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晚上夜深人靜了,夏知秋又想起今兒的事情, 就忍不住嘆口氣, 一邊隨手揉著夏小九一邊將上輩子的事情也拎出來想了一遍兒。想著想著, 她猛然就坐起來了,事情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啊。
張志鵬那人,渣男兩個字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他一旦破產,若是知道夏花和夏知秋有錢, 那肯定是會厚著臉皮來騙的。但是,他是怎麼知道夏花有錢的嗎?
而且, 這輩子他破產的時間好像是也提前了。
夏知秋皺眉, 難不成, 張志鵬找上門這事兒, 並不是個巧合?
夏小九沖著她嗚嗚了兩聲, 夏知秋嘆氣︰“我們買房子的事情也沒人知道啊, 而且之前張志鵬吵架的時候,好像也沒提起來房子的事情, 所以,不是房子惹的禍。”
再想到上輩子張志鵬好像是主動提起來要回到老家那邊找找夏花的遺物的, 後來就找到了夏姥姥的遺物。張志鵬當場就將東西給搶走,搶奪之中甚至還將自己給推倒撞到牆上去了,夏知秋眉頭就皺起來了, 難不成, 張志鵬兩輩子, 都是只沖著夏姥姥留下的東西去的?
上輩子夏知秋可沒學過請神之類的事情,那會兒夏花也已經過世,張志鵬佔著身份上的便利,就算是搶走了那箱子,夏知秋也是無處訴冤。村子里的人倒是記著夏花生前的恩德想要幫助夏知秋,可頂多了也就是給一把米給一捧面什麼的,張志鵬沒破產前也是在官場上有幾個狐朋狗友的。
又有了夏姥姥的寶藏開路,村民們自然是斗不過他的。
張志鵬一朝得手,就趕緊的帶著他那野種兒子走了,機緣巧合,倒是讓夏知秋將夏花塞在床縫里面的夏家秘籍給找出來了。不過因為收藏不得當,又因為張志鵬之前推開床架子的時候動作粗魯,能完完整整看明白的,只有一小半。
夏知秋自己留在村子里勤學苦練,準備學成之後去找張志鵬報仇的。然而出師不利,她出發之前,听說隔壁省發現了個古墓,她原本是想去看看,若是能得幾個陰器就更好了,出手就更有把握了。
卻沒料到,那古墓竟是帝王墓。她別說是弄幾個陰器了,進去就遇上了個大粽子,然後一命嗚呼了。半卷殘書,她自己瞎捉摸,也就是個三腳貓的水平。
然後,再一睜眼,就是還有半年要高考了。
距離夏花出事兒,還有一年。
“媽,睡了麼?”翻來覆去的想,夏知秋越發的認定,張志鵬是打上了夏姥姥的遺物了。也顧不上睡覺了,翻身起來就去拍夏花的房門,正好夏花也沒睡,正在糊面膜呢,還是夏知秋之前買給她的。
再好看的人,不注重保養,早晚也是會變成黃臉婆的。夏花明明還年輕的很,自然是不能一直灰撲撲的,夏知秋還想過讓夏花再來個黃昏戀呢。
她自己當然是能陪著夏花一輩子,可有些事情,不是說她陪著就能行的。就算不結婚,只來一場戀愛也可以啊,人家六七十的都還能再婚呢,夏花也才三十多。
“沒呢,有事兒?”夏花可不知道夏知秋心里的盤算,一邊讓她自己開門進來,一邊將面膜揭掉,剩下的不願意浪費了,就在胳膊上腿上拍打幾下。
夏知秋湊過去問道︰“姥姥留下來的東西,除了你和我,還有誰知道?”
夏花搖頭︰“沒人啊,要不然我能那麼放心的扔在家里嗎?”
“怎麼不能放心了,咱們家有保護神呢。”夏知秋嘟囔道︰“我懷疑張志鵬這次找過來,就是沖著我姥姥留下的東西來的,咱們買房子這事兒,村子里可誰都不知道,張志鵬從哪兒打听的咱們發財了?”
夏花也跟著皺了皺眉,想了好半天,一拍手︰“可能是有人懷疑你姥姥留下的有東西。”自己不能出面,就挑撥著張志鵬上下亂蹦了,要是有,那他跟著沾光,要是沒有,也就是張志鵬白費勁兒了。
“會是誰?”夏知秋忙問道,夏花嘆氣︰“你姥姥還有個堂弟,你該叫老舅的。”
夏知秋小時候過年走親戚,還跟著夏花去過。不過長大了,那老舅也不在了,夏知秋就不去了。夏花就是去了,也只是將東西留下,不會在那兒吃飯的。
“要真是他們老李家,那就說得過去了。”夏花嘆氣,夏知秋皺眉︰“那我讓人打听打听?”
要聯系上張志鵬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只讓人看看李家這段時間有沒有人去h市就能有幾分把握了。夏花又嘆氣︰“要真是……”
“那這事兒可不能輕易算了,咱們讓張志鵬和他們去狗咬狗。”夏知秋眼楮一亮,拍手說道︰“張志鵬那人就是狗皮膏藥,要是知道自己被騙了,那肯定不會咽下這口氣的。”
夏花想了想,點頭︰“是個辦法,這事兒……”
“交給我唄,媽你別看我年紀小,我以後總是要長大的對不對?正好我放暑假沒別的事情做,就先將張志鵬他們給打發了,要是我有什麼處置不了,到時候再找你幫忙,你覺得怎麼樣?”
夏花皺眉,有些不舍得閨女去處理這些糟心事兒,但夏知秋卻是十分感興趣,抱著夏花的胳膊撒嬌,非得要自己去。夏花無奈,只好點頭應了。
這次就不能讓小鬼出馬了,不因為距離太遠,小鬼可能找不到路。但是,她可以監視張志鵬啊,張志鵬這種傻子,早晚有一天會自己露餡兒的啊。
反正破產的不是她,著急的也不是她,她只要安心等著張志鵬撐不住就行了。
夏知秋笑眯眯的決定了自己的計劃——以不變應萬變,耐心足夠就行。
然而,第二天就約了宋如梅出來逛街。不過,宋如梅沒空,基金剛起步,她忙的腳後跟不著地,很溫柔的在電話里讓夏知秋自己去玩兒。
可夏知秋沒別的人可找啊,室友們各有自己的事情,王珍珍那邊她不想去。冥思苦想了一天,終于,從記憶深處翻出來個人——崔明雅。
這姑娘還完錢之後好像就消失不見了,很久沒聯系了啊。
想到崔明雅之前那額頭上出現的黑氣,夏知秋猶豫了一下,還是撥打了崔明雅家的電話。這是崔明雅還完錢之後留下來的,本來是說以後等著和夏知秋約會出去玩兒的。
那邊響了有四五聲,才有個女性聲音接听了︰“喂,這里是崔家,請問是哪位?”
“是崔明雅家嗎?我找崔明雅。”夏知秋頓了頓說道,那聲音听著像是上了些年紀,肯定不是崔明雅。那邊應道︰“請稍等,我去叫人。”
說完話筒里面就沒了聲音,好一會兒才听見有人喊道︰“明雅,明雅,有電話。”
又等了有三分鐘,里面才又傳來聲音︰“我是崔明雅,請問是哪位?”
“我是夏知秋,明雅學姐這段時間怎麼沒有和我聯系啊?你之前不是說要和我一起去逛街的嗎?”夏知秋笑著問道,那邊遲疑了一下才笑道︰“哈哈,是知秋啊,對不起,我之前生病了,有一個多月沒去學校了,就忘記去逛街的事情了。”
“學姐生病了?是什麼病?嚴重嗎?對了,學姐的媽媽不是住院了嗎?現在身體如何了?”夏知秋趕忙問道,崔明雅笑道︰“多謝你惦記了,我媽的身體已經好轉了。我也沒多大的事兒,就是照顧我媽有些累……”
話沒說完,就听見砰的一聲,然後是崔明雅的尖叫聲。夏知秋一顆心瞬間一縮,差點兒被嚇到了。
對面傳來之前那個中年婦女的聲音︰“明雅,明雅你怎麼了?又頭疼了嗎?”
電話沒人掛斷,夏知秋在這邊皺著眉听那邊的動靜。沒想到,崔明雅還真是生病了,她自己心里也略有些自責,崔明雅沒和她聯系,她就不去和崔明雅聯系,還是對對方少了幾分關系。
不過一個電話的事兒……好歹也是一起吃過飯一起逛過街的朋友,竟是現在才知道對方生病了。
“她不是我!”夏知秋正盤算著一會兒能不能約個時間去探望一下崔明雅,忽然听那邊崔明雅喊了一句︰“她不是我!她不是我!”
那邊應該是沒想到電話還沒掛斷,夏知秋也是想等著崔明雅好一些了再說別的的。
“明雅,你病糊涂了!”那中年婦女的聲音忽然嚴厲起來︰“你就是你,快別發瘋了,不然王醫生過來又會給你扎針了,你安分一點兒,想想你媽,你要是再這樣下去,你媽那邊,我可就不能保證會不會出事兒了。”
崔明雅的聲音瞬間就消失了,夏知秋面色變了一下啊,迅速掛斷了電話。
前面听著倒是能解釋為是在擔心關心,後面的那幾句,可就是有點兒威脅的意思了。
夏知秋想了一會兒,又給宋如梅打了電話︰“原先大二,現在應該是大三了的崔明雅,你認識嗎?”
“崔明雅?是不是文學系的,和咱們一個宿舍樓住著的?”宋如梅有些驚訝︰“你和她還認識啊。”
“嗯,我以前和她見過幾次,有點兒交情,忽然想起來很久沒見她了,就想打听打听她家住在哪兒,過去找找,約人逛街。”夏知秋笑眯眯的說道,宋如梅笑道︰“那你可問錯人了,我是听說過這個人,也知道這個人,但他們家在哪兒我還真不知道。”
“不過,我倒是可以幫你問問,崔家其實是暴發戶,她爸爸是挖煤的。”宋如梅笑著說道︰“這樣的人家,我們是不會沾的,你明白?”
大約是怕夏知秋誤會,宋如梅特意解釋了一下,夏知秋點頭︰“我明白的。”
宋如梅是書香世家出身,家里有人在體制內,算是官場上的。孫文浩現在做生意,但他親爸,大小也是個官兒。一個圈子有一個圈子的交際,宋如梅和孫文浩是青梅竹馬,但他們卻不會自降身份,去和暴發戶的圈子聯系。所以,听說是听說,但從不曾接觸。
過了好一會兒,宋如梅將電話回過來了︰“崔家是住在玉龍山那邊,那一片是有名的別墅區,八成住著的都是有錢人,據說,是據說啊,那邊的風水是請了大師看過的,越是往上層就越是風水好,崔家住在半山腰。”
“崔家住在半山腰?不會吧,看崔明雅的樣子,看不出來啊。”夏知秋有些吃驚,頓了頓,宋如梅很委婉的說道︰“那邊住著的有錢人,都是忽然有錢的……”
統稱暴發戶,有挖煤有錢的,有運氣好早些年當倒爺賺了錢沒被抓進去的,有正好家里留著老古董現在賣了賺了錢的。反正,和文化啊體制啊之類的,不太沾邊兒的。
宋如梅特意強調的兩個字是有錢的。
玉龍山這名字取的就不太低調。
宋如梅給了個比較詳細的地址,夏知秋就想自己過去探望一下崔明雅。不過今天是不行了,b市市中心哪兒來的山啊,都是在市郊一片的,現在b市已經開始有堵車的現象了,她還是等明天再出發吧,另外還得準備些探病的東西。
到了山腳下就不讓往里面走了,夏知秋在保安亭里面打了崔明雅家的電話,還是之前那個中年婦女接听的,听見夏知秋說要來探望,忙笑道︰“不用了,明雅已經睡下了,她身體不舒服……”
夏知秋打斷她的話︰“我就在山腳下的保安亭里面。”
那中年婦女停頓了一下,有些不太情願的說道︰“那好吧,我和保安說一聲,讓你過來。”
夏知秋也是無語了,這種不歡迎簡直就是擺在了明面上。這上山的路也不輕松,居然就讓她自己走過去!
可來都來了,再說夏知秋也不是要探望的這中年婦女,所以深吸了一口氣,將電話遞給了對面的保安,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反正放下電話,保安就點頭讓她過去了。
幸好夏知秋身體素質好,頂著九點多的大太陽慢悠悠的上山,走了半個小時才到崔明雅家。人都已經到了,那中年婦女也不好繼續擺臉色了,所以開門的時候笑的還挺和善︰“你就是夏小姐吧?請進吧,實在是對不住,明雅生病,我不放心她,我們家里就我和明雅兩個人,所以我才沒能下去接夏小姐上來,您見諒啊。”
夏知秋笑著搖頭︰“沒事兒,走走路挺好的,對身體好,明雅現在還睡著?”她一邊說一邊將水果之類的東西遞過去,那阿姨點點頭︰“嗯,在二樓,我帶你上去看看吧。”
將袋子放在茶幾上,領著夏知秋上二樓,開了房門示意夏知秋進去。
那房門剛打開,夏知秋就察覺出來不太對勁兒了,那屋子里的陰氣,重的幾乎都凝成黑霧了。門窗緊閉,床簾都是拉著的,屋子里光線特別的昏暗。
那中年婦女在牆上摸索了一下,啪嗒一下開了門。夏知秋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自己胳膊,這屋子里陰氣重,自然溫度就不會高了。
她還特意往牆上的空調看了一眼,空調是沒開的。
“明雅就是喜歡這樣,空調開的特別低,自己蓋著被子睡覺,可能是剛才太冷了,她自己又給關掉了。”那中年婦女笑著說道,過去拍了拍崔明雅︰“明雅,明雅,你朋友來看你了。”
崔明雅卻是沒反應,中年婦女略有些歉意的看到︰“對不住啊,明雅的身體實在是……”
夏知秋沒搭理她,走過去摸了一下崔明雅的額頭,冰涼冰涼的。
“她病了多久了?”夏知秋問道,那人笑道︰“大概半年多了,也是可憐孩子,她媽媽生病住院,她擔心她媽媽,慢慢的,這心里承受不住,精神上就……”
中年婦女暗示道︰“我們也請了心理醫生看了,說是有些暴躁,有些逃避,明雅這可不是精神病,你以後可別嫌棄她,她很快就能治好的。”
“明雅爸爸呢?”夏知秋問道,中年婦女愣了一下,忙笑道︰“忙著生意上的事情呢,明雅媽媽住院看病要花錢,明雅這個也要花錢,心理醫生可不好請,一次就是好幾千,他不賺錢怎麼能行呢?”
夏知秋有七分把握,這個女的估計是不安好心。這會兒可不像是後世,大家都能正確認識心理病,知道心理醫生是做什麼的。這年代,請心理醫生的,都是有病的,精神病,神經病。
“救我!”正說著,床上的崔明雅忽然說道,中年婦女的臉色就變了變,夏知秋歪著頭看她︰“這是怎麼了?”
“她覺得自己壓力大,所以想找個救命稻草。”這人反應倒是挺快。夏知秋頓了下,笑道︰“你能不能讓我單獨和明雅待一會兒?”
中年婦女臉上有些為難︰“明雅還睡著……”
“阿姨放心,我不會吵著她的。”夏知秋笑著說道,那中年婦女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應了︰“行,那我先去下面給你倒茶,一會兒再過來。”
說著轉身就出去了,夏知秋迅速將夏小九從書包里拽出來,然後在底層翻找自己的桃木劍。
找出來使勁在崔明雅額頭上敲了一下,又伸手在她身上拍了幾下,最後是將符紙塞到崔明雅手心里。這符紙是她抽空畫的,借了白蛇大仙的仙力。效果不是很持久,頂多能用兩三回。
可沒想到,剛接觸到崔明雅的手背,那符紙就迅速變成紙灰。
但相應的,崔明雅的臉色略微好轉了一些,不像是之前那樣發青了。
“明雅,明雅?”夏知秋低聲喊道,就見崔明雅的眼簾動了動,夏知秋著急,生怕那個中年婦女回來,又咬牙拿出來兩張符紙,心疼的要滴血,這種東西用一個少一個啊,白蛇大仙的仙力是能白白借用的嗎?
“知秋?”這次倒是順利,不用夏知秋叫,崔明雅就睜開了眼楮,認出眼前的人之後就變了臉色︰“你快走,有惡鬼,惡鬼要吃人的,你快點兒走!“
一邊說,一邊要去推夏知秋,然而她自己也沒力氣,根本推不動。
“我知道,你別擔心,我兼職神婆。”夏知秋安慰道︰“那個阿姨是好的還是壞的?”
“是監視我的人……”崔明雅喘了兩下才說道,說完就抱住頭在床上翻滾起來︰“你滾!你出去!你不是我,你不是崔明雅,我才是,我才是!”
夏知秋剛想說什麼,就听見那中年婦女在外面大呼小叫︰“明雅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隨著聲音傳來的還有腳步聲,夏知秋知道她不是好人,這會兒就不願意和她正面對上,感覺的將桃木劍塞到書包里,又將夏小九給塞進去,然後裝作滿臉焦急的樣子︰“我也不知道,我就站著沒動,然後明雅忽然自己開始發瘋了,阿姨,明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怎麼看著……”
那中年婦女猶豫了一下,嘆氣︰“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明雅她這是……精神分裂癥。”
夏知秋嘴角抽了抽,果然如此,還是跟精神扯上了關系,普通人誰知道精神分裂癥是個什麼癥啊,不就是神經病嗎?
她這邊說完,就去按住崔明雅的身體,這人長的挺壯實,上半身壓著崔明雅就讓崔明雅動彈不得了。沒等夏知秋反應過來呢,她就將手里的幾個白色藥片給崔明雅喂進去了。
一合下巴,順手一摸脖子,崔明雅就安靜的閉上眼楮了。
“我這也是沒辦法,她醒過來就鬧騰。”給崔明雅蓋被子的時候還要對夏知秋解釋︰“讓她安靜一會兒,等吃飯的時候再叫起來就行了。”
弄好了之後起身搓手︰“你看,我這也沒空招待你……”所以,看完了就趕緊滾蛋吧,最好是能順便將崔明雅得了神經病的消息給傳出去。
夏知秋禮貌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了,先告辭了。”
回頭再想辦法吧,要不然鬧大了人家報警了,被請去喝茶的肯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