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四卷英魂歸鄉
第一章千里躍進蜀道難
第五節 難題
萬歷四十七年（後金天命四年）十一月上旬。
劉雲威悠閑地坐在枸坪關的關牆上，看著關下進進出出的行人，感到了難得的悠閑。龍驤鐵騎將士駐守在這枸坪關已經六天了，早在六天之前，劉雲威就已經將流民暴亂攻佔枸坪關，自己率軍收復關城的捷報送了出去，但是直到今天兵部還沒有任何的回信，更加奇怪的是河南巡撫那邊同樣是沒有一點反應。
“這個河南巡撫怎麼會這樣毫無反應？難道是在籌劃著什麼計劃來報復我嗎？”劉雲威琢磨了一會兒依舊不得要領，便不再去想了，轉頭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語地說道︰“如今的天氣越發的反常了，已經是初秋時節了，天氣竟然還是這麼炎熱，這樣一年一年的過下去，百姓們可該怎麼辦啊！”
就在這時，一名鐵騎將士來到了劉雲威的身邊，說道︰“啟稟將軍，關內的糧食統計出來了，除去前幾天發給流民的糧食之外，咱們剩下的糧食還能支撐十二天。”
劉雲威點了點頭，問道︰“夜不收回來了嗎？”
“還沒有，不過看時間今天晚些時候應該會回來的。”
正說著，劉雲威猛然見到關外的官道上，正有一名夜不收快馬趕回來。那名鐵騎將士也是望見了，不由有些奇怪地說道︰“真是奇怪了，夜不收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啊？”
劉雲威說道︰“一定是有什麼消息了，讓夜不收馬上來見我！”
“是！”
片刻之後，那名夜不收來到了劉雲威的跟前，說道︰“將軍，我查到了一些消息︰兵部已經給紫陽城守將下令，命其派兵前來駐守枸坪關了，估計給咱們的命令也快要到了。”
劉雲威頷首說道︰“恩，這些都是預料之中的事，兵部的動作還算是迅速。對了，河南巡撫那邊可有什麼消息嗎？”
這時，那夜不收的神色顯得有些奇怪，說道︰“回將軍，听說河南巡撫好像是生病了，現在已經在家閉門謝客了。不過，據听說河南布政使司也派了人前來犒勞咱們，就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了。”
“哦？”劉雲威听完之後也是一愣，但是隨即便笑了起來，說道︰“哈哈，這枸坪關的守將是河南巡撫的親屬，現在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他河南巡撫竟然在第一時間選擇了自保，我看他的官運也就到這里了！”
“將軍，那咱們什麼時候繼續趕路？”那名夜不收問道。
劉雲威看了看身後的群山，說道︰“等到紫陽的人馬趕到，咱們就立即出發。”
與此同時，京師，萬歷帝寢宮。
方從哲和黃嘉善正神情嚴肅的坐在偏殿里，二人全都在閉目養神，似乎在等待什麼人一般。過了好一會兒，一名小太監快步走了過來，對二人行禮之後小聲說道︰“方閣老、黃尚書，陛下還沒有醒過來，太醫說藥力還沒有過，二位大人最好還是再等一等。”
方從哲擔憂的問道︰“好說、好說。只是老夫再多問一句，這幾天陛下的精神怎麼樣啊？”
那名小太監聞言之後神色不善，只是在那里微微地搖了搖頭，然後施了一禮便離開了。
方從哲見狀臉色很是難看，看了一眼身後的黃嘉善，見其同樣是有些發蒙。方從哲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黃尚書，依老夫看來，咱們是不是要著手準備陛下的身後事了？畢竟現在外有建奴肆虐，內有流民流竄各地，萬一陛下真的有什麼不測，朝廷可是萬萬不能亂啊！”
黃嘉善點了點頭，說道︰“閣老的意思我明白，兵部自會做好相關應對的。只是通州大營那邊，新軍的籌劃事宜不能停下啊，那可是陛下最後的一點心願了！徐老大人十來天之前就已經回鄉了，而昨天代為主持事務的孫元化也撂挑子不干了，現在通州新軍大營已經是群龍無首了！再這樣下去的話，可是會出大亂子的！”
方從哲坐了下來，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問道︰“劉雲威趕到哪里了？劉挺老將軍入土為安了嗎？”
黃嘉善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我剛剛接到了劉雲威送來的捷報︰他剛剛率軍趕到陝西和四川交界的枸坪關，就遇到了當地流民暴亂，關城都被流民奪了，劉雲威也被堵在了陝西。”
“什麼！”方從哲聞言驚得直接站了起來，急忙說道︰“那黃尚書還不趕快調兵鎮壓！”
黃嘉善連忙說道︰“閣老勿要驚慌、稍安勿躁，那劉雲威已經將流民擊潰了，現在枸坪關已經收復了。只不過在新的守軍到達之前，劉雲威只能暫時駐守在枸坪關，無法繼續趕路了。”
听到這里，方從哲才放下心來，感嘆道︰“這個劉雲威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壞，他這一路上遇到了多少的事情啊，原本一個月就能趕到四川了，現在走了幾個月了？剛剛趕到四川邊上，再拖下去都要入冬了！不過，劉雲威也算是一員勇將，這一路披荊斬棘下來，倒也立下了許多的戰功。”
黃嘉善白了方從哲一眼，說道︰“閣老，現在咱們還是商議出一個救急的方案來吧，在劉雲威趕到通州之前，由誰來主持通州大營的事務？等陛下醒過來，咱們總不能連一個供陛下參考的人選都沒有吧？”
方從哲搖了搖頭，一言不發的冥思苦想起來，黃嘉善見狀重重的一嘆，說道︰“實在不行的話，不如就將漢威營主力大軍先行征調北上，從劉雲威手下的幾員大將之中選一人暫時掌管通州大營的事務。這主持新軍大營的難題，今天必須有個結論了！”
方從哲依舊是搖了搖頭，問道︰“劉雲威的幾個手下現在都是千總官身，彼此之間可都是平級，你讓誰來主持？平級管平級嗎？”
“那就提拔一個好了。”黃嘉善不假思索地說道。
“提拔誰？他劉雲威現在都還是游擊將軍，你憑空就將他的一個手下也提拔成游擊將軍嗎？”方從哲玩味的看著黃嘉善。
黃嘉善“哼”了一聲，問道︰“那要是依著閣老的意思，通州大營就維持現狀了嗎？”
“老夫可沒這麼說。”方從哲想了想，說道︰“老夫以為，咱們不如讓李林彬去通州救急吧，他是兵部的人正好辦理這個差事，再者李林彬出使過建奴，資歷上也是足夠的嘛。”
“可是李林彬沒帶過兵啊，他去通州能干什麼？”黃嘉善有些惱怒地說道︰“閣老這是什麼意思？”
方從哲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既然黃尚書不同意那就算了，只是這人選的事情，老夫就沒有別的主意了。”
就在這時，之前來過的那名小太監走了進來，說道︰“二位大人，陛下醒了，讓二位大人現在就過去。”
方從哲和黃嘉善對視一眼，都是嘆息了一聲，跟著小太監前去面聖了。
片刻之後，二人見到了已經病入膏肓的萬歷帝。
“陛下啊，您可要保重龍體啊！”方從哲剛一進屋，直接就跪了下來痛哭了起來。而黃嘉善也是跪在一邊，止不住的流著眼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臉色蠟黃的萬歷帝苦笑了一聲，低聲說道︰“二位愛卿都起來吧，咱們君臣就挑一些重要的事情說說吧，朕的時間恐怕是不多了。”
方從哲和黃嘉善剛要勸萬歷帝寬心，便被萬歷帝止住了︰“說吧，有什麼事情。”
黃嘉善只好說道︰“陛下，徐老大人已經回鄉去了，就在昨日，徐老大人的學生孫元化也因故辭去了通州大營的事務，只身前去了山東。現在通州大營已經沒有人主持事務了，所以臣等想向陛下請示一下，由何人接任為好。”
“那你們有合適的人選嗎？”萬歷帝有氣無力的問道。
方從哲和黃嘉善不禁十分的尷尬，一齊低聲說道︰“臣等無能，暫時還沒有合適的人選。”
萬歷帝閉上了雙眼，半晌都沒有說話，屋內一時悄然無聲。
“傳旨，通州地處京師側翼，向來是京師臂膀、運河源頭，理應重兵把守，故增設守備以鎮守，護衛京師、統管通州大營新軍事務；四川都司建昌衛游擊將軍劉雲威戰功卓著、忠君為國，今升遷其為守備，並且調任通州任職，劉雲威接旨即行不得延誤，其部漢威營一同北上通州，限期半月抵達通州。”
萬歷帝說完之後，氣息有些跟不上，不住地大口喘著氣，臉色瞬間由蠟黃變成了蒼白。
方從哲和黃嘉善見狀大驚，急忙叫來了太醫，忙活了好一會兒，萬歷帝的臉色才有所好轉。
這時，黃嘉善小聲地說道︰“可是陛下，劉雲威現在沒有趕到老家，劉挺老將軍還沒有落葉歸根呢。”
“國家如此，只能委屈老將軍了。”說完萬歷帝竟是流下了兩行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