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信封,今晚的目標有五個,各種價位,各路貨色都有。猴哥已經計劃好了路線,我們正在趕往目的地。窗外的雨很大,伴著近十級的大風,雨刷器早已失去了作用。好在這樣的天氣,路上並沒有幾台車。
“我最喜歡這樣的天氣,這才能讓我有一種沒有白拿你錢的感覺。”猴哥大聲對我說。
“像你這麼貴的司機,雇得起的應該不多。”我望著窗外。
猴哥不以為然的回答︰“這不是沾了你的光嘛,回頭我得弄張你的照片擺在家里,比財神爺管用的多。”
“得,我可消受不起,你還是拜自己吧。”說話間車子已經來到了第一處目標的住所。我看了一眼目標是一個女人,歌廳的小姐。听猴哥說是因為她曾經當眾嘲笑委托人,這讓委托人很難堪,所以委托人認為她該死。
所以說委托人拿出全部積蓄五萬塊請我送她去見上帝。我很樂意效勞,為了目標嘲笑委托人的那句話。這個女的說︰“像你這樣的窮鬼,連雞都不配叫。”她可能沒有料到她的命也不怎麼值錢。
我約她下樓,連子彈都沒費一顆就輕松的扭斷了她的脖子。把她丟到了貨車的車廂里,上車之後在紙上劃掉了她的名字。我倒是沒怎麼在意,笑貧不笑娼而已。不過猴哥倒是覺得很解氣,不停地夸我剛才的姿勢如何如何標準。我懶得理他,揮手示意他下一個。
第二個目標是一個建築商,因為偷工減料,回遷戶剛剛入住就發現承重牆開裂,因為上邊有點人脈住戶多方告狀無果。領頭告狀的也都被打進了醫院,所以整棟樓的住戶聯名捐款20萬買他的腦袋。
這就讓人很爽了,既有錢賺又有為民除害的快感。所以我非常正式的在他的別墅里往他油膩的大腦袋里送了一顆子彈。順便打開了屋里所有的水龍頭,好好洗洗吧。但願警察會在被水泡過的地板上發現我來過的蛛絲馬跡。
車子繼續發動,猴哥打開了暖風,我擺擺手告訴他稍微調小一點,可能在火里留下了後遺癥,熱風一吹還是有點不舒服。
猴哥又開始了叨叨︰“你這也真是太拼命了,也沒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子,他那幫手下也真是不靠譜,就這麼對待見義勇為的英雄。”
我頭靠在椅子上抽著煙問他︰“猴哥,听說你有孩子了,上次你和我說是什麼時候來著?”
“三個月以前,現在孩子三個多月了,剛生的時候就告訴你了,沒想到你還怪惦記的。”
“不不不,我是想提醒你,要不你先回家喂喂孩子吧,在這叨叨叨的挺煩的。”
猴哥無語。一腳剎車,第三個目標的家到了。說是一個六十歲的獨居老太太,打著找後老伴的旗子,四處騙那些手里頭有點錢的老頭子。
委托人是其中一個老頭的子女。可能是老人投入感情太深,再被騙之後,竟然因為傷心過度,一命嗚呼。這下子老人的子女可不干了,一個月能給家里添補一萬多塊的退休老干部,就這樣說走就走了,換誰都很難接受,雖然官司打贏了追回了10多萬塊但是仍覺得不爽,所以花錢買凶,血債血償,10萬。
然後價值十萬的尸體就這樣躺在貨箱里,一個老太太當然不值那麼多只不過,有附加條件而已。委托人要求我們把尸體給他們送回去。他們要將兩個老人合葬,最後盡一點孝心,這實在太贊了。
三個目標完成,已經快十二點了,我們決定去第四個目標的飯館里吃夜宵。這是個狗肉館,老板經常在飯店門口表演他的殺狗絕技,很慘烈。很快就有人受不了了,狗狗作為人類的好朋友,群眾基礎還是很不錯的,所以這也是一個聯名訂單,一條命加上讓他死在狗籠里這個附加條件,四十萬。
有錢的人還是很多的。我和猴哥一人點了碗熱湯面,味道屬實不怎麼樣,這手藝也怪不得非要靠狗肉才能行。今天天氣太差,也沒什麼人,里里外外都是老板一人在忙。
隔壁桌還有一個大哥,滿臉胡子拉碴的穿了件軍綠色雨衣,同我們一樣要了個熱湯面,連帽子都沒摘就開始吃了起來。我和猴哥吃的很快,畢竟後面的單子催的緊。
隨即到了櫃台上付錢,趁著老板進後廚給我們找錢的時候,我點著一根煙跟了進去,很快我就把那個尸體塞進了一個還算寬敞的狗籠。
等我從後廚出來的時候,恰好那個大哥吃完了正準備喊老板結賬。我沖他擺了擺手︰“這頓我請了,算你你撿了個小便宜。一會出去要搭車麼?”
那個人扒掉雨衣的帽子撓撓頭,然後咧開嘴笑著說︰“不必了,我不用走太遠。”我點點頭向猴哥擺手叫他出發。邊走我邊對猴哥說︰“勤勞的人果然很多。”
“看來大家今天生意也都不錯。”猴哥繼續說“面屬實太難吃了,不然還真不太好發現有同行呢。”
我點點頭,這樣的鬼天氣,哪有正常人會急匆匆的專程來吃一碗這麼難的面。
車子再次發動,我的雨靴里已經進了不少的水了,難受的緊。最後一單是也是一個十萬的單子,沒什麼難度,一個小混混,在我進到他的屋里的時候他正在睡覺。
他還算警覺突然驚醒,像電視里作惡多端的惡人似的在枕頭底下藏了一把刀。此刻他正站在窗前朝我比劃著。不過很不幸今天我沒太多耐心陪他玩耍。就這樣我用他的刀幫他自了個殺。
簡單的清理了一下,十分鐘後我坐到猴哥的車上。去海堤上把歌廳小姐的尸體扔到了海里,然後按照要求把老太太的尸體放到了和老頭家屬約定的地點。當然這些復雜的事情都是猴哥完成的。
窗外的雨還是很急,風把下車拋尸的猴哥差點吹到了海里。我在車里看著猴哥一點一點的把著堤上的鐵鏈往回挪,心里沒來由的想發笑。
生存與毀滅在台風的背景下格外的渺小,冒雨而行的人們不知疲憊。有人徹夜無寐,或是興奮或是不安的不能入睡。在相同的環境里萌生出各種不同的體會。
猴哥在回去的路上放起了音樂,有首歌在貨車滋啦滋啦的音響里別有韻味︰
在一個有溫度的午後
我坐在公車的最後
略長的頭發遮住了額頭
拿著鮮花與你邂逅
你有一雙美麗的眼眸
還有雙漂亮的手
可惜了我的守候
並非要與你白頭
可惜了我的守候
並非要與你廝守
于是槍響後
我不敢看你的眼眸
你松開了抱花的手
我混入擁擠的人流
于是槍響後
我再不會滿心顫抖
你收回了伸出的手
我死在熱鬧的街口
“這可真是個悲劇。”猴哥抽了口煙。
“後知後覺總是很慘。”我回答。
“你打算什麼時候停下來。”他繼續說到。
“還沒想好,你呢,為什麼停下來?”我半躺在副駕駛上,漫不經心的問他。我感覺到他渾身一顫,繼而很快就恢復正常,然後說道︰“我沒你有天賦,不太適合那個行當。”
“還是遇到了更有意義的東西,讓你覺得為了這個行當不值得。”
“是吧,有空去看看我兒子,真比我精神的多。”猴哥一臉驕傲。
我點點頭,听著窗外的風雨,閉上眼,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大雨滂沱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