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全冠清一番話說完,群雄皆是悚然,面面相覷,說不出一句話。
花滿樓听著這番變故,縱然看不見,自那陣步音也听出陸小鳳被包圍了,他偏了偏頭,做出看杜陵夢的動作。
杜陵夢下意識搖了搖頭,反應過來後才低低說了聲,“再等等。”
打狗陣的那些弟子卻等不了,他們本是听從吳長老命令,這才不情不願上前圍住幫主好友,全冠清能言善辯,說的話煽動性極強,丐幫弟子本就敬重幫主,更講朋友義氣,這時听得他是在算計自家幫主,各個怒極。
其中一個沉不住氣的動了手,牽一發動全身,整個陣型便動了起來。
杜陵夢說過,人只要是使w q ,就一定會l u d ng,只要能預判到,她就能逃走。
她這樣只會輕功的人,若是真的闖江湖,單靠這句話,也一定能活到現在,所以陸小鳳是十分信的。
可現下,當有一群人圍著你時,四面八方的l u d ng,便都被身邊的人補上,將你整個籠在一片滴水不漏的殺意中。
陸小鳳錯身,讓過了一片刀鋒,劍芒已經隨即跟上,他伸手,在這空隙間隨手奪了一根長棍的一端,長繞一圈,將劍勢一一擋下。
不等他喘氣的功夫,那陣棍棒已全數打來。
當有一個圈子套著你時,你的第一反應自然就是跳出去。
陸小鳳也這樣做了。
他身法古怪,更快,這一切不過瞬息之間,眾人只看著那些弟子同時出手,下一刻他已經彈起,飛出了陣中。
郭靖慢了半拍,還在道︰“蓉兒,我們要不要去幫幫陸大俠。”
黃蓉笑道︰“雖然是同時出手,可不同種的w q ,功法都不一樣,也不用同時應對的。”說罷,還是不由嘆道,“但是也只有這樣反應很快的,才能用這法子。”
一眾棍棒幾乎擦著他而過,停止了劈打,在浮空中一疊,便有一個七袋弟子跟著踏在了那些棍棒末端,圓圈正中,所有持棍弟子長喝一聲,將他彈了上去。
那七袋弟子手中沒有任何w q ,手成爪勢,自空中抓去,他比陸小鳳多借一力,速度更快。
郭靖驚道︰“啊,是龍爪手。”他見洪七公使過。
听他一眼看出門中|功夫,其他丐幫弟子都瞧了過來。
黃蓉瞪回去,故意大聲快速道︰“看來,他們這陣法最險的招式就是這個,故意逼人跳出,然後以龍爪手殺掉對手。”
她將人家陣法的辛秘點出,這下,那些弟子的目光更加不善起來。
這時陸小鳳已在空中,眾人縱然心中已經覺得全冠清說的都對,見他距離那手越來越近,還是不由提起心來。
便在這時,站在正中的蕭峰伸手,虛空一捉,陸小鳳會意,當下借著這陣氣力,向著蕭峰過去,在他掌心一擊,便穩穩落地了。
見了這一招,眾人無不震動。
一是,蕭峰使的是最簡單的擒龍功,這門功法,若是練到上乘,也不過隔空取物,他這一手出來,竟還捉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二則,方才全冠清一席話,前一證據是陸小鳳親口承認,後一句話則有蕭峰自己作證,本是板上釘釘,遭友背叛,卻不料蕭峰親自出手救人。
旁人自然不知,听了全冠清所有的話後,蕭峰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氣。
還是發現汪長老屋外腳印的那日,在杜陵夢要求下,他畫了當時屋內血跡,再問了幾句話後,她算出屋內還有另外一人。
因為當時地面的血跡不全,想來汪幫主噴濺出的血跡,被另外一人擋住了。
以汪長老的屋外環境,是藏不住兩個人的,所以那人定然是一早在屋中,在汪長老被殺死時,也是在場。
蕭峰推測,那人一直沒有將此事說出來,要麼是幫凶,要麼別有所圖。
是以,雖然全冠清房中的血衣是這兩日才發現,他也未來得及告訴陸小鳳他們,卻是杜陵夢早已算到後,他自己用丟失了物品設局,詐出來的。
全冠清將血衣拿出後,他心中已大概有數,這後頭只怕有更多的陰謀等著自己。
只是剛才全冠清說出陸小鳳造謠,他一時驚訝,這時已經反應過來,是他在拐著彎提醒自己。
蕭峰向前行了幾步,平靜道︰“怎麼大會開到一半,就要打架了?還有許多事情還未分說明白,既然我已蒙受謠言誤會,便更要主持公道,將一切說清楚,掰明白。”
蕭峰又道︰“幫中人多,又分了派系,淨衣派的諸位更講行動為上,也無妨。可大家都是好兄弟,承著江湖上弟兄們的情,更是武林第一大幫派,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什麼都得商量商量,再做行動。”
乞丐的數目,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體現當下的國力,昔日洪老幫主在任時,丐幫的人數最多,那時金人大軍壓境,北方失了土地的人們,都不得不當了乞丐。
後來收復河山,有不少人生活又好了一些,也不打算退幫。這些人便是第一批淨衣派。
淨衣派與污衣派只要從字面上分辨便可,衣服若只打了補丁,卻十分干淨的,就是淨衣派。
黃蓉又與郭靖咬耳朵︰“這淨衣派穿著干淨,其實心髒得多啦。”她是說悄悄話的樣子,可聲音一點不小。
林中眾人,環視一圈,才發現那些結陣弟子,包括吳長老全冠清,俱是淨衣派的。
蕭峰看著粗豪,其實粗中有細,謀略了得,丐幫這些年在他的管理下有序了許多,幫中中下層的弟子全都服他,這些人雖然各個權勢不高,卻有著十分龐大的數目,而且污衣派最多。是以,他這番話說完後,整個林中的人都安分許多,甚至有不少人對著全冠清眾人怒視起來,那些結陣弟子也有不少訕訕坐下了。
吳長老見狀,臉色更是一片灰敗。
蕭峰又揚聲道︰“听說‘鐵面判官’單正前輩也來此了,還望前輩來做個見證。”
單正是個嫉惡如仇、鐵面無私的性格,江湖中一言九鼎,大家有什麼不平的事情,常常請他做證。
單正便起身走過來,拱手︰“本想瞧瞧這案子,不料撞見貴幫私事,喬幫主,多有叨擾。”
蕭峰道︰“方才全舵主已說了自己的發現,方才我見馬兄弟的遺孀到了,想必也有新的發現。”
馬夫人由人從轎中扶出,拜了,拿出一個信封來,交給一邊的婦人,交予單正。
“就在上周,家中失竊,妾身尋了一圈,卻發現了這封信件。”
她身形縴細,一身白衣,聲音听來更加惹人憐惜。
杜陵夢在一邊看著,怎麼都覺得她這副小白兔模樣,和放|蕩殺夫扯不上半點關系。
她雖然听說過石觀音的故事,也知道林仙兒的事跡,可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里外差異極大的女人。
單正接過,遞與蕭峰一齊看去,就見信上寫著,若是自己死了,便要叫人燒了這封信。
馬夫人繼續道︰“這確實是先夫的字跡,我見此,意識到信的重要性,那人許是來盜這封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