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琛緩緩地抬起了首來,近在咫尺的,依然是那張無比熟悉的面容。
可終究,他卻只能從她的臉上,只能看到仇恨。
是啊,她是那樣地恨他……
有些艱難地勾了下薄唇,“你今日過來,莫不成只是為了問我,可有後悔?我這一生的確是罪孽深重,可有些事情,我既是做了,便絕不會後悔。”
彼時,甦如禾並不懂,他說的有些事情,指的是什麼。
她下意識地認為,他說的是他利用她大哥的事。
“所以,我大哥是被你害死的,對嗎?”
對上她灼灼的目光,容琛卻是笑了,“是不是我害死的,這很重要嗎?你在心里,不是早便已經將這罪責歸結到我的身上,我還有回答的必要嗎?”
雖然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容琛,甦如禾也一直認為,她的心里,對于這件事的認定,是堅定不移的。
可今日,在看到渾身是血的容琛之時,甦如禾卻是情不自禁地問出了這樣的話。
原本,她想說的並不是這句話,可這話都已經說出口了,自然是無法收回。
“容琛,為了達到目的,你可以狠下心腸利用一切資源,我知曉,那日你是可以贏的,你為何要選擇放手?”
若是他狠下心腸,不顧她的死活,易東始他們絕對贏不了他。
這個d n,幾乎是呼之欲出,可容琛之前做了那樣不可饒恕的事情,甦如禾又不敢相信她所想的這個d n。
今日過來,她本不該說這些看似無用的話,她的目的其實很明確,可這些埋藏在心里的疑問,還是讓她改變了心意。
“我的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有惡人,也有善人,那日……便當是我忽然良心發現,想讓身上的罪孽少一些吧。”
說著,他又笑了聲,“問了這麼多無關緊要的話,你是不忍心動手了嗎?”
甦如禾霍然抬起首來,在男人這雙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眸子之下,她的那些小心思,似乎盡數被他給看透了。
“還是說,甦如禾,你喜歡上我了,所以便心軟,舍不得動手了?”
這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像是一把刀,剜開了甦如禾掩藏的心。
甦如禾雖立時便惱羞成怒,流袖之下藏著的b sh u,慢慢地掏了出來,“容琛,你真以為我不敢動手殺了你?”
容琛冷笑了下,“怎麼會,你甦如禾對我,不是一貫都是心狠嗎?”
“甦執生的事情,我無法否認,你若是將所有的罪都歸結在我的身上,也成,反正你對我,也是恨之入骨了,多一樁少一樁,其實也沒什麼差別……”
不等容琛說完,甦如禾一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領,指節因為太用力,而微微泛白,“為什麼要害我大哥?!”
“他想讓鎮國大將軍府為甦家陪葬,而我想要大權在手,這本就是利益互換的公平交易,何談得上害不害一說?”
原本,甦如禾還是勉強保持著冷靜的,但在听到他這句話之時,甦如禾卻是再也無法冷靜了。
在容琛的心里,害死她的大哥,只不過就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至今,他也是認為這是一件利益交換的事,而沒有一點兒的悔過之心?
“容琛,我要殺了你!”
她高高地舉起b sh u,對準的是他心髒的位置。
可在離他身體不過咫尺的距離之時,她的手卻開始顫抖,竟是一時無法下手。
而在同時,男人低沉的嗓音,響在她的耳畔︰“甦如禾,你還是下不了手,承認吧。”
不,她是那樣地恨他,每時每刻,都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在閉眼的剎那,甦如禾無比清晰地听到,b sh u沒入心髒位置的聲音。
有溫熱的鮮血,在同時,噴在了她的面上。
這一刻,她的心,也在這一瞬間,像是被同一把b sh u所貫穿,疼得麻木。
她已不知曉,在她手中的b sh u,刺入容琛心髒之後,她又做了些什麼。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听到了,男人微弱的聲音︰“小心宋長淮。”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那間牢房的。
等她意識過來之時,便有塊毛巾,撫上了她的面容。
她下意識地避了開,看到的,卻是宋長淮。
而此刻,他們正坐在馬車上,她已經從牢房里出來了,可她的鼻尖,依然還縈繞著濃重的血腥味。
“小禾,你的手上都是血,先擦一下,等回府之後,再去淨個身,可好?”
聞言,甦如禾緩緩地低下了首,眸光落在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上,“容琛他……”
“他已經死了,是你親手了結了他。”
說著,宋長淮便握住了她的雙手,想要為她擦拭掉手上的鮮血。
但甦如禾卻是一把從他的手中將毛巾給奪了過去。
使勁地擦著手心,每一寸地方都非常用力地擦,想要將手上的鮮血擦干淨。
在回到宋府之後,甦如禾便直接去了浴池。
她想將手上臉上的血給洗干淨,可不論怎麼洗,似乎都是洗不干淨的。
這些……都是容琛身上的血,她殺了他,親自動的手。
她終于為大哥報仇了,她該是高興的,可為何……為何她會那樣地難受?就好像,在刺穿容琛心髒的同時,她的心也跟著被剜了出來……
洗著洗著,甦如禾便哭了起來,只是她發不出任何的哭聲,只是靜靜地流著淚。
直至,外頭傳來了宋長淮的聲音︰“小禾,你洗好了嗎?”
甦如禾捧了水,往臉上潑了幾下,才應了聲。
很快便有婢女進來,為她更衣。
在這個過程中,甦如禾沒有說任何的話,換好了衣裳,便回了房間。
宋長淮在與她說了幾句話,很快便出去辦正事去了。
而甦如禾原本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在房門被關上之時,她迅速便站了起來。
走到門前,發生這門外站著兩個侍衛,這正門,她定然是出不去的。
轉而,甦如禾便想到了爬窗。
宋長淮雖然派人看著她,卻並未看得太牢。
所以甦如禾很順利地便從窗欞爬了出去。
這宋府甦如禾從前經常來,所以對于很多地方,她都是極為熟悉的,比如說,宋長淮的書房。
從窗欞處翻進了書房,里頭的陳設還是與甦如禾很久之前所見的沒有什麼差別。
很快,甦如禾便來到了書桌前。
準備寫一封密信,傳給舒音。
這京都……她不想再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