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非身後跟著程北堯的人,他能夠隨時隨地掌控她的行蹤。
于是許知非從房子里出來,便看見程北堯單手執傘站在細雨中,等她。
“已經好了嗎?”
“嗯。”他用左手揉揉她的頭,將注意力放在她身後的n身上,這位藍眼楮的女孩被他嚇了一嚇。
程北堯沒有多說也沒有多問什麼,牽起她的手往反方向走︰“回去休息。”
雨水濺濕他的褲腿。
從來到舊金山開始,他們都沒有好好休息一下。
許知非深知,這麼一點時間,讓她在異國他鄉獨自出行,收殮溫敘的遺物,已經是程北堯大度的極限了。接下來,她必須听從他的安排。
下榻是在一家酒店,許知非洗過澡後覺得精疲力竭,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水土不服,吃東西也沒有胃口,程北堯不動聲色的探她的體溫,“我叫醫生過來。”
許知非拉住他,程北堯便順勢蹲下來,與她平視︰“你這樣我不放心。”
“我只是沒有胃口。”
程北堯漆黑的眼楮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到底還是他先敗下陣來,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一張光碟,輕車熟路塞進播放機里,沒一會兒,上面赫然出現ji n k ng畫面。
許知非的脈搏忽然跳的有些快。
程北堯背對著她,轉身進了浴室。
她知道,這是溫敘出事的ji n k ng錄像。
電視很大,將ji n k ng錄像這樣播放出來,許知非只覺周圍都陰森森的,有些冷。
就是在今天見到周宸然的那棟歐式別墅外頭,時至黃昏,拐彎的柏油路口,畫面中先是駛過一輛車,半分鐘後又一輛車跟過去,許知非猜測,第一輛車應該是傅薔薇的,後面則是溫敘。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溫敘將車在ji n k ng底下停下,自己下車,他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時讓觀看者眼里漸漸聚起水霧。略微的躊躇,他悄悄跟到拐彎路口的別墅里面去,但由于ji n k ng死角,什麼也沒錄下來。
許知非咬著手指平靜的等待,大約過了七分鐘,錄像里溫敘再次出現,黃昏的光照將他的側臉照映的很英俊,出來較之進去要更匆忙,他一邊走著,然後突然站在路中央,仰頭看了看ji n k ng**,許知非一愣。
這一眼,就好像早有預謀的要與現在的她對視。
他握著的手機掉在地上,彎腰去拾,就在這時候,許知非看到了後頭出現最開始的那輛車,就像瘋了一樣、義無反顧的沖向溫敘
一雙溫厚的手掌出現在眼前,遮住一切光亮,只剩黑暗。
唇齒用力,手指關節上立刻出現一個清晰的咬痕。
程北堯的氣息毫不講理的籠罩下來,他找到**將電視關掉,他說︰“就看這一次。”
許知非僵硬起來良久不動,就在程北堯將手掌撤下時,她握緊他的指尖,聲音很輕︰“你陪我睡一會兒。”
馬不停蹄的趕來,處理溫敘的事,他們幾乎沒有太多時間說話。
順從的躺下來陪她,酒店不比市,東西什麼的樣樣齊全,好在他貼心,什麼都能解決。
許知非的額頭抵在男人的胸膛,由他抱著,由他的手指在自己背脊輕輕劃過安撫。程北堯知道,她被嚇著了。
“如果上法庭,法官會怎麼判。”
“十年以下。”
許知非有些渾噩的想,才十年,如果像五年前那樣被背後的資本勢力操縱,可能會判的更少,甚至可以只賠錢
“為什麼”
“截止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能構成傅薔薇故意sh r n的證據,調查過了,那輛車是由于剎車失靈才會撞上去,加上當時溫敘站在路中央”
也就是說,傅薔薇不算是完全過錯方。十年還有可能判的高了。
程北堯的聲音平鋪直敘,他快速述說著,安撫她的動作一直沒停。
在國內她被張辰嚇到的應激還未平復下去,又遇上如此血腥的事,何況還有傅薔薇,他忽然有點後悔,將她帶到舊金山來了。
“剎車失靈”許知非喃喃念著這四個字,語氣里分明是濃烈的不信。
男人抱緊她,可無論抱得多緊,許知非好像怎麼都沒辦法溫暖起來。
許知非將身體往後退了退,她努力平靜的與他對視,腦海里卻還是不期然浮現周宸然對她說的話︰那你信不信,程北堯不會讓傅薔薇有任何事情。
這下倒是男人先打破嚴肅,唇角微沉,“看你這架勢,是要和我談判嗎?”
許知非表情沒變︰“你會怎麼做?”
對視半分鐘,程北堯意識到了今天這場對話會決定自己今後的婚姻。五年前那件事,還是對她傷害太大了,她怕是拼盡全力也不會讓它再重新上演。
“朵朵,”程北堯的語氣就像是長輩在教育尚未懂事的孩子,“這是一起交通意外,ji n k ng也給你看了,我們用最正規的手段去解決,我可以跟你保證,我不會插手。”
他不會插手,不會幫傅薔薇。
這是承諾和讓步。
可這不是許知非想要的,她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你不插手,不代表周宸然不會插手。”
周宸然現在還是站在傅薔薇那一邊的啊,他完全有本事讓傅薔薇在這場“意外事故”全身而退,不用受任何懲罰。
周宸然是個不穩定因素。加上美國的法律制度如此。
這是程北堯沒有辦法的,當然也不是不能解決,他如果要介入,就一定是要站在溫敘的立場,用某些關系,將傅薔薇真正的繩之于法。
如果這麼做,他與之為敵的是兄弟,以及昔日的q ng r n。
如果不這麼做,許知非當然也不會怎麼樣,她會用自己的力量去推傅薔薇一把。
程北堯應該知道的,這場官司的輸贏賭上的是許知非這麼多年的尊嚴和骨氣。
她不單是為了溫敘,還有自己。
他幾乎可以在她的眼楮里看到濃烈洶涌的恨,這種恨不需要掩飾。
程北堯的語氣不太好听︰“我今天在殯儀館外遇見一個失去了妻子的男人,看上去是相扶走過許多歲月的老夫妻了,我從未見過一個男人可以哭的這麼傷心。”
“朵朵,那時候我想到了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無法想象今後如果失去你,我會怎麼樣。”
他始終也沒有松開許知非的手,語氣變得輕描淡寫︰“我知道你覺得溫敘死的冤枉,我只肯給你這一天的時間去想這另一個男人,往後,你要記得,到底誰才是眼前人。”
懷里的女人良久無聲,過了一會兒突然苦笑︰“你在吃醋嗎?”
按照了解,他的話說的越雲淡風輕,話里的機鋒就越鋒利傷人,到這個時候就要提防了。
他講︰“只是提醒你。”
許知非終于將恨壓下去,有些無奈︰“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這個話題到這里為止,後來許知非睡著了。
不是在他懷里睡著,疏遠的靠在床畔不安穩的睡著了。
程北堯生出一些無力。
確認她睡著以後,將她抱到床中央,給她蓋好被子。
手邊沒有煙,只好喝茶,水霧蒸騰間,男人深沉的眸子微頓,想起來的是不久前在昏暗的閣樓里,听到的低啞的聲音,傅薔薇逆光而站,手腕和脖頸處都是尚未痊愈的傷疤,看起來很可怖,她說︰“我不會認罪。”
那雙眼楮陰沉無比︰“大哥,你今天帶許知非過來,已經決定跟她站在一起了吧?”
“那你要思量好了,我是沒有關系,就怕你和周宸然的關系不復以往!”
這一場博弈,不是許知非和傅薔薇啊。
是程北堯和周宸然,真正要深入交手的兩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