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日常

第七十三章︰你要勒死朕嗎?(重逢)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盧小喬 本章︰第七十三章︰你要勒死朕嗎?(重逢)

    聖駕足足提前了一個月啟程,八月初便已抵達長沙。康熙執意要宿在岳麓書社,天已暮黑,劉進忠婉拒了一切請求面聖的朝臣,侍奉康熙沐浴更衣。孫國安擔心聖駕舟車勞頓,遂早早安排了就寢適宜,未料康熙卻換上便袍,“朕要出去走走。”

    長沙的夏夜,天空始終飄蕩著一股濃濃的燒烤味道。墨藍的夜空白雲朵朵,月光鑽進雲里,時隱時現。煙家很容易找,畢竟父親是當官的,府邸寬敞,遠近聞名。此時距離煙被趕出宮,已有將近一年的光景。她的名字就像紫禁城上寡淡潔白的浮雲,風一吹,便沒了蹤影。康熙提及煙名姓時,孫國安愣了好半會。

    到了江府門口,燈火輝煌,牆頭斜溢出幾支玉蘭紫薇,靜靜在夜空搖曳。康熙有些猶豫,站在街對面有近鄉情怯之感,這是從未有過的感受。片刻間,門開了,煙從里面出來。

    康熙本能的脫口而出,“煙”

    隔得太遠,煙沒听見。

    身後何子燁跟著走出來,不知他說了句什麼,煙忽而扶腰大笑。她的笑容跟以前一樣,又桀驁又狂野,讓人覺得自由、暢快。康熙怒從心起,甩袖就走。

    煙在暗黃的燈火下看見熟悉的身影,剎時斂住了笑容。何子燁好奇的循著她的目光看去,“你在瞧什麼?”煙搖搖頭,苦笑,“看錯了。”

    他,要過完中秋才啟程呢。

    煙又道︰“齊佳氏真的把江玉推進池塘里?太好笑了!可幫我出了一口惡氣!”何子燁臉上訕訕的,“你真的,很討厭你姐姐?她其實心眼並不壞”

    “她不是我姐姐!”煙的臉色說變就變,“你快回去吧,叫江玉看見,少不了嘴碎。”她把何子燁推下台階,“明天你別來找我,我大半月沒去王府了,明日想去瞧瞧。”她一面往屋里走,一面嘀咕道︰“也不知道接待聖駕的事情都辦妥沒有。”

    等煙進了府里,關好了門,何子燁才猛地拍額頭,同小廝說︰“哎呦,聖駕今日已駐蹕在岳麓書社,王府揀選的女人早已住進去了,怎麼沒人告訴煙?”

    小廝嘿嘿直笑,“明日再說不遲,少爺,您該回府了。不然夫人問起來”

    “閉嘴!我還怕她不成?!”

    第二天煙跑去王府的時候,王麗君正好穿戴艷麗從閨房里出來。她滿臉緊張神色,扶著一個丫頭,“煙,你怎麼來了?”

    “她們呢?”煙環顧四下,見空落落的寂靜院子很疑惑。

    “她們都去岳麓書院了。”王麗君提著裙子往外走,“事兒多,父親讓她們昨天夜里先住進去了,听說誰也沒見著皇上的面,今日”

    “皇上?!”煙大驚,木頭似的站立,眼里的淚水噴薄而出,腦子里閃現昨天晚上那個背影

    王麗君道︰“你哭什麼?你不會還不知道吧?皇上昨天就到了,宿在岳麓書院。今日聖駕一早起身游玩岳麓山,父親打算午時設接風宴席。”見煙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隨即道︰“沒人告訴你嗎?整個長沙城的臣子和內外命婦都要面聖行大禮”

    她還沒說完,煙已跑沒了影。

    煙一直盼著康熙來長沙,雖然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也並未想過將來的打算,只是單純的想見康熙一面。這大半月里,母親病重,她實在沒有閑工夫理會其他的事,總以為他要過完中秋才啟程,路途遙遙,到長沙少說也得九月份了。

    沒想到,他八月初就到了。

    煙對整個岳麓山都很熟,她一路狂奔過去,走的是最近的路,到了面前,才發現路口被封鎖,到處都是路障。平素近在眼前的岳麓書社,此刻竟像天邊的雲彩般難以靠近。她一遍一遍的復述自己的身份,一遍一遍的請求侍衛通傳一聲,但根本沒有人理會她。

    終于等到王麗君、江玉以及她們小圈子里面的世家子女結伴而至,煙頭一次因為有江玉而感到高興,她抬手一指,“我是她的m i m i,江知事的庶女江煙。”

    江玉去年已和何子燁成婚,她梳著圓髻,戴了滿頭的朱釵首飾,她瞥了煙一眼,淡淡的朝侍衛道︰“她確實是江府的庶女,怎麼了?”

    侍衛把煙上下打量了一番,可能覺得煙沒有殺傷力不像是壞人,又可能是她的樣貌確實與江玉相似,最終侍衛還是放她通行了。

    一進岳麓書院的大門,江玉便叮囑︰“我是怕你在門口繼續鬧事,才勉強帶你進來。把你的性子斂一斂,若你在御前犯了錯漏,咱們全家都完了。”她難得通情達理一次,煙也禮尚往來,“知道知道。”說完,拉住一個小太監問︰“皇上在哪?”

    世家女們都想知道,又不好意思明目張膽,遂緩了緩步子仔細听著。

    小太監是從宮里跟來的,深知強龍壓不住地頭蛇,見眾女來勢洶洶,便賠笑道︰“聖駕剛剛才下山,正在沐浴更衣。各位可去偏廳先候著,呆會自有人引著各位覲見。”王麗君欲說話,忽覺面前吹過一陣風,再一看,那陣風就是煙她竟然私自跑了!

    煙覺得自己等不及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康熙。

    她不知道康熙住在哪個殿宇,便一個個的去找。終于撞見小太監顧問行,不等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煙火急火燎問︰“人呢?”

    “誰?”

    “皇上。”

    “皇上在那”顧問行初來乍到,並不知道殿宇的稱呼,他隨手往後一指,欲要張口敘舊,沒想到煙連句問候的話也沒說,光速跑開了。

    康熙天未亮就領著大臣爬上了岳麓山,走走停停的,等下山時已是滿身臭汗。小桃紅知道皇帝的性子,事先預備好了香湯浴帕,只等皇帝一進殿,便徑直引去了澡房。澡房不大,原本是學生們的說話閑聊之地,有四扇門窗。因怕皇帝沐浴時受熱,故而選了此地,並將四扇窗都掛上了御用的明黃綢簾子,好示意眾人“聖駕在此,閑人滾開”。

    到了近處,煙一瞅,就知道康熙在哪間屋子,只是沒想到康熙在洗澡而已。

    煙躡手躡腳繞過侍衛宮女,至偏僻的一處,見無人注意,踩著石頭順著窗戶就跳進了屋里。岳麓書院她實在太熟,閉著眼楮都能逛上幾圈。浴盆周圍有屏風環繞,煙看不見里面的情況,邊走邊往里面窺探。康熙正半躺著閉目養神,听見動靜,連眼皮都沒抬,“都出去,過一刻鐘再來。”他的聲音雄厚溫潤,帶著一絲絲的慵懶,是記憶里最親切的音符。

    “ ”的一聲響,煙激動過度,自己給自己絆了一跤,摔在地上。

    康熙警覺,猛然從水中站起,眼神凶狠循聲望去,“誰”

    煙摔在屏風與屏風之間,一抬頭,就能把康熙看光光。她掙扎著起身,沒等康熙訓斥,先大聲尖叫起來。“啊!!!你怎麼沒穿衣?!li  m ng!”

    宮人侍衛聞聲,如蜜蜂似的闖進澡房,瞬間把房間給擠滿了。

    煙羞得滿臉漲紅,好像沒穿衣服的人是她一樣。康熙擺手,示意眾人出去。眾人垂手含胸,面面相覷卻身而退。然後煙闖入皇帝沐浴之所的新聞便如旋風般傳遍了長沙城。

    康熙隨手從桁架上取了件薄薄的寢袍披著,“你”

    他原本想說“你倒沒一點長進,還是冒冒失失的”話沒出口,煙那廂已狂撲過來,把整個身子都吊在了他的脖子上。幸而他肩寬體壯,不然肯定會被她直接撲倒在地。

    煙使勁惦著腳才能把自己的頭擱在他的肩膀,她一陣狂哭,把康熙痛恨她與何子燁說說笑笑的心都哭亂了。

    她縮緊手臂,把康熙的脖子死死的拽住。

    康熙喉結聳動,眼露尷尬之色,“你要勒死朕嗎?”

    煙把鼻涕眼淚通通蹭在他的肩膀,又發現底下有個東西戳在自己的肚皮上,便下意識的想去捉待她手一松,康熙忙的掙脫開,往後退進房里,“朕要穿戴,你候著。”

    等了半刻鐘,康熙才穿好衣裳,畢竟他從未自己穿過袍子。他沒有穿鞋,光著腳盤腿坐在炕邊,理了理思緒,方朝外屋道︰“進來吧。”

    煙此時已平復了心情,一會想著兩人一年未見感情淡薄也不稀奇,一會想著自己剛才太不檢點,再一想方才肚子上硬硬的亂戳之物,隱約意識到什麼便越發的慚愧羞赧。她千思萬慮磨磨蹭蹭走到康熙跟前,依著儀禮屈膝,“給皇上請安。”

    康熙唇邊露出淡淡的笑容,在煙抬頭的前一刻馬上收斂,擺出動怒的樣子寒聲道︰“你找朕有何事?”這話問得好,煙壓根答不上來。她能有何事?就是想著他念著他實在迫不及待想見他而已,實在沒有什麼事。

    “我”

    “沒事就退下吧。”康熙冷冷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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