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游俠傳

第十八章 千里尋君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叔敖 本章︰第十八章 千里尋君

    那店小二將薛慕白扶在榻上,嘴中嘟囔幾句,出去招呼去了。這一走,薛慕白睜了眼,又氣又笑,心道︰“我偷听幾人說話,這小二哥倒是心腸好。”他本酒量極好,听伏牛派眾人說話,怕引人之嫌,只得趴在桌上,裝作吃醉了酒,豈知被那店小二陰差陽錯的扶回屋中。躺了一會兒,心想︰“適才伏牛派的說什麼疾風寶劍,什麼青衣樓的,洛陽杜府,可是跟杜姑娘有關麼?且再打听一番。”偷偷推開門,從後院出來,復又摸到前街之上,矮身蹲在窗戶之下。

    听得一人道︰“諸位師弟,咱們這就回屋歇息罷,明日一早便去湯陰城。”眾人均道好,薛慕白剛偷摸過來,豈知這幾人要回屋中歇息,心道︰“好不趕巧。”復又從後院回了屋內,歇息去了。

    到得第二日,故意起得晚些,待伏牛派眾人走後,退了房,向店小二打听湯陰城去路,店小二道︰“公子爺,這就要走麼?”薛慕白道︰“怎麼?還沒掙夠我的酒錢不成?”又哈哈笑了幾聲,店小二賠笑道︰“不是,公子在此住了將近一月,倒是習慣了,不知公子去湯陰城作什麼?”薛慕白道︰“實不相瞞,我呀,是為了尋一個姑娘,原想能在雲夢山邂逅,豈知一個月下來,連個影子也未曾尋見。”店小二笑道︰“原是如此,公子倒是痴心的緊,只是,公子的心上人可是在湯陰麼?”薛慕白道︰“一無所知,就當游山玩水了罷。”

    那店小二見他執意要走,倒是不舍,每日來與他說笑,從未生氣。他生性豁達,從不下瞧他這跑堂的。又想到現今兵荒馬亂,恐他孤身一人,路途之中遭了賊,便道︰“公子爺,現下天下不太平,一路之上可要小心,此處雖離湯陰城不遠,眼見時將正午,到得時也該晚間了,該住店便住店,莫要逞能。”薛慕白見他說得真誠,心下一暖,道︰“多謝小二哥啦,他日有緣,咱們再喝一場酒。”店小二听到喝酒,精神一振,隨即喜道︰“我這幾日多練練酒量,哪天公子sh ng m n,咱們再比拼一番。”

    薛慕白哈哈笑道︰“好說,好說。告辭了小二哥!”向店小二微一拱手,轉身騎在驢背之上,一路向北直奔湯陰城而去。行了一路,將近傍晚,見前方左近之處,有座茅舍,心想天色將晚,不如在此借住一晚,待得明日再去不遲。

    忽听得身後馬蹄聲甚響,轉頭看時,只見十余人身穿白色短衫,背後背著包袱,一眼望去,便知定是兵器之類。此時這十余人從他身旁而過,不免有人扭頭看了他幾眼,其中一人道︰“劉師叔,這少年腰懸長劍,倒似江湖中人,咱們何不問他一問?”薛慕白听得一清二楚,慢慢悠悠向前而來,先前那人住了馬,拱手道︰“敢問兄台,此地離湯陰城還遠麼?”薛慕白心道︰“又是來湯陰城的,可是伏牛派的麼?”便道︰“快了,就在前方。”那人道︰“不知兄台可曾見過一位鄉下打扮的少年人及一襲青衣的女子嗎?”

    薛慕白道︰“未曾見。”那人也不答謝,雙腿輕夾馬腹向前去了。薛慕白心道︰“這群人也是尋凌兄弟晦氣的麼?看樣子倒是江湖中人,不知凌兄弟得罪了哪門哪派?”也無心借宿,隨後而去,倒想去瞧個明白。轉念又想︰“莫非這群人是洛陽杜家的了?凌兄弟與杜xi o ji 私奔,他們一路追尋至此麼?”不禁又是失落,又是難過。

    此時天色已暗,見前方路上一人跑的飛快,朝他迎面而來,待那人到跟前處,只見他一身鄉下農夫裝扮,背個麻袋,麻袋不時傳來“唔唔”之聲,薛慕白甚感詫異,道︰“敢問大哥,此處離湯陰城還有多遠?”那農夫說著本地方言,腳下不停,道︰“不知道。”薛慕白與他同是中州之人,倒是能听得明白,只是見他鄉農裝扮,定是本地之人,又豈能不知,心下更是詫異萬分,將驢子轉了,追上前去,問道︰“這位大哥,你不是本地人麼?”那人道︰“關你什麼事了?”又听得背後麻袋“唔唔”之聲,那人右臂向後猛地拍在麻袋之上,麻袋便沒了聲息。

    薛慕白道︰“大哥,你這麻袋中裝的什麼東西?”那人斜他一眼,道︰“你這小兄弟,我礙你什麼事了,別他娘的煩老子,再他娘的廢話,老子弄死你。”薛慕白道︰“你這大哥,我好聲跟你說話,你生什麼氣了?你不讓我問,我不問便是。”那人只顧前走,見薛慕白嘴上說話,驢子卻跟在身後,轉身道︰“你跟著我干啥?”薛慕白道︰“我走我的,你走你的,我怎地跟著你了?”那人道︰“你不是問湯陰城麼?此處向北,約有十來里地便是,你快去罷。”薛慕白道︰“我現下不想去了。”那人道︰“不去拉倒!”說罷轉身跑去。

    薛慕白趕著驢子𨰣上那鄉農,笑道︰“這位大哥,拉倒是什麼意思了?”那人見他始終不離自己。不禁惱羞成怒,罵道︰“你他娘的,拉倒就是……”頓了一頓,似也不知如何解釋與他听,嘆了口氣,道︰“就是你愛去不去的意思。行了罷?可別再跟著老子了。”

    薛慕白笑道︰“不跟你便是。”將驢子一轉,向北去了。那鄉農見他向北去得遠了,長舒口氣,復又向南而去,邊走邊罵道︰“你他娘的再跟老子哼哼,老子就把你宰了喂狼。”也不知他罵的什麼,只顧向南沿小路奔去,不一會兒進了一片樹林,林中小路錯綜亂雜,他倒是走的多了,轉了幾轉,約莫半個時辰,走出了樹林,見前方嶺路崎嶇,轉了幾個彎,來到一座草房子之前,喊道︰“崔三娘,崔三娘!”過得一會兒,從草屋中走出一個中年女子,約有四十來歲,倒頗有幾分姿色,只見那女子笑道︰“哎呦,趙二哥,今兒又做筆買賣,發橫財啦!”趙二笑道︰“發什麼橫財,你看這崽子值一兩銀子麼?”說著將背後麻袋卸下,解了口子。

    崔三娘笑道︰“嗯,這小娃子長得倒俊,白白胖胖,一兩銀子倒是值了。你這就快去放入屋內,我給你拿銀子去。”趙二喜道︰“好 。”將麻袋提拉到屋內,崔三娘給了銀子,道︰“衛輝城現下有幾家大戶,要幾個娃子,你這幾日多弄幾個,一兩一個,有你賺頭。”趙二笑道︰“攢些銀子,過幾日再娶個三房。”崔三娘道︰“喲!看你說的,還攢些銀子,你趙二哥在咱們道上出了名的,還用攢麼?”趙二笑道︰“那不多虧三娘你麼?”說著伸手向她臉上摸去,崔三娘笑道︰“連老娘的豆腐也敢吃了?過會兒當家的回來,撞見了,可有你受的。”趙二嘿嘿笑了幾聲,將手縮了回去,道︰“三娘,你當家的啥時候去衛輝,你知會一聲,到時……”說著又奸笑幾聲,崔三娘笑道︰“到時便怎樣呀?”

    趙二左右張望幾眼,一把摟住崔三娘的腰道︰“到時咱們便……”說著便親了上去,崔三娘伸手捂住他嘴,媚笑道︰“好,便依你,只是你這幾日須勤來些。”趙二笑道︰“好說,好說。”

    忽听得門外道一個聲音道︰“常言道︰捉奸捉雙。二位可不是讓我捉住了麼?”崔三娘道︰“誰?”二人出門看去,屋外漆黑一片,連個鬼影也無。趙二道︰“是崔三哥回來了麼?”崔三娘道︰“不是他,那死鬼的聲音我還听不出來麼?”趙二道︰“誰?出來。”那聲音道︰“出來便出來。”只見一身白衣,從空中輕飄飄的下來。二人嚇得叫道︰“鬼啊!”跑回屋中,忙將門上了,大口喘氣。只听得後面一個聲音傳來︰“這樣我就進不來了麼?”二人听得聲音從屋內而來,不禁寒意從體內直冒,卻不敢扭過頭去。趙二道︰“你……格格你……格格……你是人格格……是……”他只道是撞了鬼,嚇得牙齒打顫,話也說不利落。

    那聲音道︰“我自然是人了?你嚇得不敢扭頭看我了?”趙二听他語音有幾分相識,這才轉過了身,原來是今日傍晚時,那騎驢青年。怒道︰“你……你怎麼在這兒?”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薛慕白,他見趙二行路匆忙,詭異的緊,便好奇心起,想瞧個端倪,遂一路尾隨至此,待見他麻袋之內裝的竟是五歲不到的孩子,頓時惱怒萬分,本欲將他二人殺了,听他二人說話,竟還有他人,便忍他一忍,待那人回來,一並殺了,豈知他二人眉來眼去,看得他直惡心,實是看不下去,這才現身。崔三娘回頭望去,見是一個少年,只見他容顏俊美,豐神雋爽,說道︰“趙二哥,你識得這人?”

    薛慕白不理他二人說話,道︰“我怎麼不能在這兒,趙二哥?”趙二道︰“你……你……到底是誰?想做什麼?”薛慕白笑道︰“我能做什麼?不過想殺了你。”趙二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殺我?”他不知薛慕白如何進得屋內,十分害怕,心道他武功定是高明的緊,又見他腰懸寶劍,猜想他便是江湖中人,說話也不似先前那般傲氣了。

    薛慕白道︰“你是跟我無冤無仇,這小孩子跟你有什麼冤仇了?”趙二笑道︰“原是為了這小孩兒呀,送給你便是。”說著把門一開,跑出屋去。他邊說話時邊將手放至背後,摸到門閂時,慢慢撥了,趁薛慕白說話時向外跑去。只听薛慕白道︰“再走一步試試。”忽覺一件硬物頂住後背,他心道定是被劍指住了後背,轉過身來,撲通跪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薛慕白道︰“我從不殺不會武功之人,只是你做的實在是令人發指,說不得,在下也得破破戒了。喂,那婆娘,你過來。”崔三娘慌忙將門上了。

    薛慕白笑道︰“這樣我就進不去了麼?”轉頭又朝趙二道︰“你起來,拿著劍,若是能勝我一招了,便饒了你性命。”將劍擲在地上,趙二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薛慕白道︰“呸,別婆婆媽媽的,快拾起劍來。”

    趙二將劍拾起,道︰“小人哪是大俠的敵手,小人認輸。”薛慕白眉頭微皺,道︰“你怎地廢話恁多?快出招罷。”趙二道︰“這個……小人……咦,崔三哥,你回來了。”薛慕白向左處看去,忽覺一陣疾風,他身子一晃,出手奪了趙二手中長劍,喝道︰“好啊,你倒是聰明的緊。只是你現下輸了,我可要殺你啦。”趙二忽施偷襲,被他躲過,更不知劍在自己手中,怎麼到了他手上,知道他武功高明的很,心知今日定是要被他殺了不成,忙哭道︰“好漢饒命,我家中尚有八十歲老娘照顧,我死了倒是不怕,只是我老娘無人照料,請好漢饒命。”

    薛慕白笑道︰“哎呦,是麼?”只听趙二大聲叫喊︰“媽呀!”原來薛慕白一劍砍下他一只手,淡淡道︰“從現下起,你說句謊話,我便砍你只手,手砍完了再砍腳,你可清楚了?”聲音不大,卻蓋過趙二叫喊之聲。趙二此時早已痛的說不出話,只得點頭。薛慕白道︰“我問你,偷的孩子賣到了哪里?”趙二道︰“賣……賣到……賣到外地……”薛慕白道︰“後面還有其他主麼?”趙二道︰“沒了……崔……崔三……便是最後的主……”薛慕白道︰“除了你,還有什麼人偷孩子了?”趙二道︰“還有……還有十人……”薛慕白一听還有十人,不禁怒火中燒,罵道︰“你們這些挨千刀的,絕後的,老子一劍捅死,都算便宜了你們。”過了片刻,語氣稍緩,道︰“如何尋著其他人?”

    此時趙二被砍了胳膊,眼瞧著崔三娘嚇得不敢開門,心道︰“我死也是死,倒不如都來陪葬的好。”便道︰“我腰間有個煙花,只要放了,其他人以為我有難,便會來救。”薛慕白哼了一聲,冷笑道︰“你們竟然還有暗號相通。”趙二道︰“這本是誰失了手,被主家拿住走不脫,放了x n h o,我們便去相救的。”薛慕白道︰“等你們趕來了,主家可不是將那人見了官麼?”趙二道︰“我們只撿鄉下的娃娃偷,就算被逮著了,去城里還有十幾里,夠其他同伴去救了。”趙二本性不良,今日被抓,心知難逃一死,更把其他同行招來,一並受死,做的盡是損人不利己之事。其二眾人來救,或許又能生還。

    薛慕白從他腰間掏出煙花,用手一拉,只听“啾”的一聲,一道火光沖天而去,稍一停頓,“噗”的一聲,煙花四射,絢爛多彩,甚是好看。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听得人聲嘈雜︰“他娘的,怎麼崔三哥家里放的x n h o,可是崔三哥有啥不測了?”待得近了,只見幾處火光,顯是點著火把而來,到了院中,只見石上坐著一人,趙二蹲在身邊,包著手,滿地鮮血。一人驚道︰“趙二哥,怎地回事?你手怎地了?”趙二道︰“各位兄弟救我,他砍了我一只手,要殺了我。”眾人看向薛慕白去,一人道︰“你是什麼人,敢在這撒野?”

    薛慕白道︰“你們幾個就是此處的人販子了?”眾人見他不答話,反而問話,罵道︰“你他娘的是誰呀你?”薛慕白道︰“待會你們便知道我是誰了。”說著向眾人沖去,片刻間殺了五六人,幾人見他劍光一閃,便殺一人,心下害怕,回頭便跑,未跑幾步,便被薛慕白一劍刺死,不到一會兒,就殺了這幾人,查了一查,道︰“怎地才九人?”趙二道︰“還有崔三哥未到。”薛慕白道︰“是麼?那我在讓你多活一會兒。”趙二听他說來說去,還是不肯放過自己,哭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上有老,下有小,你老人家就可憐我罷。”

    薛慕白先前听他說要娶什麼三房姨太太,又豈會輕易相信,也不答話,兀自坐著等。過得片刻,那崔三也到了,薛慕白將他幾人殺了,又撞破了門,殺了崔三娘,救了那小孩兒。

    薛慕白將他身上繩索解了,拔了嘴里塞的布巾,問道︰“小弟弟,你是哪里人?你爹娘呢?”那孩童哭道︰“我是凌家莊的,我爹叫晉大路。”薛慕白笑道︰“你記得回家的路麼?”那孩童搖了搖頭,道︰“我要是到村邊,我就認識啦。”薛慕白抱了他,奔到大路之上,將他放在驢背之上,向北而去,見路上燈光之處,便前去路,待得問清了凌家莊去處,向北走了約摸十幾里,听得呼喊之聲,心道︰“定是孩童父母尋著小孩兒了。”問道︰“小弟弟,我還不知你叫什麼名字了?”那孩童道︰“我叫狗蛋兒。”薛慕白噗嗤笑道︰“不錯,好名字。”鄉下人本就沒讀過書,與孩子起名,哪里能起什麼好的名字了,有人起得名字好了,孩子還沒長大,便夭折的夭折,被抱走的抱走,以致鄉下人給孩子起名均是叫“石頭、蛋子、虎子”等。

    薛慕白听得喊聲,忙道︰“狗蛋在這兒,你們快來罷。”他內力深厚,一語傳出,遠處等人早已听得清楚,只听一個聲音喜道︰“大哥,有人找著狗蛋兒啦。”薛慕白不禁心下一振,隨即喜不自勝。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他千里追尋,害他受盡相思之苦的杜秋蓉。這一下來的實在太快,另他猝不及防,心下起伏不定,不知呆會兒相見,該說些什麼,前幾日雖是早已在心中想了一肚子話,如今即將見著意中人,一肚子話,卻跑的干干淨淨。

    忽見一火光飄忽不定,片刻間便到了他眼前,只听那人喜道︰“薛兄弟,原來是你!”語氣之中滿是歡喜之情。薛慕白笑道︰“晉兄,是你啊!”

    這人正是凌霄,他自那日逃走之後,直奔藥王谷而去,待師兄姜神醫醫治杜秋蓉傷好之後,這一月來,杜秋蓉待在藥王谷之內,悶也悶死了,昨日好的差不多,便央著凌霄要去他家里玩耍,凌霄只得帶她回老家。趕巧凌霄堂兄的兒子狗蛋兒在村邊玩耍,晚上未回,這才一起幫著找尋。

    凌霄笑道︰“蓉兒,你看是誰來了?”薛慕白听他一說,心下又是一陣尷尬,只听杜秋蓉笑道︰“原來是薛公子啊,狗蛋兒怎地和你一起?”薛慕白忙道︰“我……我在途中見一鄉農,背著麻袋,甚是蹊蹺,一時好奇心起,這才去看了究竟。”杜秋蓉此時已到得跟前,道︰“來,狗蛋,讓姐姐抱你下來。”狗蛋兒道︰“我娘說了,你不是姐姐,你是花嬸子。”杜秋蓉臉色一紅,嗔道︰“別听你娘胡說。”瞟向凌霄,凌霄忙道︰“你再瞎說,我可要打你啦。”狗蛋兒道︰“我不說了,你別打我。”

    杜秋蓉臉色羞紅,忙道︰“薛公子,你是說你踫上了人販子麼?”薛慕白忙道︰“是,在下听見狗蛋兒在麻袋中哼了幾聲,心下起疑,這才跟了去,將他救了出來。”杜秋蓉道︰“該死的人販子,哪日被尋著,非殺了他不可。”薛慕白本不想將sh  r n之事說了,只因他一介武夫,sh  sh u無縛雞之力的人,本就不大光彩,更兼之罪不該死,听杜秋蓉說起,倒也心慰,忙道︰“在下已經將那人販子殺了。”杜秋蓉道︰“殺了就好,可莫要學別人,滿懷仁義道德!”她這句話是向著凌霄說的,凌霄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只听幾人道︰“狗蛋兒,你跑哪去了,可把得娘嚇死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狗蛋兒的父母,問明了情況,眾人一陣歡喜,對薛慕白一陣道謝。

    凌霄道︰“薛兄弟,既然來了,這就回我家去罷。只是家中一貧如洗,可不似你薛家莊那般富麗堂皇。”薛慕白忙道︰“晉兄哪里話了,倒看輕小弟啦!”凌霄哈哈笑道︰“如此甚好,走,咱們喝酒去。”凌霄生性本就豪放,喜愛結交朋友,那夜在薛家莊偷听薛慕白等人說話,知他那夜偷偷報信,讓他二人逃走,對他甚是感激,現下正好遇上了他,自是喜不自勝,只是家中一貧如洗,住的頗為簡陋,生怕薛慕白嫌棄,听他之意,倒是歡喜的緊,也就放了心。

    凌霄與薛慕白喝了半夜,杜秋蓉一旁相陪,遂將這幾日來所見所聞一一相告,另將今日那十幾人白衣短衫的江湖人士尋凌霄之事說了,提防凌霄小心為上。凌霄稱謝不已。

    薛慕白雖是喝酒聊天,卻時不時瞧杜秋蓉幾眼,偶爾兩人眼光相交,均低下了頭。凌霄本就聰明,見薛慕白瞧著杜秋蓉神色,眼眸中溫柔無限,心中卻忽有種說不出來的難過,他心道︰“他對蓉兒有意,我為何心下不舒服的緊。”又聊了幾句,眼見天色甚晚,便各自回房歇了。

    杜秋蓉本出生富貴人家,這簡陋屋子土炕之類,睡的甚是難受,更兼這幾個月來,每夜均有凌霄朝夕相伴,偶爾纏著他講個故事,今夜自己獨睡,倒是輾轉難眠。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听凌霄睡的那屋,門吱了一聲,她好奇心起,起身看去,只見凌霄已躍出牆外,她忙起身跟隨。待她躍出牆外,見凌霄身影向東北而去,她忙施展輕功尾隨。她輕功本不高明,這幾日在藥王谷養傷,每天纏著上官十二郎教她輕功法訣,十二郎本就喜愛她古靈精怪,便一一相告,她又聰慧,記性又好,不懂之處,便向十二郎請教,十二郎又將她不懂之處詳加說明,原來十二郎的輕功叫作“儀態萬方踏雪無痕”,施展之時,非但姿勢甚美,動作極快,更能做到落地無聲,這便是了不起之處。

    此時她尾隨凌霄已進入城內,又見凌霄在街上一轉彎處,便沒了身影,心道︰“人呢?”抬頭張望,只見身在一座府邸之前,門前掛著燈籠,看清門匾上寫著“韓府”二字,頓時猜出幾分。繞到後院,身子一躍,躍上牆頭,見府中一人巡邏,又一躍而下,一把抓住那人,低聲道︰“你要是敢出聲,我便殺了你。”那人點了點頭,她問道︰“你家xi o ji 住在哪個屋子?”那人一听是個女子聲音,倒沒那麼害怕,便道︰“從此向左轉,繞了後院,再過花園,向北轉,第二個屋子便是。”杜秋蓉伸手向他脖頸之處打去,那人暈倒在地。她不會點穴功夫,又恐自己胡亂點的他亂叫,只得將他打暈。按著那人說的,悄悄尋去。

    韓府花園香氣濃郁,想必那韓xi o ji 喜愛種花草,這才專門留的地方。杜秋蓉轉而向北,心道︰“是自左邊查,還是右邊查,怎地忘了問清。”此時夜深,四下無人,唯有蛐蛐叫喚,再無別的聲音。杜秋蓉挨著牆邊悄悄而行,心道︰“大哥現下去了何處,找著他不就找到韓xi o ji 了麼?”隨即又心想,找他有何用,我倒看看那韓xi o ji 長得什麼模樣了?

    她心想此間屋子盡滅了燈,只那一屋亮著,想必是凌霄在屋中與那韓xi o ji 幽會,便摸到第二間屋子窗戶之下,用手在窗戶之上捅個窟窿,向里望去,只見屋中一個女子,坐在榻上,手中握著把劍,不時嘆氣。轉頭向左看去,見牆上趴上一人,心道︰“那人定是大哥了,我躲在柱子之後,不知他可瞧見了我沒?”遂起身敲了敲門,那屋內xi o ji 忙道︰“誰?”杜秋蓉低聲道︰“姐姐是我,你先開門。”屋內那人道︰“是月兒嗎?我睡著了,你有什麼事嗎?”聲音極其溫柔清澈,杜秋蓉心道︰“她說話聲音當真好听,可不知長得怎樣了?”便道︰“不是,是凌霄大哥帶我送信來的。”那女子驚道︰“是他……是他嗎?”只听得急碎腳步之聲,打開了門。

    杜秋蓉只見一處光亮,門內站著那女子,只見她杏面桃腮,顏如渥丹,柳眉如煙,清眸流盼,唇色朱櫻一點,眼眸中卻有絲絲哀怨淒苦之色,不禁贊道︰“韓姐姐,你生得真美!”那女子正是韓秀雲,自凌霄走後,她不無一日不思不念,只是她終是大家閨秀,他父親既已放了凌霄,她只得順從父意,答應嫁與劉將軍之子為妾。這夜正扶劍思慕凌霄,听得外面有人敲門,听聲音是個女子,又說是凌霄傳信,又是驚,又是喜,忙將門打開。只見門外這女子與己相差無幾,但見她氣若幽蘭,腰若約素,素齒朱唇,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忙問道︰“姑娘你是?”

    杜秋蓉進了屋中,笑道︰“韓姐姐,我是凌大哥的義妹。”韓秀雲道︰“是他讓你來傳信的麼?書信呢?”杜秋蓉笑道︰“韓姐姐,你倒是急的很,我這次來,沒帶什麼書信。”韓秀雲“哦”了一聲,杜秋蓉只听這一聲,知她失落至極,微笑道︰“韓姐姐,其實我來沒別的事,也不是我大哥派我來的。”韓秀雲道︰“那你是為何而來了?”杜秋蓉笑道︰“凌大哥每日里常與我提起你,我想你定是美的很,好奇之下,便來瞧瞧你啦。”韓秀雲听到“凌大哥每日里常與我提起你”這句話時,聲音微顫道︰“他當真每日提起我麼?”隨即又輕嘆了口氣,道︰“我只求他能忘了我。”語氣之中甚是哀怨,淒苦之意。

    杜秋蓉道︰“韓姐姐,你喜愛我晉大哥麼?”韓秀雲道︰“我……我……”杜秋蓉道︰“好罷,料你害羞的很,你不說也罷。”韓秀雲自幼讀聖賢之書,柔柔弱弱,被杜秋蓉這麼一問,甚是羞澀萬分,‘我’了兩聲,便再說不下去。道︰“你是他的義妹麼?他現下過得快活麼?”杜秋蓉微笑道︰“你是想讓他過得快活還是不快活?”韓秀雲臉色微紅,道︰“我自是想他過得快活。”杜秋蓉笑道︰“他現下過得快活,我每日在他身邊,能不快活嗎?”韓秀雲嘆了口氣,道︰“你是他義妹,這……其中滋味……唉,說與你听,你也不懂。”杜秋蓉道︰“我有什麼不懂了?我大哥現下過得快活,便是因我陪在身邊呀!”韓秀雲道︰“你是他義妹,終有一天你不是要嫁人麼?”

    杜秋蓉道︰“義妹又怎麼了?我喜歡我大哥,不能嫁給我大哥麼?”韓秀雲驚道︰“你……你喜歡他麼?”杜秋蓉微笑道︰“是啊,所以我特地來看看你,告訴你一聲。”這一晚無端跑出一個女子,告訴她自己心上人和她終日一起,她又如何接受,但隨即又想︰“我後日便要被送去劉將軍府做妾,他有個歸宿,也是好的。”只是心下卻難受萬分,心如刀絞。強自鎮靜道︰“m i m i,你……你能照顧他,很好,我……我……”說著眼淚噗噗地落了下來,杜秋蓉心下一軟,道︰“韓姐姐,我是逗你的,我和凌大哥雖是朝夕相處,卻無半點逾越之事。”韓秀雲啜泣道︰“我不是因為這個,我只因此生和晉郎無緣,這才心里難過。”杜秋蓉道︰“你若喜歡我大哥,我帶你去見他好麼?你倆永不分開。”她說這句話時亦是強忍心中難過,數月來與凌霄相處,早已芳心輕許,只是她素來心軟,見韓秀雲落淚,自己心便軟了一大截。

    韓秀雲道︰“我二人此生無緣,m i m i你不知,我若是不嫁,劉將軍定會殺了我全家,那時我爹娘,兄弟姐妹全家老小都將因我丟了性命。你回去告訴他,我心內只他一人,再無他人,他的劍我一直保留,每次見著時,就如見了他一般。我後日便要去幽州府啦,勞煩你說與他知,令他不必再牽掛于我,從此湯陰城再沒我這人了。”說到後來早已泣不成聲。

    杜秋蓉也哭了一陣,好聲安慰一番。見時日不早,這才告別韓秀雲,出門時,向牆上看去,早已沒了凌霄身影,心道︰“不知何時便已走了,也不知是否听到我二人說話。”躍出牆外,一路奔回凌家莊而去。

    到得第二日,杜秋蓉一大早便已醒了,凌母早已做好了飯,杜秋蓉吃了些,道︰“凌伯母,咱們今日中午吃什麼飯?”凌母笑道︰“有貴客sh ng m n定要吃餃子了。”杜秋蓉拍手笑道︰“好啊,常言道︰好吃不過餃子,好過不過躺著。”凌母笑道︰“我大早便使喚臭兒買肉去了,那今日你可要幫我 餃子片兒啊!”杜秋蓉道︰“好啊,只是我從未做過,你教我就行。”凌母昨日初見她時,便已十分喜愛,只是終覺她出身豪門,縱是她喜愛,可是這門不當戶不對,更是教她心煩,去年冬日因韓家xi o ji 之事,以致她介懷于心,又怎能舒坦,不禁暗自嘆氣。

    待得凌霄買了肉,凌母剁成餡兒,道︰“臭兒,你去把你兄嫂喊來,一並來家吃餃子罷,你大路嫂子能幫著包些餃子。”凌霄應了一聲,去了。

    過得兒一會兒,只听外面吵鬧之聲,杜秋蓉知是狗蛋兒來了,隔著屋喊道︰“狗蛋兒,快來,姐姐跟你捏個大元寶。”狗蛋兒溜進屋內,笑嘻嘻的道︰“我娘說了,以後叫你花嬸子。”杜秋蓉臉色一紅,輕嗔道︰“你再胡說,姐姐不跟你買糖吃了。”狗蛋兒依偎在他娘身畔,道︰“娘,你說要我叫她花嬸子,她不願意。”大路嫂子笑道︰“你花嬸子害羞,你快去外面玩罷。”狗蛋兒應了一聲,去院中與凌霄玩耍去了。

    杜秋蓉道︰“大路嫂子,你莫要亂說,什麼花嬸子的……甚是……”臉色嬌紅,頓顯風情萬種。大路嫂子笑道︰“我與你開個玩笑罷了,秋蓉妹子你可別生氣。”杜秋蓉低聲︰“我沒生氣。”凌母笑道︰“你大路嫂子啊,平日里就愛與人說笑,你別計較……你臉上有面粉,我幫你擦擦。”說著右手一伸,食指半勾,以第二節指自她眉心劃至鼻梁處,不禁眉開眼笑,喜形于色。杜秋蓉只覺凌母和藹可親,頓時心內一暖,柔聲道︰“謝謝伯母。”

    眾人歡聲笑語之中吃過飯,狗蛋兒拉著杜秋蓉陪他玩耍,大路嫂子擔心狗蛋兒,眼見杜秋蓉相陪,不便多說,只得應允。杜秋蓉被狗蛋拉著,邀小伙伴玩游戲,又不忍拂孩童的心意,只得陪同一起玩耍。不大功夫,已聚集了十幾個孩童,男孩、女孩均有,年歲大的也就八歲,幾人分了兩撥,玩起“錦雞翎”的游戲。

    “錦雞翎”

    “扛大刀”

    “恁家 ,盡俺挑”

    “挑誰 ?”

    “挑……”

    一個孩童道︰“挑花嬸子。”另一個孩童道︰“挑小曹,小曹跑不過來,花嬸子力氣大。”另一個孩童道︰“就挑花嬸子,我喜歡花嬸子!”方才小孩童道︰“我也喜歡花嬸子,只是選她,她力氣太大,咱們便要輸了。”另一孩童道︰“她若是贏了,我倒想她拉著我過去,若是輸了,跟咱們一班,我也能拉著她手。”那鄉下孩童見杜秋蓉樣貌美麗,冰清玉潔,如同天上仙女下凡一般,只求能拉一拉她手,便滿心歡喜,這才與另一孩童爭執。若是成年男子,杜秋蓉听他這番話,定是生氣,對此厭煩,但這話從一個不滿八歲的孩童口中說出,倒令她不禁莞爾一笑,常言道︰童言無忌,她更不在意,何況被孩童夸贊相貌好看,心下更是歡喜的緊。其他孩童道︰“你是叛徒,還求花嬸子拉著你叛變!”眾孩童紛紛吵起來,一會兒,又有孩童道︰“我也想拉花嬸子的手。”其他女孩童道︰“你們都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鼻涕口水一大把,不怕髒了花嬸子的手。”眼見越來越吵。

    杜秋蓉“咯咯”笑道︰“好啦,你們別吵啦,就挑我罷!”眾孩童嬉笑叫她“花嬸子”,她此刻半點生氣的模樣都無,心內早已樂開了花,原來他早已芳心另許結義大哥,自昨夜韓府回來之後,至今與凌霄未說一句話,二人均是心下有知,又不忍點破,今日廚房相見,二人偶然對視,均是臉色一紅,尷尬至極。幾個孩童興高采烈,大聲道︰“花嬸子,你快向俺們這邊跑過來罷。”

    杜秋蓉笑道︰“我可要跑過去啦,你們把手拉緊啦!”

    薛慕白一旁瞧著,听眾孩童與她嘻戲,甚是不悅,但見她天真爛漫,渾不計較,舉手投足之間,彰顯她亭亭玉立,國色天姿,不禁瞧的痴了,越發愛慕杜秋蓉。正自發呆之際,忽听得一個聲音道︰“大哥,就因這個女娃子,我等幾個才栽了跟頭。”只見大路之上約有十幾人,在馬上指指點點,杜秋蓉一見之下,吃了一驚,忙道︰“狗蛋兒,有壞人來了,你快帶了他們回家,喊你老臭叔叔來!”說著從腰間摸出十幾個銅板,放置狗蛋兒手中,道︰“你們幾個再去買些糖吃罷。”狗蛋兒昨日因被人販子拐了一次,此時見馬上眾人凶神惡煞,早已嚇壞,忙拉上小伙伴回家,向凌霄稟告。

    馬上一人笑道︰“女娃子,老子找你好不辛苦,今個總算找著了!凌霄那小子呢?”

加入書簽 上一章 目 錄 下一章 加入書架 推薦本書

如果您喜歡,請把《唐末游俠傳》,方便以後閱讀唐末游俠傳第十八章 千里尋君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唐末游俠傳第十八章 千里尋君並對唐末游俠傳章節有什麼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