嬈畫心中暗暗自喜,稍而低眸便似軟玉溫倩,潤唇輕輕揚起,再散開了一風芳華。
“好了,你們且談著罷。我可不願在此瞧你們這甜聲嗷語...”她扶著手里的扇子輕而搖過,再臨著那絲淡風吟出嬉笑聲。
雨上花睥睨她離去的背影,門聲一響。速速移去眼眸,落在了那水無痕臉上。
她見他傻笑著,那笑聲憨而不膩,天真的模樣就像一個小孩子。她也跟著笑了,窗簾漫開,那簾吟鐘微微灑下一絲碧光,在她的面上就如清泉宏下。
“花姑...”良久,那水無痕終于說出話來,便抬眼道。
似乎覺著這個稱呼不如意,便憂轉著腦袋思索幾番,少頃,再轉過頭來。
“我且叫你小花罷,他們也真怪,為何稱你為‘姑姑’?”他邊說邊踏步過去,離那雨上花愈來愈近,“你尚且如此年輕,妍態麗質,眸生如華,氣若幽蘭,我怎可稱你作‘姑姑’呢...還是小花好。”他喃喃自道,邊道邊傻笑著。
雨上花從未見過如此天真無邪的妖,面上只留有憨厚與虔誠,再余下的便是他這呼里呼聲的語氣,實是可愛。或許是他修為尚淺,世道惑人。
“你可願意...小花?”他淺聲落道,忽而一振轉過頭來。
雨上花被嚇了一跳,抖心顫過。水無痕雙瞳含水,臨光似瀚,韻里潤漆,悠暖勝春。雨上花被他似清和初月的誠眸深深吸引,稍入了迷,便像失了魂一般地鎮住。
“姑娘...”水無痕又改過口來,是他漫想到,該不會她不喜這個稱呼罷。
輕聲淡言,卻似言擊落語一般敲入雨上花耳里,她心又微微顫過,手里並收而下的紗扇隨之三抖而落地。
她終于緩過神來,低首而去,眼神也不耐而離,便稍屈著身子下去,欲撿回扶扇。凌目悠然,目光極力地向左旁傾移,方才剛下手一踫,怎知便踫到了什麼不該踫的東西。
她垂眸而過,天哪!她踫到的是那水無痕的手,她只不經意記住了手的另白沃色,觸感何為早已拋到九霄雲外而去,她的心跳愈來愈快,面紅如桃花,抿嘴再咽砂。
還呆呆地傻愣著,那水無痕早已將紗扇撿起矗然而立。她才微眸一抬,臨于其面前的是那只水無痕伸出來的手,再有沉聲柔語︰“小花,來。”她遞手而去,水無痕稍而一扶,才終于讓她直了身子。
“你的扇子。”水無痕聲如暖泉,嘴角再揚笑而起,暖色可盡薄冰,陰雨可化漣漪。
他遞過來紗扇,雨上花低首而過,這才好不容易伸去了手,接過紗扇。
雨上花可從未如此失態過,她此刻已忘了何為南何為北,悠轉漫然,迷聲擾意,腦中一片茫然若白。
“小花也罷,你且喜歡便可...”她頷首而起,結聲而道,面上迫然,心有慮意。
“我也是,你且隨便叫我。”水無痕燦笑如初,悠然聲落。
“對了,你三日未醒,自該是餓了罷。”雨上花終于想起些什麼,便落步而去,“吃點東西罷。”她迎手拾來糕點果盤,就臨在那水無痕面前。
水無痕驚詫地望著那盤子,眉間起伏,再斂開了嘴角,眸含笑意。
“這是凡人吃的東西...”他顫然道,但眸里仍是那般虔誠自若,未有一絲嫌棄之意。
“誒,我差點便忘了...”雨上花窘笑道,“你瞧瞧我這...”她落下那口盤子,再轉過身來。
她對著他微笑著,眸含深意。
“這幾日,給你添麻煩了,實是對不住。待我他日,再報答于你。”須臾,水無痕拱手禮敬,恭聲肅道。
他像是要就此作別的模樣。
雨上花淡下笑容,再緊蹙娥眉,面上瞬間顯出迥然異色,心中一怔。
“你這是要走?”她緊聲一詢,眸中若晴,自是攜憐求之意。
“是。我身體已然痊愈,便無由再棲于此處,就此與小花告辭。”水無痕放下手來,正顏道,又見那雨上花眸顯柔情,便斂笑一番,“但我還會再來尋你的,你且等著我。”
雨上花聞後內心忡忡而抑,自也滿是暗喜,但仍攜有擔憂之色。
“離了我這煙雨樓,便再無那簾吟鐘的庇護。你且不怕再與那降魔師廝殺一番?”雨上花肅聲落道。
“小花放心,此處離去,我且會愈加小心。照顧好自己。”水無痕清聲如歌,澄眸澈水,攜一陣清暖淪漣傾覆不止。
“你還是再留宿幾晚罷...”雨上花自是不願他如此就走了,憐聲勸道。
水無痕只是輕搖了搖頭,面上笑意不變,只留下一句話︰“小花,來日再見。”轉而青煙高上,干戈如霧,散于頂中,臨去屋外。
“誒...”雨上花昂聲並去,卻早已不見了那水無痕的身影。
她面色悵然,輕嘆幾聲。她的心,可是許久未如此顫動過了。這種感覺,還是許久之前的那般奇妙的感覺。
她無不默默期盼著再見到那水無痕的身影。她此刻的心,就宛若那屋外凜凜散落不齊的徐風,飄忽不止。
臨天墨色傾覆于下,幾朵灰雲肆意而過,將那金華迷月纏繞得只余下一個缺角。這種景色怎般皆不甚宜人,再從屋外游蕩入涼風刺意,足足地讓他打了個寒顫。
“什麼天啊...”廉生觀內竹木堂里一個降魔師抱怨聲不止,“連個澡都不讓好好洗!煩!”他抬拾起木澡盆,揚起干巾,狠地一聲撇開了那竹木門,踏步而出。
“師長...我們且先走了。”又一降魔師頷首道。臨于其身旁約莫有五六個降魔師,他們一並拾著一木盆,肩上揚掛著干巾,並成一排。
堂里幾座空澡缸,連成一道,淒微而立。另旁只余下一座有人的澡缸。
“走罷走罷...”雪卿陌悠聲道,頭也不抬,繼續撫洗著自己的身體。
良久,他才終于站起,穿戴好淺藍道衣,亦不甚忘記攜走他那把碧劍以及鉑寶葫蘆,劍拋于背後,腰上系掛著的鉑寶葫蘆臨出金輝燦光。
他才剛踏出這竹木堂,便迎聲傳來聲音︰“大師長!”乃一女子喊聲,且臨而不止。
他眺眼而去,眉頭微挑,終于瞧見了個究竟。
女子沖耳急言,終于奔到此處,便一個敲肩而過,再一聲“大師長”淡漠而下。
“小師妹,你這是做什麼...這里可是竹木堂,你一個女魔師也來湊熱鬧?”雪卿陌止笑不住,一個言笑而出,揚而不斷,愈漸愈大聲。
原來是觀中的小師妹,其名為“祁小諾”,在觀中可謂是最常招惹禍事的女魔師了。雪卿陌贈其外號“驚天小魔女”,她與這雪卿陌先是不打不相識,再至如今,在觀中的關系也是最親密的。她自然也不甘落後了,“土灰臉”是她贈予雪卿陌的外號。
女魔師本也只是在觀中行善扶香罷了,可她卻成日嚷嚷著要去降妖除魔,惹得同住的女魔師皆對之譏笑一番,唾其“不守尊道”。但她仍是不甘心,決心向百年前頭一個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降過妖伏過魔的女魔師“怡雲魔師”得道學習。
“你快閉嘴罷!師父喊你呢...且快走跟我去罷!”她屑意一句,便焦聲不止,一把手將那雪卿陌拽過去,便停不下步伐。
“誒誒誒...我的酒還沒拿呢!”雪卿陌低首才發覺他落下了他另一個盛酒的葫蘆,方要轉身踏去,但此刻已無濟于事,他落入了“驚天小魔女”的手中,在劫難逃。
“得了罷你,喝你的鉑寶葫蘆去罷!”祁小諾睨了他一眼,悠然落道,手里仍緊緊拽著那雪卿陌的衣肘。
“那是裝妖的!給你喝啊...”雪卿陌臨翻了一個白眼,輕而憤道。
“那若要不我的給你?”祁小諾笑意道,再轉首而過,起手便撫了腰上的鉑寶葫蘆一丟而去。
雪卿陌忙手接過,身軀仍被拽得一晃一晃的。
“你給我拿開!閑人之物...”他故作一番嫌棄的眼神,深嘆一口氣,才終于直了身子,疾步而去,終于離了那祁小諾的手,再把她狠狠甩在身後。
“誒...你給我站住!臭灰臉...”她蠻言而過,深揚落眉,再隨之抬步奔去,終于又一把抓住那雪卿陌,面上悠容得意不已。
“你叫我什麼?小魔女...”雪卿陌趣言道,故作肅然,“你才臭灰臉,我明明洗淨了的!”他抬手狠拭自己的臉,再茫然落道。
“土灰臉土灰臉!”祁小諾張舌而吐,再抿了抿嘴,妍笑不停,靈動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