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許總”
光線低迷的地下室里,莫零抱著一堆資料追著許知非跑,走的歪歪扭扭差點摔倒,下意識伸手一拽,好歹抓到了她的衣角。
仰頭怯生生的問︰“怎麼了呀?”
許知非是真的被氣急了,腦子都有些缺氧,扶扶額︰“我們收到的都是假消息,今晚就這樣吧,你自己打車回去能行嗎?”
莫零眨眨眼,下一秒手里的資料已經被她接過去,轉身就走進外頭的人流里,在茫茫的視線中走遠。
等她反應過來,才記起大喊︰“那、那你自己小心點啊!記得喝醒酒湯!”
會應她的是輕飄飄一句︰“知道了。”
“嗶”
身後突然傳來車子的鳴笛聲,近在咫尺,莫零嚇了一跳,閃到一邊用手遮擋猛烈的車燈。
是一輛豪車,駛過她身旁時她透過降著的車窗看到駕駛座的男人,驚喜的眼楮一亮!
“程、程董!”
程北堯自然沒听見,側臉冷硬極了。
副駕駛空空如也。
莫零只以為是巧合,蹲在公交車站牌下等了一個小時才等到回家的那路車。
她的朋友圈全是關于初雪的內容、明星八卦、日常瑣事,隨便刷一刷,靠在公交車窗上疲憊的淺眠。
今晚公事沒有解決,老板生氣,偶遇**ss只是短暫的插曲,日後再看,這個雪夜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許知非的酒量其實很好,也壓根不需要醒酒湯,周傾識在樓下便利店接她時領著一袋的酸奶,結果只看見這個說要借宿的女人平靜走來。
嘴角抽了抽︰“不是說喝酒了嗎?”
“沒醉。”
除了頭發被風吹的有點亂之外,許知非整個人看上去好的不得了。
“辣雞。還以為又借酒消愁了。”周傾識嫌棄的看一眼酸奶,末了領她上樓。
已經習以為常,許知非無處可去的時候大多找她。
電梯內,許知非隨意打趣了一句,“房間里沒有藏男人吧?”
周傾識反手給她看表︰“大xi o ji ,這個時間,這個天氣,要真有男人我還能下來接你?暖被窩顛鸞倒鳳豈不美滋滋。”
滿嘴的騷話,滿心都是內涵。
許知非好看的眼角一挑,鄙夷的笑︰“就算你敢,周大少爺的四十米大刀怕也不會放過你。”
周傾識也習慣了,順手纏上她的腰肢,作勢要去親吻她的側臉,語態也三分嬌軟︰“我就敢,你信不信,我就是出櫃他也管不了我。”
許知非眼風掃過電梯上方的ji n k ngsh xi ng,任由她胡鬧,“那你可別說對象是我,周xi o ji 不怕我怕的。”
周傾識討了個沒趣,從口袋里掏出鑰匙開門,暖氣撲面而來,客廳里東西很凌亂,到處都是零食,粉紅色的抱枕,粉紅色的電腦,上面在大聲播放動畫片,湊過去看一眼,是小豬佩奇。
到底有一點暈,許知非去她的臥室洗了個澡,周傾識繼續看動畫片,等她出來,一杯熱騰騰的開水遞上。
“xi o ji 姐。”
許知非單手擦著頭發,將手機扔到一邊,沒接水︰“吞吞吐吐不是你的風格。”
周傾識生的像她的母親,眉骨都帶著風情,此時穿千鳥格的披肩,露出香肩,任何一個角度都能拍雜志硬照。
她眨眨眼︰“跟我講講周宸然以前的事唄。”
許知非也不拿捏,與她並肩而坐,身上還有沐浴露的味道。
她第一次見到周宸然是在輪船上,程北堯帶她去參加聚會。國外留學歸來的男人,戴一副斯文的眼鏡來搭訕她,第一句就是︰“nbr?”
三毛錢y ng y 。
被她一眼看穿。
隨後程北堯過來,這人瞬間原形畢露,是個非常爽朗很好相處的人。
由于他在國外念的學校與大也有關聯,得知她在里面以後,時常照顧她。
尷尬發生在傅薔薇加入他們三個人的圈子後。會發現周宸然對傅薔薇,有很深並且偏執的感情。
回憶中那一幕,周宸然介紹︰“薔薇從小和北堯一起長大,最粘他了,我看的都嫉妒,過生日送禮物,我送什麼這丫頭都不帶感動一下的,北堯就是隨手在路邊攤買,她也能高興一個月。”
彼時的飯桌上,許知非和程北堯還沒公開,周宸然因為一些原因也沒有跟傅薔薇講,傅薔薇惱怒著敲打他的頭︰“周大哥你煩死了!”
而許知非看氣定神閑的男人一眼,起了細細密密的惶恐。
後來發生的事情也不必贅述。
但不可否認,拋開如今的情形拋開傅薔薇,周宸然從前待她非常好。
“噢。”
周傾識一字一句听完,抱著柔軟的抱枕沉吟了一下,不知從哪里抽出一盒萬寶路,細細長長的煙夾在修長的指上,連抽煙也賞心悅目。
突然說︰“楊嘉代言了周氏旗下的品牌,兩年合約。”
許知非不知覺擰眉,不期然想到不久前楊嘉入耳的那句話,喜糖?
這回換她噢了一句。
電腦上還在播放動畫片,等許知非回過神,周傾識已經倒在一邊睡著了。
開了地暖,這樣睡著也不會著涼。
又突然想到自己的感冒,似乎好多了。
手機上安靜極了。
突然響起震動聲,只震了一秒,是陌生號碼。
她捻起來看一眼,回撥,沒人接听。
再回撥,對面關機了。
第二天是周末,許知非早早就起來了,替周傾識收拾好東西,做好早餐,叫醒她,周傾識十分感動,然後殘忍的拒絕︰“請讓我睡到下午好嗎?你放那吧,我起了再吃。”
許知非踢她一腳,在她的衣櫃里挑了一條圍巾,匆匆忙忙就出了門。
和下屬約好了,今天去見見那塊地的幾家釘子戶。
下屬是和她一起從沈氏轉到b的,加上許知非好說話,面對如此境地難免抱怨幾句,“許總,你到底為什麼要毛遂自薦呀。”
許知非答得飛快︰“為了年終獎啊。”
得到一個白眼。
那塊地已經拆遷得差不多了,被雪覆蓋也能看到四處的狼藉,得知b有人要來,幾家釘子戶已經聚在一起了。
談判交由下屬,許知非去探看釘子戶住的地方十分糟糕。
卻也還守著這一畝三分地,指望能多分一些錢。
下屬匯報,由拆遷分發下去的錢已經很高了。
是市井小民,獅子大開口不算,連話也很難听。
沒多久,血氣方剛的下屬听的火冒三丈,恨不得強拆,唾罵一句︰“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許知非拉住他,“你們要多少?”
說出一個數字。
她突然對程北堯充滿了同情,這塊本能盈利的地要轉手讓給政府不算,還得付這些人這麼多錢。
虧到吐血。
他們幾家人應該是商量好了,咬準了這個數字不松口。
棘手程度一點也不比股市上那些曲折少多少。
“實話講,這些錢我們不是出不起,”許知非雙手插兜,看上去也不急,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顯得從容,“如果我們非要強拆單憑你們幾個人也未必攔得住,到時候原本的錢直接打入你們賬戶,你們難不成還能上法院告我們?”
“這塊地,我們已經全額買下,是合法的。諸位思考一下,費時間精力在這里和我們耗,到底值不值得。”
她的目光堅定的掃過他們,“我的父母也和你們差不多的年紀,我懂你們要錢的心理,我也很想要錢啊,可我要錢的同時,還是要臉的。”
言辭鋒利,直往人性最深處戳。
許知非深呼吸一口,臉色沉下來︰“最後一次機會,你們把價錢往下降,我們還能有的說。如果還是咬緊牙關,我們要不客氣了。”
一眾人沒想到就這麼一個女孩子說話這麼一針見血,听到心里去,面容已經有些松動。
就在這僵持之際,突然一個人從角落沖出來,在大家都猝不及防之際狠狠推了一把許知非,“別听她的!她全身上下穿著哪里像普通人家!談判技巧罷了,全都是假的!”
平日干粗活的人的蠻力,許知非一時不察,加上穿著高跟鞋,後退幾步險險摔下後頭挖掘機挖的深溝里去。
“許總!”下屬猛的伸手拉住她。
許知非臉色蒼白,回頭望一眼,真的被嚇到了。
肩胛骨處生疼。
那人也嚇了一跳,呆呆看著。
許知非嘆氣,有點氣餒,“今天就到這里吧。”
那些人也松了口氣,推人者昂首挺胸,很是得意︰“我說了吧,都是假的!”
許知非走了沒幾步,聞言一停,彎腰撿起一塊磚頭就要沖他扔過去。
那人死皮賴臉︰“咋樣,你打我呀?”
下屬連忙接過,“許總別別別生氣。”
車內,許知非脫下外衣,獨自在後座查看那一塊淤青。
下屬等在外頭,一邊和她說話,“我說了吧,這些人油鹽不進的,能被他們氣死。”
這事傳得很快,他們還沒回到b呢,許知非在釘子戶這邊受挫的消息就到處傳遍了。
莫零一見到許知非就上前︰“許總,你沒事吧?”
她的臉色很糟糕,被氣的。
說了句沒事,走入電梯,直接往頂層去。
建議書都打好了,讓程北堯蓋章,直接強拆!
王澤看見許知非點頭示意,到底沒攔,淺淺的笑意意味深長。
她要敲門的手卻停在半空中,思量好半天,慢慢收回手,理智回籠,面對程北堯她怎麼感覺會更生氣呢。
側頭試圖看到里面的人在干嘛,一邊想,算了,再想想辦法。
猛的轉身,卻不期然撞上一個冷硬的胸膛,頭頂響起一道振聾發聵的嗓音︰“想看進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