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五卷 臥薪嘗膽
第五章 戰遼沈英雄悲歌
第四節 血戰渾河（二）
見到建奴大軍來的這麼快，總兵童仲揆、總兵陳策都是暗暗心驚，此時二人心中都是一陣陣的後怕，剛才大軍要是匆忙後撤的話，估計現在已經被來勢洶洶的建奴大軍給緊緊咬住了！弄不好就要吃大虧的，還好二人下令大軍就地迎敵了。
不過，現在敵眾我寡，明軍所面臨的形勢依舊非常嚴峻。于是，總兵童仲揆、總兵陳策經過短暫的商議之後，急令游擊將軍周敦吉與副總兵四川石柱府都司僉書秦邦屏就地死戰，力挫建奴銳氣。之後，童仲揆和陳策便會率領戚家軍渡河進攻，力爭在渾河兩岸重創建奴大軍！
定下應戰計劃之後，明軍將士便紛紛行動了起來，三千白桿兵在副總兵秦邦屏和游擊將軍周敦吉的率領下渡過了渾河，準備在渾河北岸結陣迎敵。
過了一陣之後，周敦吉與秦邦屏便在陣前觀看建奴大軍的陣容，只見建奴大軍分成了七個巨大的陣型，努爾哈赤親率瓖黃旗居于正中，兩白旗、正藍旗居于陣左，兩紅旗、瓖藍旗居于陣右。七旗十萬大軍旗幟鮮明、陣型嚴整，一看就是百戰精銳。
在周敦吉與秦邦屏的指揮下，三千白桿兵密集結陣，牢牢地擋在了橋頭，並且在大軍陣前放置了不少的鹿角、拒馬，用以減緩建奴鐵騎的沖鋒速度。
與此同時，努爾哈赤也和代善、皇太極、阿濟格、阿敏、莽古爾泰一起駐馬陣前，仔細觀察著遠處的明軍陣勢。
看了一會兒之後，努爾哈赤不禁笑了起來，對身邊眾人說道︰“可笑之前朕還有些擔心，怕這支明軍太過難打，以至于我大金勇士傷亡過重。現在看來，朕是多慮了。”
代善、皇太極等人一听都是有些奇怪，因為在眾人的眼中，遠處的明軍面對十倍以上的敵軍，依然毫不驚慌，軍陣依舊十分嚴整，無論將兵都是昂首挺胸、氣勢如虹，光是看其陣勢就已經要比當年的漢威營強上不少了！這樣的敵人難道還不算難打嗎？雖然這支明軍的人數不多，但是想要將其徹底擊敗，各旗兵馬還不知道要折損多少勇士呢！
看著身邊十分不解的幾名旗主，努爾哈赤說道︰“這支明軍也許戰力強悍，但是其部本就兵少，卻又分成了兩部分、彼此隔河相望，這是取死之道！此戰，我大金必勝！”
听到這里，代善、阿濟格、阿敏、莽古爾泰便都露出了興奮之意，只有皇太極依舊是憂心忡忡︰“縱橫天下的白桿兵和戚家軍，難道真的只是徒有虛名嗎？不對！這兩支精銳一定是有所依仗，這一戰一定會打得很艱苦！”
就在這時，努爾哈赤正色說道︰“好了，現在既然已經看了明軍的陣勢了，那就開始進攻吧！大貝勒，你是諸貝勒之首，就由你的兩紅旗來打頭陣吧。”
皇太極聞言心中很是快意，現在明軍的戰力強悍與否還是一個疑問，正好讓代善來試探一下！
代善也不遲疑，當即領命而去。
沒過一會兒，代善便從兩紅旗的兩萬五千大軍中，挑選出了一萬鐵騎，親自率軍出擊，對白桿兵堅守的陣地發起了排山倒海一般的進攻。
兩紅旗鐵騎的沖鋒來勢洶洶，特別是有旗主代善臨陣督戰，有大金皇帝努爾哈赤在身後觀戰，那一萬建奴鐵騎頓時爆發出了驚人的戰意，和強大的戰力。
只見萬馬奔騰、萬人嘶吼，一萬兩紅旗鐵騎的騎陣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怪獸，張牙舞爪的撲向了只有三千人的白桿兵方陣。
看著越來越近的兩紅旗建奴鐵騎，周敦吉和秦邦屏只覺得自己心跳加快、臉頰發熱。不過，這並不是二人見到建奴來勢洶洶臨陣膽怯了，而是渴戰悍將在見到了強悍敵人之後，發自肺腑的興奮！
秦邦屏大聲對周敦吉說道︰“我到陣前去領軍殺敵，將軍在這里指揮全局！”
周敦吉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秦副總兵多加小心！”
秦邦屏點了點之後，便提槍來到了大軍陣前，大聲叫道︰“我川軍將士縱橫天下，今日血戰建奴當死戰不退，上報國恩、下護百姓，眾將士隨我死戰！”
周敦吉也是在陣中大聲疾呼︰“我與眾將士今日奮戰于此，身後即是華夏，吾輩已無路可退！死國！”
“死國！死國！”
“皇明萬勝！萬勝！”
三千白桿兵將士齊聲怒吼、氣勢如虹，渾河南岸的戚家軍見到對岸的同袍如此振奮，也是士氣大漲。
正在率軍沖鋒的代善听到了明軍的怒吼之後，心中頓時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不過也來不及多想，兩軍相距已經不足百步了！
百步之遙，轉瞬即至！
沖在最前面的三千兩紅旗鐵騎最先撞在了白桿兵的陣前，只見無數桿冰冷的白桿長槍無情的刺入了建奴的身體之中，頓時就將猖狂無比的建奴騎陣攔了下來。
只一個交鋒，強悍的白桿兵方陣就給兩紅旗建奴帶來了數百人的傷亡，許多被長槍刺中墜馬的建奴士兵無助的在地上哀嚎、慘叫，但是隨即便被後面趕來的鐵騎才成了肉泥。只見上萬兩紅旗鐵騎前赴後繼，不斷的朝著明軍方陣發起沖擊、死命搏殺，但是三千白桿兵將士依舊巍然不動，如林的長槍不斷吞噬著建奴的生命。
沒過多久，明軍陣前便堆積了半人高的矮牆—由建奴尸體和戰馬殘骸組成的尸牆！建奴的鮮血也匯成了流淌的小溪，將戰場變得泥濘不堪。
此時，正在後方指揮的代善已經目瞪口呆了，自己萬萬沒有想到，一萬鐵騎大軍全力沖鋒，竟然奈何不了區區三千明軍方陣！看著自己旗中的勇士不斷墜落馬下、傷亡慘重，短短的交手之後，折損的勇士恐怕就已經不下千人了，再這樣打下去，恐怕兩紅旗就要元氣大傷了！
于是，代善急忙派人向努爾哈赤告急，同時組織了數百射手繞陣進攻，準備用騎射之技攻擊明軍方陣。
但是，代善的打算再一次落空了，這三千白桿兵全都身穿重甲、外套棉甲，防護得十分嚴密。在建奴瘋狂騎射的打擊下，只有區區幾十名明軍將士被射中了脖子、眼窩，其余絕大部分將士雖然被射得滿身箭矢，但是依然生龍活虎，和不斷沖上來的建奴鐵騎廝殺在一起、寧死不退！
三千白桿兵之鋒銳，使得兩紅旗傷亡慘重、數沖未果，這些白桿兵雖然人數遠遠少于建奴鐵騎，卻都殊不畏死、組織嚴明，將士們使用的長槍都是上帶長刃下配有鐵環的奇怪兵器，殊異于其他明軍，使這些兩紅旗鐵騎極不習慣。再加上副總兵秦邦屏、游擊將軍周敦吉奮勇當先、勇冠三軍，使得全軍上下氣勢如虹，只有戰死的將士，沒有後退的孬種！
又鏖戰了一會兒，打頭戰的兩紅旗鐵騎便已經傷亡了將近兩千人，將代善心疼得幾乎當場哭了出來。
就在這時，副總兵秦邦屏眼見建奴軍心不穩、戰意已泄，便趁機組織了五百名悍不畏死的明軍將士，對著建奴鐵騎發起了決死反攻。只見五百將士在主將的率領下，一手夾著白桿長槍，一手握著土司標槍，結成了嚴密的突擊陣型，越過了身邊的同袍沖了上去。
秦邦屏身穿重甲沖在了最前方，在距離建奴鐵騎十余步的時候，大吼一聲︰“投！”
只見五百將士對準前方正在殺來的建奴鐵騎，一齊將手中的標槍投了出去，之後便跟在秦邦屏的身後挺槍殺了上去。
一瞬間，五百挺標槍便重重的砸進了建奴騎陣之中，頓時便在建奴騎陣中形成了一個“無人區”，兩百余兩紅旗建奴連人帶馬被釘死在了地上，無一生還！周圍的建奴見狀大駭不已，一時之間戰意全無，面對殺到跟前的明軍，剩下的兩紅旗建奴就像是見到了無數的惡鬼一般，當即崩潰了，紛紛大呼小叫的逃向了身後的建奴大陣。而代善也被潰軍所裹挾，一臉慘白的隨著人流逃了回去。
一萬兩紅旗鐵騎竟然被區區三千明軍正面擊潰，建奴全軍上下無不驚駭!努爾哈赤、皇太極、阿濟格、阿敏、莽古爾泰全都目瞪口呆、臉色慘白。
眼見兩紅旗潰兵已經回到了陣前，代善也失魂落魄的前來領罪，努爾哈赤氣的渾身發抖，三年前對陣漢威營之時的那種無力感再次涌上了心頭，引得努爾哈赤惱怒異常。
看著正在歡呼雀躍的明軍方陣，努爾哈赤大聲呵斥了代善一番，命其即刻收攏兩紅旗敗兵，準備再次投入作戰。之後，努爾哈赤便下令兩白旗出擊，繼續進攻明軍方陣，不給明軍以任何喘息的機會。
听到命令之後，皇太極和阿濟格不禁臉色煞白，剛才兩紅旗鐵騎的慘狀二人可是都看在了眼里，僅僅一次進攻，一萬兩紅旗大軍就折損了將近兩千人，這可都是實打實的精銳鐵騎啊！
不過皇太極和阿濟格可沒有抗命的膽子，只能是硬著頭皮立即整頓兵馬、列陣出擊。
沒過多久，皇太極和阿濟格便各自整軍五千鐵騎，兩白旗共計出動了一萬鐵騎開始了沖鋒，朝著嚴陣以待的明軍方陣殺了過去。
見到建奴大軍卷土重來，副總兵秦邦屏和游擊將軍周敦吉都是十分不屑，白桿兵將士們也是毫不膽怯。
周敦吉大聲笑道︰“建奴又來送死！吾輩便成全他們！”
秦邦屏也是大聲吼道︰“將士們！開戰！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