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 他兒子閨女都是大學生啊。那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 這個和他有半毛錢的關系。
左大成摸了摸腦袋, “其實是孩子們自己爭氣。”
章書記笑道，“甭管是不是孩子爭氣, 都是你管理生產隊的時候出的政績。現在國家恢復高考了, 以後教育問題就越來越受到重視了。這份政績很拿得出手啊。大成同志你也別謙虛了。”
“那行，只要組織信得過我，我就能干。就是擔心我這資歷不能服眾”左大成這會兒也沒想著推脫了, 當了這麼久的大隊長之後, 他也慢慢的向組織靠攏。組織給你升官, 那就是換個崗位繼續為人民服務。”
章書記道, “那就讓大伙都拿出政績來看看。看誰能不服氣的。這事兒公社這邊會組織投票，不過主要還是上級組織那邊會出書面的任命。”
左大成心里這才踏實了。反正只要別人沒意見，他就敢干這個活。不怕不會做，反正他能學。
和左大成談完了事情之後，章書記又留他們在公社吃飯。
左家這邊還要忙著過年，也不想佔公社的便宜，左大成邊婉拒了邀請。
章書記送人離開的時候, 又拉著沈一鳴說了會兒話。“一鳴啊, 以後有機會，也要常回來看看啊。”
他也不是個不懂形式的人。按著沈一鳴這樣子，去了京城讀大學，以後出來了，那就是天高任鳥飛。舞台大著呢。現在見著還只是個普通的年輕人, 再次見面，沒準就是他要抬頭見的領導了。
沈一鳴笑道，“我爸還在公社這邊呢，我怎麼樣也要回來這邊的。倒是勞煩章書記工作上能提醒一下我爸。他這人就是實誠。”
“實誠好啊，干部就是要實誠。”章書記哈哈笑道。
回去的時候，又是兩車子人。
回到左家屯之後，左大成臉上都是一臉喜意。右右正在李惠懷里玩手指頭，看著爸爸媽媽回來了，高興的伸手要媽抱。
左單單還沒過去呢，沈一鳴就將他抱起來了，看著這小子還要往媽媽那里去，就有板著臉道，“你媽累，待會再抱你。”
右右對左單單皺了皺眉頭。伸手還是要抱。
沈一鳴將他的手抓回來，“待會抱。”
右右扁了扁嘴，轉個身就朝著李惠伸手，嘴巴還扁著，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李惠頓時心軟了，趕緊把孩子接過來。
“哎喲，我們家右右寶兒，這是咋不高興啦，外婆抱你。”
右右往李惠懷里一鑽，委委屈屈的不說話。惹得李惠又是一頓哄，還責備沈一鳴，“別對孩子太嚴厲了，他還小呢。”
“媽，他六個多月了。”沈一鳴道。
左單單也瞄了沈右右一眼，直接不理。沒辦法，誰讓這小子就喜歡這一套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隨了沈一鳴了，特別會看形勢。知道這個家里，她和沈一鳴不會無限寵著他。于是他就找那些能寵著他的裝可憐。之前在省城的時候，就找左聰和外婆。回到這里了，就找她媽李惠。
想當初，她也被這小子給騙過。
李惠可不管這孩子咋想的，反正在她眼里，這孩子還小，單單和一鳴都對這孩子管的太嚴格了。
于是抱著孩子站起來輕輕的搖晃。
左大成嘆氣道，“等年後單單他們就要帶著右右去北京讀書了。還不知道啥時候能見面呢。”想想等下次見到外孫的時候，外孫沒準都不認識他了，心里就覺得委屈難受。“哎，眼看著你們都走出去了，就剩下我和你媽在家里了。”
听到左大成的話，李惠眼神不自在了一下，隨即笑著道，“咋了，咱兩還嫌寂寞呢。”
“……那也不是。”左大成微微的不好意思道。
看著兩人這互動，左單單覺得可能她媽應該已經下決心了，不會離開左家屯了。
果然，吃完午飯之後，趁著左大成出去了，李惠就拉著她和沈一鳴，還有左聰在屋里說話。“我想過了，那工作我就不做了。我在這里挺好的，和你們爸在這里好好過日子。反正這麼多年也過過來了，我也習慣這樣的生活了。冷不丁的去了省城，我還不習慣呢。”
听到李惠的話，三人也沒驚訝，反而覺得似乎也在意料之中。畢竟今天也看到了她和左大成之間的感情了。
左單單道，“媽，你心里已經做好決定了嗎。畢竟機會難得。”
“我都這個年紀了，對于我來說，就想著和你爸在一塊兒作伴。沒別的想法了。”
左單單點頭，“行，那這個工作回頭就做別的安排吧。讓一鳴安排，咋樣也不能吃虧就是啦。”
她可知道沈一鳴送個職位出去，能賺不少好處回來呢。
李惠正要點頭，房門突然被推開了。
左大成走了進來，臉上一臉的嚴肅。
“大成……”李惠詫異的看著他，“你不是出去了嗎？”
“我想著回來把單單給的資料拿去給大家傳閱一下……”左大成聲音低沉的說道，“剛剛的事情，我都听到了。惠，你的決定我不同意。那麼好的工作，你咋不去？”
他臉上帶著點兒強忍的情緒。
李惠道，“啥好工作啊，哪里不是工作，我干啥要為了這個工作，就離開這里。”
“那不一樣。那是省城。我知道，你一直想回那兒去……”左大成紅著眼楮道。
看著這個情況，左單單趕緊和沈一鳴還有左聰一起出門去。給兩口子留下單獨的空間。
李惠微微笑道，“我覺得這地方挺好的，大成，咱們在這里過日子不挺好嗎？”
左大成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眼里含淚缺又神色堅定，“惠，你去省城吧。別考慮我。你看我馬上要去公社了，就是你在這邊，我回來的時候也少。我一直想進步，我想配的上你。但是我不想讓你一直留在原地，你能有進步的機會，干啥要放棄？我知道你以前很多的夢想，這麼多年，我沒能讓你實現。現在有這個機會了，你也不要為了我放棄。要不然我這輩子都不安心。你就答應我一次好不好。我左大成是個男人，是個想讓你過好日子的男人，不想拖你的後退！”
“大成……”李惠抿了抿唇。
“去吧，咱們都這個年紀了。等咱們退休了，以後在一起的日子多著呢。再說了，又不是很遠。我這邊不忙的時候就請假去看你，你還能回來看我。咱們一起進步，多好啊。你去省城吧，爭取進步，以後我說出去了，我也覺得有面子。”左大成笑道。
李惠看了他片刻，才輕輕的點頭。
左單單沒想到左大成舍得讓李惠走，而且還把她給說動了。
“爸，其實我們也想讓你去省城。”沈一鳴道，“省城那邊我能安排工作。”
左大成笑著招手，“我去干啥啊。我剛和你們媽說了。我和她要一起進步。我這邊干的正起勁呢，咋能走呢。放心吧，我沒事兒。你們三叔和你們三嬸還不是一個在省城，一個在縣城。也不能天天見面。他們還是新婚夫妻呢。我和你們媽這都老夫老妻了。咱們可沒那麼沒出息。”
左單單笑，“爸，你就吹牛吧，你和我媽那眼楮都紅彤彤的。看著我都覺得愧疚了。”
左大成和李惠都有些不好意思。左大成擦了擦眼楮，“有啥好愧疚的。這是好事。要換了別人家，人家求都求不來呢。”
然後又和旁邊的李惠道，“惠，咱們可要爭口氣了，別讓這群孩子給小看了。別以為他們進步，咱們就一直落後。咱沒準能追上去的。”
李惠笑了笑，“孩子面前說些不正經的話。”
這事兒定下來之後，老左家總算是恢復到了之前的氣氛。倒是左奶奶知道了李惠要去省城的消息之後，還有些不同意。
一來擔心李惠走了不再回來了。二來李惠一走，誰伺候她吃飯啊。她現在每天啥事不干，有吃有喝的。過的太好了，要是老二媳婦走了，她又要開始自己動手洗衣做飯了。
“都這個年紀了，還去啥省城啊。就在屯里教書算了，”左奶奶拉長個臉道。
左單單涼涼的嘆氣，“要是我媽不去，小聰這教育局的工作就沒啦……會給一個外人給佔了去，以後就是我們想去教育局里面也做不了啦。那可是吃國家飯的飯碗啊。是當干部的。一個省里大干部的職位就這麼給人家了，想想就心疼啊……”
左奶奶听著也心疼了。
那麼好的工作，白白的給人家？
不行不行，咋能給別人家呢。老左家這麼多年都這麼好的飯碗。吃飯的家伙給人家，老左家的老祖宗們都要找人算賬了。
“不能給成才嗎？”
左成才翻白眼，“媽，你太抬舉你兒子了。你兒子那點兒文化水平，給人家看大門，人家都不要的。”
“……那還是讓老二媳婦去吧，先把位置佔著。以後等小聰回來了，再給小聰。”
左奶奶想的挺美。不過也沒人打破她的美夢，反正只要事情定下來就行啦。
左成才還想著帶左奶奶去城里過日子的。沒辦法，誰讓當初分家的時候，老太太就樂意跟他呢，這個責任還得擔著。結果老太太死活不樂意。
“我這麼大的房子住著，誰不羨慕我，我才不去跟你們去城里呢。我都听人說了，縣城那些工人听著多了不起，住的地兒還不如咱家廚房大。听著就遭罪。再說了，我身體這麼好，不比你們三婆強。她那眼楮都半瞎呢，人家一個人照樣過這麼多年。我還比不上她？”
左奶奶十分自信道。
左成才趕緊道，“行行行，您樂意就行。反正我一個月總要回來幾次看你的。給你帶肉和細糧回來。”
這事兒老太太倒是笑眯了眼。
第二天，沈一鳴就開車帶著外婆和左單單沈右右一起去回家。左聰則留在家里這邊過年。等年後來省城這邊辦交接手續。
回到家里準備了幾天，也到了除夕了。
今年過年，因為多了沈右右，外婆格外的開心，吃飯的時候還給沈右右擺上了碗筷，給他單獨做了奶粉煮麥片。
右右自己拿著勺子研究半天，知道這是他太奶奶平時給他喂東西吃到，于是就往嘴里塞。他手不穩，糊了自己一身。連抱著孩子的左單單都被波及了，頓時被嫌棄的不要不要的。
左單單還沒說話呢，他就先扁嘴了。這大過年的總不能讓孩子哭，左單單只能給他喂了一勺子。他吃了一口，就咧嘴笑。
看著飯桌上熱熱鬧鬧的，外婆就高興的合不攏嘴，又問道，“一鳴啊，你們是怎麼安排的，是準備著先去那邊安頓好再接我們，我倒是沒什麼，就擔心右右離了你們不習慣。”
沈一鳴笑道，“不，我聯系那邊的朋友幫忙安排好了住所，咱們全家一起過去。”
左單單也笑道，“咱們一家人，到哪里不分開。”然後抱著右右站到自己腿上，“是不是啊，右右？”
右右覺得他媽這是在陪著他玩蹬腿的游戲，小短腿不停的跳動，踩得左單單的大腿都有些受不住了。
“這小皮猴兒。”
正月里，沈一鳴就開始四處拜年，順便和親朋好友打招呼。總不能一聲一響的走了。
才拜完年，左東山也來省城這邊了，他現在在省城公安局這邊擔任副局長。準備著在省城定居，還打算把三婆也接到身邊來照顧。
沈一鳴知道他回來之後，又邀請他吃頓飯。
因為都是左家屯的人，左單單也跟著去了。左東山看到兩人，樂的哈哈笑，“我記得我走的時候，單單還是個小丫頭呢，膽子也小，沒想到這麼出息，把一鳴都給拿住了。”
沈一鳴笑道，“她現在可厲害了。”
左東山打趣道，“咋了，她欺負你了？”
左單單道，“東山叔，你可是我叔，咋能幫著沈一鳴說話啊。”
左東山笑道，“我當然是你叔了。這樣，要是以後一鳴欺負你，我肯定幫你。行不？”
“這還差不多。”左單單樂呵呵的笑道。又道，“東山叔，你不是在部隊干的好好的嗎，咋回來啊。當軍人多威風啊。”
左東山笑著和沈一鳴喝了一杯，道，“說起來，我這次回來也是沒法子，都是為了我媽，這麼多年了，她一個人，我沒能照顧好她。心里挺愧疚的。要不然我也不想回來。畢竟現在隔壁那些猴子們都不老實，上躥下跳的，我這真是建功立業的時候呢。沒法子，還是沒那個決心。部隊領導知道我的情況，也不讓去前線。我還不趁著機會回來算了。說起來還是一鳴幫了忙了。”
沈一鳴和他踫了一杯，“這話以後東山叔可不能這麼說，我可受不住。”
“行，我也不和你客氣了。反正以後你們回來，有什麼事兒就聯系我。”左東山大方道。
他覺得自己當初幫了沈一鳴那一把，真是太值得了。當初不過是看著他母親的面上才幫的忙，如今收獲可是不小。
這樣的人還是很值得結交的。
因為喝了酒，回家的路上，沈一鳴和左單單走回去的。路上冷風一吹就醒了酒。“單單，剛剛听出來什麼沒？”
“要打仗了？”左單單想起似乎是有這麼一場戰役。可惜她以前沒關注細節，記得不是很清楚。
沈一鳴道，“暫時應該沒那麼快吧，不過國內沒準會有一些變動了。也許農場劉叔他們那些人，也快出來了。”
左單單眼楮一亮，她依稀記得以前看電視的時候看過，因為特殊原因。他們那批人，是最後出來的呢。
“等去了京城，咱們也要忙起來了。”沈一鳴笑了笑。
出了正月，家里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啟程去京城了。李惠和左聰也過來交接了工作。
因為李惠本身學歷在那兒，加上又是教育系統的，所以教育局這邊也沒有阻攔。很順利的將工作給交接了。
為此又和李父和李母一起聚了聚。
知道三個年輕人即將北上，兩老又欣慰有不舍。
最後只能端著杯子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莫忘初心。不管以後你們在北京那邊如何，都不要忘了本心。記著自己是為了什麼去讀書。”
左單單三人都點頭應下。
等左單單和沈一鳴要回去的時候，李母偷偷的拉著左單單在屋里說話，“單單啊，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忘了是誰養你長大的。人得記得恩。不要忘了。”
“外婆，我記得，你咋還不放心呢？”左單單笑道。
李母看了她一會兒，欣慰道，“沒事，外婆就交代一下。你去吧。”
左單單心里有些狐疑，轉身走出了房間。心里又對外婆的話有些猜想。想了想，只能想到，外公外婆興許在京城的時候听到了華僑歸國的事情，所以擔心呢。
她覺得外公外婆白擔心了，她還真的不會對那人有啥感情。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噠，晚上見。
放心吧，單單爸媽不會分開多久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