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蓉吃了些煎餅,問道︰“大哥,你方才出去之時,我總覺得外面有人似的,心里陰森森的。”凌霄笑道︰“哪里有人了,你呀!竟是自個嚇唬自個。”杜秋蓉借著月光挽著凌霄的胳膊,輕聲道︰“大哥,你與我講個故事罷,我這會睡不著。”凌霄心道︰“這小姑娘半夜里不睡,偏生讓我講些故事,我且講個鬼故事,嚇唬他一番。”便道︰“我講個故事與你听罷,但又不是故事,倒是件真事。”杜秋蓉此刻坐在草堆之上,輕聲道︰“你快些講罷。”
凌霄輕輕咳了一聲,道︰“我自小生在鄉下,小的時候夏天悶熱,我常偷跑著去河里玩水。我爹娘知道後,常打我,不讓我去,我哪里听得進去,即便挨了打,過得幾日仍是同村內發小,一同偷偷的去。直到有一天我娘跟我說了這個事。”杜秋蓉道︰“什麼事?”凌霄見她性子急,心下暗笑,一會便嚇住你了。
凌霄道︰“我娘說,我們鄰村一老翁,夏天正熱時,早上扛著鋤頭到地里鋤草去了,一直到日當午,天氣熱的緊,正巧他家的地就在河邊,便跳進河里清涼清涼,這河甚是寬闊,他不敢去別去,雙手扒著河岸,在水中泡著,忽然他覺得河里有人拽他的腳,力氣很大,心想可能是河里的替死鬼,那老翁心里很是害怕,卻不敢聲張,裝作心平氣和的道︰‘哎呀,這天熱的讓人受不了,我把衣服全脫了,好好洗洗。’這老翁說完這句,河底下拽他腿的那手便松開了,那老翁爬上岸,鋤頭也顧不上,便跑回家去了。後來這老翁得了場大病,病了幾個月,這才痊愈了。從今往後呀,我再也不敢偷偷的去河里玩水啦。”杜秋蓉听他說完,打了個哆嗦,顫聲道︰“大哥,你……你明知道我怕這個,你偏要講些這種東西嚇唬我。”
凌霄笑道︰“是你非要纏著我講些故事與你听的,現下又埋怨于我。”杜秋蓉雖是心內害怕,卻忍不住好奇,道︰“大哥,那河里的拽那老翁的是誰?”凌霄道︰“替死鬼呀。”杜秋蓉听他說鬼,便心內害怕,小手早已緊緊抓住凌霄的臂膀,又問道︰“替死鬼是什麼鬼?我怎麼從未听過。”凌霄被她拽的緊緊的,知她心內害怕,便道︰“替死鬼就是他枉死在河中,卻陽壽未盡,命不該絕,以至他無法轉世投胎做人。只得在這河內等待時機,等到哪一天有人在這水中玩耍,他便將這人拽到水底,他將這人淹死在河里之後,這人便替代了他,他便可以去投胎了,這叫替死鬼。”杜秋蓉啊了一聲,道︰“這也太……太……”隨即講起孔夫子的話,當下腰板挺直,道︰“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替死鬼太也可恨了,他自己死了便是,又害的別人性命,如此下去,可不知要死多少人,大哥,天幸伯父伯母告訴你這些,若不然,你這時也是替死鬼了罷。”凌霄故作低聲,恐怖道︰“是啊,我是替死鬼,現在就先讓你替我死。”邊說雙手抬至臉前,成鷹爪手狀,向杜秋蓉臉上抓去,杜秋蓉“哇”的被他嚇得哭出聲來,凌霄忙捂住她嘴,低聲道︰“妹子,小些聲,別驚醒了這家主人。”杜秋蓉此刻被他捂住嘴,倒是鎮靜了些許,點了點頭。
凌霄這才將手拿開,听了一會,想那小花夫婦早已熟睡,沒听見方才杜秋蓉大喊之聲。這才又低聲道︰“你可知我為何晚上與你講些鬼故事麼?”杜秋蓉顯是嚇得不輕,語音中仍有些嗚咽,輕聲道︰“為何?”凌霄嘿嘿一笑,道︰“夜間講些鬼故事,是因人也愛听,鬼也愛听。”杜秋蓉‘嚶’的一聲撲入凌霄懷中,道︰“你莫要再說了,我害怕的很。”凌霄笑道︰“看把你嚇得,我後面幾個故事可講不出來了。”
杜秋蓉道︰“大哥,你莫要再講了,你若再講,我……我……”頓了一頓,也不知她便要怎樣,似也想不出其他法子,遂又無奈的道︰“你若再講,我這輩子都不理你了。”凌霄笑道︰“好,我不講便是。你快些睡罷。”杜秋蓉此時才覺得自己方才一驚之下撲入凌霄懷中,忙抬起頭來,躺在一邊,輕聲道︰“大哥,我被你嚇得現下睡不著了。”凌霄道︰“是你讓我講些故事與你听的,如今又埋怨我了。”杜秋蓉忙道︰“沒,你與我講故事,我心里快活的緊。”凌霄听她說的真誠,伸手在她頭上摸了下,笑道︰“那你現下還怕麼?”杜秋蓉道︰“現下不怕了。”語氣中仍是帶些顫抖。過了片刻,她見凌霄不再說話,怕他睡了,忙道︰“大哥,你睡了麼?”凌霄道︰“我睡了。”杜秋蓉用手推了凌霄胳膊幾下,道︰“你別睡,你看著我睡著了,你再睡,你若是睡了,我心里害怕,我心下害怕,便睡不著啦。”凌霄道︰“我不睡便是,我看著你睡。”說著便坐起身來。
杜秋蓉見他坐起身來,心下甚安,也不敢纏著他講故事了,眼楮一閉,想著凌霄這幾日來為她療傷奔波之事,不覺中便睡著了。此時月亮正中,月光照在杜秋蓉臉上,凌霄見她熟睡模樣,當真是說不出的好看。心下一蕩,便想在她臉上香那麼一下,卻又怕冒犯了她。隨即心道︰“凌霄啊凌霄,你亂想些什麼呢,你一個窮苦出身的孩子,又怎能配得上富貴人家的千金呢。”自他救了杜秋蓉之後,二人這數十日來,始終形影不離,寢食均在一起,早已對這精靈鬼怪的結拜兄弟有了感情,如今知他是女兒身了,卻覺得距離似遠了些。他思緒飄忽,又想起了遠在家鄉的韓xi o ji ,不禁惆悵滿懷,過得片刻,自己竟也睡著了。
杜秋蓉自幼生在富貴人家,如今又身受重傷,睡在這柴房之中,夜間蚊蟲又多,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得門外一婦人道︰“老頭子,你快來看。”杜秋蓉听得是昨夜那叫做小花的婦人聲音,忙坐起身來,凌霄此刻也已坐起身來,見門口正站著一老婦人,約摸五十歲上下,頭發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凌霄知她定是昨夜那叫‘小花’婦人,忙道︰“大娘,我二人深夜之中逃到此間,實是困的很,這才晚間溜到你家。還請大娘切莫聲張出去。”那老婦見凌霄鄉下人打扮,土頭土腦的,模樣倒是憨厚,又見杜秋蓉坐在身邊,心想︰“難不成這富貴人家的xi o ji 與他私奔到此了麼?”忙笑了笑,道︰“不怪,不怪。我做了些飯,你二人餓了罷,這就一塊吃罷。”說罷轉身出去,那老頭子听這老婦一喊,忙過來看,那老婦道︰“沒事啦,你回屋去罷。”
凌霄忙扶起杜秋蓉出了柴房,那老翁見從柴房出來兩人,驚道︰“你二位是?”凌霄忙解釋一番,那老翁見凌霄一身窮小子模樣,身邊站著位嬌滴滴地衣著華麗、貌若天仙的富家xi o ji ,心下早已猜出**分,這窮小子定是如當年的自個一般,看上了這xi o ji ,去他家中做活,日子久了,這富家xi o ji 看上了窮小子勤快,憨厚,這才跟他私奔了。忙笑道︰“我道是什麼事呢,你大娘大清早的大驚小怪的,倒是嚇了我一跳。”那老婦道︰“行啦,小伙子,我熬了些粥,你二位吃點罷,吃完了,好趕路。”凌霄忙拱手道︰“叨擾老伯、大娘了。”那老婦笑道︰“行啦,甭客氣啦,快進屋罷。這小伙子在富貴人家做活,倒學的禮數不少。”說著便進了屋。凌霄拉著杜秋蓉二人一起進了屋,見這老婦熬的小米粥,粥稀的很,顯是米少水多,不禁心下可憐他二人。心想︰“自己父母也如他倆這般窮苦,只是我爹媽尚有兒女,而這夫婦卻是孤苦伶仃的。”他與杜秋蓉一人吃了一碗稀粥,也沒吃什麼干糧。二人心里均想︰“昨夜剩下的煎餅被我等偷吃了,原來是他二人剩下今日早上吃的。”不禁心下甚是愧疚。
二人吃過飯後,凌霄從腰間掏出一張銀票,正是杜人杰送的那五十兩,道︰“大伯,大娘,我二人夜間逃到此處,甚是餓的慌,才偷吃了你們的煎餅,我也沒什麼送的,這五百兩銀票就送你罷。”那老翁與那老婦听到五百兩,早已驚得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那老翁道︰“我不能要,我不能要。”凌霄道︰“拿著罷。”說著將銀票塞進老翁手中,又道︰“我還有件事須得你二位幫忙。”那老翁忙道︰“你說罷,我能做的,便幫你做。”凌霄道︰“你拿著銀票去城中兌換成銀子,再買些幾十斤好酒,幾斤熟牛肉,買些干糧點心,多買些上等手絹,再買輛馬車,可不是雇,你可記好了啊。”那老翁忙點頭道︰“你放心,你放心。我這就去辦。”說著便拿著銀票進城去了。
凌霄與杜秋蓉在這農舍等了一上午,凌霄但見杜秋蓉稍有不適,便與她輸送真氣。直等到下午時,那老翁這才趕著馬車回來。凌霄將剩下的四十兩銀子,一股腦全送給這鄉下老翁,打听了去路,趕著馬車一路向北方向去了。那鄉下夫婦二人猛然間得了這許多錢財,自是歡喜的不得了,均道是祖上積了八輩子德。
凌霄二人趕著馬車一路向北順著小路尋去,將至傍晚時分到了黃河岸邊。凌霄道︰“妹子,咱們今晚在此將就一晚罷,明日咱們再想法子過河。”將馬卸了套,栓在樹上,取出酒與熟牛肉,吃了一番。
杜秋蓉下了馬車,吃了些東西,稍喝幾口水,躺在草叢上,看著夜空中的剛升起的月亮。輕聲道︰“大哥,你看,今日月兒好圓。”凌霄抬頭望了一眼,道︰李太白可是有首詩叫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杜秋蓉嘿嘿一笑,道︰“大哥,你一介武夫也這般文縐縐的,我倒覺得有些別扭呢。”凌霄哈哈笑了一聲,道︰“我幼時很是喜歡這些大文豪的詩賦,後來與……”正想說常與韓秀雲之事,到了嘴邊,心中一痛,便說不下去了。杜秋蓉或是未曾覺得凌霄異樣,笑道︰“李太白倒是很喜歡月亮,他的詩中呀,常常寫些月亮,如‘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如‘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他可不是也喜歡月亮麼。”
凌霄道︰“你記性真好,記住這許多句子,我便記不住。”杜秋蓉听他夸贊,莞爾一笑,道︰“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我自幼出生在武林世家,爹爹卻讓我學些閨房之事,不許我習武。”
凌霄道︰“你爹為何不許你習武呀?”杜秋蓉道︰“爹爹說︰‘你若是習武之人,與人為仇,江湖中人知你會武功,便會殺你,若是你不曾習得半點武功,就算得罪了江湖中人,他們也不會跟你一般見識。’我卻不以為然,常纏著爺爺教我,學了幾手三腳貓的功夫罷了。”凌霄道︰“原是這般,我多次疑惑,你爺爺杜老大俠威名遠播,武功高強,怎地你功夫這般稀松,嘿嘿。昨夜間見你點穴功夫可不大高明,兀自亂點,也算得你運氣好,撞到了姬不貴的穴道,若是差個幾寸,你可就遭了殃啦。”
杜秋蓉笑道︰“好啊,原來你全都看到了,那時你既然已經醒了,見我暈倒,為何不來救我?”凌霄笑道︰“我見你暈倒在地,吃了一驚,但見你眼楮雖閉,但眼珠轉動,隔著眼皮仍然可見。我便猜想你多半是裝的,知你平日里頑皮的緊,這才等著看你好戲。哈哈。”杜秋蓉嘻嘻一笑,道︰“就知瞞不過你,我假裝暈死過去,心道姬不貴定是怕我死了,就尋不著什麼寶藏啦,定會先制伏了那姓王的,果然,他還是中了我的計啦。”邊說邊用手比劃著,顯得甚是開心。
凌霄道︰“姬不貴心內焦急,怕你就此醒不過來,他二人又拆了將近兩百招,早就累啦,猛然間力從心生,王興豪定招架不住了。你呀,就是個小鬼頭靈。”杜秋蓉道︰“我是小鬼頭,那你是什麼?”凌霄想了會兒,笑道︰“你說我是什麼便是什麼罷。”杜秋蓉道︰“小鬼頭詭計多端,在你面前卻無處施展,那你可是鬼見愁啦。”凌霄笑道︰“甦北鬼見愁于大俠知我搶他名號,那就大大的不開心啦。”杜秋蓉道︰“鬼見愁于大俠,那是夢姐姐的師父麼?”凌霄道︰“不錯,于大俠功夫俊的很,一手摧心掌極其霸道,江湖傳言他拳腳雙絕,行俠仗義,頗有濟世救民的大俠風采。”杜秋蓉听他對這位武林前輩甚是推崇,便道︰“那你可見過這位于大俠麼?”凌霄搖了搖頭,道︰“我與于大俠神交已久,終是緣鏘一面。”說罷又嘆了口氣。
杜秋蓉道︰“那等我傷好了,咱們便去拜訪拜訪這位于大俠如何?”凌霄笑道︰“等你傷治好後,我便回家咯。”杜秋蓉道︰“你回家作甚,繼續去做看家護院的武師麼?”
凌霄道︰“別人常說什麼‘父母在,不遠游’。我爹娘年事已高,我還是多陪些時日的好。”杜秋蓉听他這番說,笑道︰“大哥,你可是斷章取義啦,這句話出自哪個典故你可知麼?”凌霄搖了搖頭,道︰“這是我常听村里長輩說的,可不知什麼典故。”杜秋蓉道︰“這句話出自《論語》中的《里仁》這一篇,但這句話後面還有一句,叫作‘游必有方’。”凌霄道︰“‘游必有方’又是何意?”杜秋蓉道︰“就是說,父母年邁之時,作兒女的不得遠游,若是不在父母身邊,須得有番作為。”凌霄笑道︰“我一生碌碌無為,可沒什麼作為。”杜秋蓉道︰“大哥,你救我便算是俠義作為,你今日救濟那鄉下夫妻,便是心懷仁義,這世上像那鄉下夫婦年老沒了子女的人多著呢,現今皇室奢侈過度,賦稅沉重,老百姓過得可是水深火熱呢,咱們何不游俠江湖,做些為國為民的大事呢,這不就是孔夫子說的‘游必有方’嗎?”凌霄反復琢磨了杜秋蓉這一番話,覺得甚有道理,心中不禁想起自己仗劍江湖,殺貪官污吏,d p 惡霸,拯救窮苦百姓的畫面來,心內頓時豪情萬丈,不禁大聲道︰“妹子,你說的不錯,等你傷好了,咱們便一起游俠江湖。”
杜秋蓉听凌霄道︰“咱們一起游俠江湖。”心下甚是歡喜,知他游俠江湖定會攜她一起,嫣然一笑,心想︰“從此咱倆浪跡天涯,行俠仗義,又何嘗不是人生樂事?”正自神游江湖之際,忽覺一件物事跌入自己手中,用手一抓,軟軟的,會動,不禁‘啊’的叫了一聲,甩了甩手,凌霄听她喊聲,忙坐起身來,一看,原來是只小癩蛤蟆,頓時笑道︰“沒事,是只癩蛤蟆。”杜秋蓉兀自驚得不輕,站起身來,顫道︰“大哥,你快把它趕走!”凌霄一腳將那蛤蟆踢倒一邊,只听得‘昂’的一聲,那蛤蟆便不知被他踢到何處,杜秋蓉忙跑至黃河岸邊洗了洗手,正欲洗間,忽地想起昨日凌霄講的故事,心內又戰戰兢兢,向凌霄喊道︰“大哥,你來。”凌霄知她向來頑皮,這次不知又做什麼花樣來,便道︰“怎麼啦?”向她走去,杜秋蓉見凌霄到了身邊,這才彎下腰洗了洗手。洗罷手,向凌霄莞爾一笑,道︰“我怕我洗手之時,有東西從水底拽我,我怕的緊,可不想做什麼替死鬼,這才喊你過來。”凌霄哈哈一笑,道︰“小鬼頭,倒是滑的很。”杜秋蓉轉了身子,道︰“大哥,昨日你說那河里有東西拽那老翁,那河叫做什麼名字?怎地如此邪乎?”凌霄笑道︰“那河呀,叫作‘ 河’,城北有座 里城,故老相傳,是紂王囚禁周文王的地方,周文王在那推演出了八卦,又有人說,周文王吃了他的兒子伯邑考的肉,紂王這才放了他。”
杜秋蓉笑道︰“你說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相傳是紂王的妖妃妲己,令人將伯邑考剁成了肉泥,作成了肉丸子,命人送與文王吃,文王早已道破天機,為推翻暴君,只得吃了這肉丸子,紂王兀自以為文王算的不準,這才放了他。”凌霄撓了撓頭道:“妹子,你知道的可真多。”杜秋蓉道︰“還妹子妹子的叫個不休,倒顯得咱們生分,就叫我蓉兒罷。”凌霄道︰“好,從此就叫你蓉兒便是。”說罷嘿嘿笑了幾聲。杜秋蓉皺了皺眉,道︰“大哥,我可不想在睡那了,蚊蟲多就罷了,還有那令人做嘔的東西,我實在怕的緊。”凌霄道︰“你睡馬車之內,我睡外面。”杜秋蓉又道︰“馬車內透不得風,甚是悶熱,我可受不住。”凌霄道︰“這也睡不得,那也睡不得,如何是好?”
杜秋蓉眼珠一轉,笑道︰“有了,你把馬車拆了,不就可以睡在上面了麼?”凌霄道︰“馬車上放著咱們的食物,拆了之後,咱們可帶不走了。”杜秋蓉笑道︰“大哥,平日你甚是機智,今日怎地這般笨拙,咱們明日須得乘船過河,這馬車又怎能帶得走?”凌霄嘿嘿一笑,道︰“這法子真好,我怎地沒想起來。”說罷便躍入馬車之內,拍了幾掌,將左右兩邊的車壁去掉,讓杜秋蓉上到車內,他坐在地上,靠著車軸,抬頭看著天邊的月亮,哼起了小曲。此時萬籟寂靜,山谷之間偶有鳥語間關,草叢中傳來蟾蜍叫聲,河內有魚兒翻騰落水之聲,杜秋蓉心情大好,唱起歌來︰“情郎去砍柴,小m i m i家中做針線……”語音優美甜脆,凌霄不禁听得入了迷。
唱了一會兒,杜秋蓉道︰“大哥,一把寶劍有什麼好的,為何江湖中人都想佔為己有呢?”凌霄道︰“我也不知,听我師父提起過一次,早在百余年前,這把疾風劍便引起一場武林浩劫,江湖中人為奪得寶劍,相互廝殺,無數人因此喪命,師父常道,現今想起此事,兀自心驚。”杜秋蓉道︰“那夜我听嵩山派丁老前輩與我爺爺說起此事,我听了甚是心驚,全沒料到,這把疾風劍還有這等故事,只是這劍中究竟有何奧秘,就不知了。”遂又將那夜偷听丁開山講述湖南威虎寨江湖中人奪劍之事,說與凌霄听了。她本不願外人知道,總怕心懷惡意之人向表哥奪劍,這幾日與凌霄一起,早知他是正人君子,這才說與凌霄知曉。
凌霄听罷,長舒一口氣,道︰“我師父說他當年趕到威虎寨之時,僅剩十人,均已受了嚴重內傷,他與少林寺的大師這才奪了劍,下了山去。原來我師父未到之前,眾人那場大戰如此殘忍。”話音剛落,忽听得遠處有說話之聲,凌霄擺了擺手,示意杜秋蓉切莫說話,運起內力,凝耳傾听。但相距甚遠,有數里之遙,听得不大清楚,凌霄向杜秋蓉道︰“蓉兒,我去看看,稍後便回。”說罷,施展輕身功夫向說話之處奔去,奔了二三里,繞了幾處山谷,看見有火光處,這才暗中不動,凝神傾听。
听一個年輕聲音道︰“汪大人,皇上命咱們捉拿盜賊,可是這盜賊是誰,長得如何模樣,咱們卻不知道。”另一個蒼老聲音道︰“韋都尉說那人年紀輕輕,不過三十歲,說他眉清目秀,雙目倒是俊朗,一副鄉下人裝扮,只是臉上蒙了塊布,不知如何模樣,這有韋都尉手繪畫像,你們幾個可要留意了,這是皇上欽點的要犯。戴正元,別人都道你眼尖的很,路上可看仔細了。”他說話聲音洪亮,中氣充沛,凌霄一听便知此人內力極深,心道︰“我亦是鄉下人打扮,可是我麼?卻不知我犯了何事?”又听那叫戴正元的忙道︰“大人,您放心,小人保管看得清清楚楚。就算只蒼蠅從眼前飛過,我也看得出它是公是母來。”那汪大人道︰“如此甚好,本寺卿有你等相助,那是前路無憂了,嘿嘿。”其余眾人忙道︰“我等誓死跟隨汪大人。”汪大人道︰“諸位不是跟隨本官,咱們都是為朝廷做事,他日捉拿要犯,諸位定能加官進爵。”眾人均道︰“我等都是沾了大人的光。”那汪大人哈哈笑了幾聲。凌霄心道︰“原來是大理寺的,不知要捉拿什麼重要罪犯,須得大理寺卿親自操辦。”卻又听得一人道︰“汪大人,此次是奉旨捉拿要犯,咱們為何一路跟隨華山派這些江湖之人呀?”凌霄暗道︰“又一個武功高手。”
那汪大人道︰“剛老弟,你可知前些日子皇宮遭了賊的事麼?”那姓剛的漢子道︰“有所耳聞,只是皇宮的事,小人不敢打听。”汪大人哈哈笑道︰“你只管說便是,此處不是京城,咱們便以江湖規矩相稱呼,以後你們且叫我汪大哥如何?”那姓剛的道︰“這個……小的等萬萬不敢。”汪大人道︰“有什麼不敢的,老夫承蒙皇上厚愛,身居大理寺卿之位,只是年已六十,身子骨早已不行啦,也該告老還鄉,享清福去啦,你們年紀輕輕,前途無量呀。”凌霄心道︰“這汪大人是個厲害角色,知道此去出行,手下之人定是不盡全力,先與眾人以兄弟相稱,圓滑的很呀。”卻听戴正元道︰“汪大哥身子硬朗,武藝高強,又深得聖上厚愛,可享不了清福。”汪大人哈哈笑道︰“戴兄弟,咱們大理寺之中,就屬你最會說話啦。”眾人均是哈哈大笑。
那姓剛的漢子道︰“汪大哥所言不錯,就屬老戴你最會說話啦。”眾人見汪大人此時早已沒了官架子,也紛紛說起笑來,听得一人道︰“汪大哥,皇上此次迎接佛骨,本是納祥迎福,怎地回到宮中卻害起病來啦。”凌霄暗道︰“這人聲音醇厚無比,也是個高手,今夜已有三名武功好手了。”凌霄知此刻已有三名好手在此,當下更是屏住呼吸,不敢稍有差池,要知道他稍有動作便會被立時發現。汪大人道︰“吳老弟,這就是皇上派咱們捉拿要犯的用意,你可知因何而起麼?”那姓吳的漢子道︰“小的們只是奉命行事,朝廷有令,只管領了差事盡力辦事,也不敢亂打听,方才剛兄說起j n g ng內遭了賊,小人倒有些耳聞,都是些不盡不實的,還請汪大哥示下。”
汪大人哈哈笑了兩聲,過了片刻,道︰“既然如此,老夫就說與你們听罷。前些時日皇宮內遭了賊,可沒丟什麼寶貝,更沒有人命案子,只是那夜金刀無敵布留情布大俠與賊子撞了個面,青靈子及風志學二位後起之秀在那賊子手里栽了跟頭。”凌霄心內一驚,心想︰“原來是捉拿我,只是我與布留情撞面之時,臉上蒙著黑布,他又怎知是我?”心下不禁疑竇叢生。又听得眾人齊“啊”了一聲,充滿驚疑,汪大人道︰“諸位兄弟不必大驚小怪,那賊子功夫厲害的緊。”那姓剛的漢子道︰“青靈子是昆侖山年輕後輩之中出類拔萃的人物,據說已得歐陽掌門七成劍法。那風志學更是了不得啦,他是華山派風掌門嫡生兒子,風掌門一身功力可是毫不留私傾囊相授。汪大哥說那賊子二十來歲,與青靈子及風志學差不多大,就是武功再高,也不至他二人都栽在他手上呀?”
汪大人道︰“起初老夫也是不信,但布先生又是江湖中成名的人物,也不便打听,後來宰相路大人下朝與我私談,打听些江湖之事。我心下甚是疑惑不解,路大人久居朝堂之上,掌管朝中大事,怎地忽然問起這江湖草莽之事了。老夫官低位卑更不敢問,又過了幾日,皇上迎接佛骨,據說身子忽然不適,駙馬韋都尉在府上擺了宴席,派人請老夫吃酒,老夫不敢得罪,便欣然前往。”戴正元道︰“汪大哥雖是武人出身,但也是皇上欽點的武進士,武功獨步天下,竟連路閣老及駙馬爺都尊為座上賓客。汪大哥不僅深受皇上信賴,朝中百官更是有意結交了。”凌霄心道︰“姓戴的這廝好不要臉,馬匹功夫可拍的恰到好處。”
眾人听戴正元這一番話,齊道︰“戴兄此言甚是,汪大哥是朝中常青樹,不倒翁。”汪大人听眾人馬屁拍的甚響,心下甚是得意,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