,一時按耐不住,便求了她一起來看,她原本是要回福寧宮的,是奴婢一直黏纏,請陛下降罪于奴婢,饒了妙淳吧,她是無辜的。”
眼見一個一個俱都如臨大敵的跟他磕頭,宇文泓不由得一陣頭疼。
他方才嫌宮宴沉悶,想出來走走,無意在這里瞧見了這個敢闖他夢境的小宮女,鬼使神差的就停了下來,想到宴前福壽提到她身子不適,他便隨意問了一句,沒想到竟把她們嚇成這樣。
其實方才,遠遠的瞧見她臉上笑意,他就明白了,她跟他一樣,只是找了個借口而已。
也是,一堆不相熟的人硬要湊在一起吃團圓飯,有什麼意思呢?更何況那些嬪妃還一個個使盡渾身解數的在宴間獻藝,要上前給他敬酒……
大過年的,他可沒想治誰的死罪。但她們這麼如臨大敵,有點叫他下不來台,無奈之下,他只好瞥了眼身旁的福鼎,福鼎立刻會了意,輕咳一聲,道︰“時候不早,流雲殿的宴席也快結束了,李令人還不快回福寧宮預備著伺候太後?”
靜瑤一頓,明白過來這是免罪的意思,既然她沒事了,那倚波就更不用說了,兩人頓時都松了口氣,齊齊道了聲遵命,立起身來。
兩人齊齊道了聲奴婢告退,正打算趕緊離開,卻听見皇帝又說了一聲,“等等。”
等等?
皇帝要做什麼,難道改主意了?靜瑤大氣不敢出,卻忽然听見他問,“傷好了麼?”
倚波覺得這話肯定是在問靜瑤,便朝她使眼色,而靜瑤怔一怔,不由得抬起臉來,“陛下說什麼?”
就是這個角度,那桃花眼里的一汪春水靜靜望著他,猶如那夜的夢境再現,他也不由得怔愣一下,而後才道︰“朕是問你手上的傷口,可痊愈了?”
靜瑤這才明白了,趕緊低頭回道︰“回陛下,手上只是一個小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她只听見皇帝在頭頂上淡淡“嗯”了一聲,便再沒了動靜,這便可以走了吧?她同倚波又道了一遍奴婢告退,見這次沒再攔她,才終于放心的離開了凝翠堂。
至于依然留在原地的皇帝,剛才那個如夢的瞬間,似乎的確有許多話想問她,但被冷風一吹,又清醒了,而且這個場合也不太適合,他立在原地,眼見她越走越遠。
出來透氣的時候可不短了,福鼎在旁輕聲提醒,“陛下,流雲殿諸位娘娘們還等著您呢。”
他點了點頭,往流雲殿去了。
~~
年初一,皇帝在玄極殿祭天,禮成後接受文武大臣的新春朝賀,後宮里,除過尚在禁足的賢妃,其余妃嬪也來到福寧宮拜年,福寧宮熱鬧一早上,到了上午,又迎來進宮朝賀的各王府女眷。
這個流程,靜瑤很熟悉,因為她就曾是這些女眷當中的一員。
她無法躲避的見到了鄭王妃,越王妃,以及新過門的安康王妃,那原本以為淡了的記憶,在這個時候重新涌了出來。從前惠王妃張恩珠身子不好,惠王府里許多的宴會,都由她來操持,這些人是惠王府的常客,也都是她曾經熟悉的人。
她依然跟在太後身邊,听見她們跟太後親切的話家常,誰家今年的年夜飯又添了什麼新的菜式,安康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將會在什麼時候降生之類,她臉上竭力保持著平靜,心中卻涌起恍如隔世的滋味,她曾是她們當中的一員,如今卻見面不相識了。
她只有安靜的充當著旁听者。
新春伊始,陽光正好,福寧宮正殿里被裝點的喜氣盈盈,一盆盆的山茶齊齊怒放,花團錦簇,染得滿殿馨香。
鄭王妃最會說話,張口就夸,“這花開的真好,要說還是太後會養,瞧瞧,連花都比別處的漂亮!”
越王妃附和道︰“就是說啊,看起來都是名貴的,咱們這些粗人恐怕連名兒都叫不上來。”
太後呵呵笑道︰“托西川路的福,這都是底下進貢上來的山茶,有十八學士,茶梅,赤丹粉霞什麼的,總歸有人會打理,不用自己費心,哀家也沒強到哪兒去,也是個粗人罷了。”
一屋子女眷鶯鶯燕燕笑的歡暢,安康王妃年紀小,還沒什麼城府,這時候把花瞧了又瞧,眼楮忽然一亮,道︰“哎,我記得惠王府里也有這樣的花,不過沒太後這里的多,但是惠王妃好像很會養。”
靜瑤心里咯 一聲,下垂的睫毛忍不住微顫,緊接著就听越王妃糾正道︰“哪是惠王妃啊,她那個身子,整天就知道吃藥了,哪有那份閑心!弟妹記錯了,會養花的不是她,是惠王府的6側妃,年前歿了的那位……”
話末猛然意識到這是在拜年,大過年的提個死人多不吉利,越王妃忙立起來,一臉惶恐的跟太後請罪,“臣妾失言了,請太後恕罪。”
太後倒沒說什麼,只是聞言在人群里找了找,奇怪道︰“哎?怎麼沒瞧見惠王妃啊?”
鄭王妃道︰“大約惠王府里頭事情多,料理起來麻煩,出門遲了些,太後也知道的,她那個身子,如今府里又沒個能幫得了忙的,還得操心府里零零碎碎的事……”
太後點了點頭,“那就好,我當她身子又出岔子了,人沒事就好!”
誰料說曹操曹操就到,太後這邊話音剛落,就見陳尚宮進來通報,“太後,惠王妃娘娘到了。”
太後頜,“快請進來。”
須臾,就見張恩珠進到了殿中。
就算方才她們提及已經死去的自己,靜瑤也還可以忍得住,可此時听見張恩珠來,卻再也無法置身事外,她抬起眼眸,看向才進到殿中的女人。
靜瑤楞了一下,“給我的?”
那宦官有些意外,又瞧了瞧她,微微皺眉道,“您不是李惠侍嗎,芳名妙淳,從前在雨花閣佛堂當差的?”
靜瑤點了點頭,“是。”
這人便沒有疑問了,“那就是您了,請接旨吧!”
她只好應了聲是。而屋里頭,方才察覺她出去,歇晌的倚波也被驚醒了,趕緊披著衣裳,打算出來瞧瞧。
接旨得要恭恭敬敬,靜瑤跪在地上將裙裾鋪展,那宦官清了清嗓,揚起下巴,一字一句的道︰“聖上口諭,李惠侍即日起調去福寧宮當差,欽此。”
這位宣旨的太監是司禮監的,平時大約常行這種事,說話的時候自帶一種氣勢,把皇上的威嚴很好的展示了出來。他長長的尾音收完,靜瑤便老老實實的磕頭,“奴婢遵命。”
當然沒有選擇,只得遵命,只是她一頭霧水,好好的,皇上為什麼要調她去福寧宮呢?
那人把旨意傳到,還不忘恭喜她,“給姑姑道喜了,到了太後跟前當差,您可算是升職了!”
這就叫起姑姑來了,可叫靜瑤好不習慣,可隨著他這一句,周遭人都跟著跟她道喜,也紛紛叫起了姑姑。
靜瑤只得硬著頭皮一一應下,這時候倚波湊了過來,好奇的問那宣旨的人,“公公,陛下叫阿淳去福寧宮當什麼差事啊?”
那人乜了倚波一眼,“陛下就這麼說了一句,雜家也不知道,不過不管做什麼,跟著太後娘娘豈不比這里風光?”語罷和聲跟靜瑤道,“姑姑現在就是福寧宮的人了,可別耽誤功夫了,記著早些去太後跟前報道啊!”
靜瑤道了聲謝,依著從前的習慣,原想給人家些打賞的,但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只是個宮女,實在沒什麼可打賞別人的,便心虛的算了。
好在那人也不計較,把話說完就走了,倚波趕緊把靜瑤拉回屋里,關上門跟她高興雀躍,“太好了,我說你前途無量吧,這才多一會兒啊,聖旨都來了!”
可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我不明白,叫我去福寧宮做什麼?我沒有伺候過人……”
哎,這幾天听多了宮女太監們這樣那樣丟性命的事,她可真是怕了!
倚波卻不以為意,“叫你過去不一定是伺候人的,再說了,你不會還可以學啊,你那麼聰明,連花都養的這麼好……噯?”語聲一頓,倚波眼楮一亮,“沒準兒就是叫你去給太後養花的呢!”
總之她並不開心,嘆了口氣,邊收拾東西邊道︰“左右今後得提心吊膽的過了,萬一踫見個難伺候的,差事做不好,腦袋隨時可能搬家……”
倚波白了他一眼,“沒見過你這樣的,高升了還不開心!你也不想想,福寧宮是多好的地方,冬暖夏涼福澤深厚,你從前老是怪自己命不好,如今時來運轉了,倒還不高興了,適可而止啊!這張苦瓜臉倘若叫主子們瞧見,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東西本來不多,很快就弄完了,靜瑤點了點頭沖她笑笑,“我都知道的,多謝你替我操心。”她環顧一圈這住了近一個月的屋子,感慨道,“我得過去了,不敢耽擱,你自己好好的。”
只見先前還數落她的倚波忽然鼻子一酸,“你也得好好的!咱們都做了一年的伴了,這事來的這麼突然,叫人有些不適應呢!”
她此番能很快適應宮中的生活,倚波給了莫大的幫助,相處了一個多月,她也有些舍不得,便安慰道︰“咱們還有機會見面的。”
倚波忙點頭,擦了擦眼楮道,“那里雖然不如這里自由,不過希望也多了,陛下常常去福寧宮的,萬一對你動了心,你就能重回西六宮了……”說著說著又打趣起來,“我先恭喜你了,阿淳你要是達了,可千萬別忘了我啊!”
離愁頓時化作了嘴角的笑意,她無奈道,“好啊,一言為定!”
既然聖旨已下,時間拖不得,她跟倚波作別,趕快往福寧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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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大都沒什麼事,太後早她一步得了消息,正等著她呢,有宮人把她領進了正殿,光潔的地磚能照出人的影子來,她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面人,雖然心內稍感忐忑,也還是盡量鎮定的來到太後面前,下跪行了個大禮,“奴婢拜見太後,娘娘千歲。”
暖榻上的太後挪開臉前的書,垂眼將她上下打量一番,淡聲道,“抬起臉,叫哀家看看。”
靜瑤應了個是,照吩咐來做,她依舊一身五品女官的裝束,面上也未施粉黛,李妙淳的臉原本有些媚,這樣刻意素淨一下,倒是中和了不少,只是她自小養成的習慣,雖然跪著,背也挺得很直,顯得人端莊許多。
太後將她瞧了個清楚,心中還算滿意,臉上也溫和了許多,微微抬了抬下巴,“起來吧。”
靜瑤稍稍松口氣,立起身來,低眉垂,顯得人乖巧順從。
太後道︰“今兒晌午陛下前來向哀家請安,無意中提到去年西川路敬獻的茶花,對你贊賞有加,哀家這才知道,原來尚宮局還有你這樣的人才,從前叫你在佛堂待著,實在是屈才了。”
有身份的人大抵都愛如此,話不會明著說,總是拐彎抹角的試探,靜瑤從前做側妃時領教過太多,因此一听太後這樣說,立刻更加肅斂起來,道︰“太後實在折煞奴婢,不管在何處效力,都是奴婢的造化,沒有挑揀的道理。”
她當然不能說養花的手藝是嫁進惠王府後練成的,只好又撒謊道︰“家中父母喜愛花草,奴婢自幼耳濡目染,多少有些經驗罷了,並無任何過人之處,更談不上人才,此次能將陛下與太後的花養好,純屬僥幸,奴婢還得先求太後饒恕私自動手的罪,請太後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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