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8號線南鑼鼓巷站東北口出來,步行大概七八百米,是北京人俗稱的“寬街中醫院”。
寬街中醫院現在的gu n f ng全稱其實是“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醫院”,資質很過硬的三甲級中醫醫院。
黃金周放假,醫院就半天門診。二人拿**辦了京醫通卡,站在自動掛號機前試了試,發現竟然還有號!
有門診號就不用去急診了。宇文客問範小圓︰“掛外科還是內科?”
範小圓想了想︰“……外科吧,他外傷比較重,發燒也是因為有外傷才導致的。”
宇文客便掛了個外科。醫改之後普通號掛號費要五十塊錢,高中生一個月的零花錢也才不過幾百,兩個人都很心痛地希望麟德貴君能給報銷一下。
然後他們在門診病房里坐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排到了號。
二人走進去,看到醫生是為很有氣質的女士。她花白的頭發燙了細卷,帶著副金框的眼鏡,看著電腦屏幕核對病人信息道︰“範小圓是吧?”
二人相視一望,宇文客先一步竄過去坐到了給患者t g ng的椅子上,範小圓回身關上了房門。
宇文客臉上寫著一種好學生向老師請教問題時的殷切︰“大夫,求您幫個忙。”
“什麼?”大夫看過來,疑惑地打量著他。
宇文客說︰“我們是用她的**掛的號,但是不是給她看病。患者情況比較特殊……在一個很閉塞的地方,沒法自己來大城市的醫院,我們給您描述癥狀,您給開個方子,方便他在當地自己抓藥,行麼?”
大夫立刻擺手︰“這怎麼行。我們是要見到病人才能看病的,別胡鬧,我開個單子給你們把號退了。”
她說著就要敲鍵盤開單子,宇文客一把握住她的手︰“別別別!大夫!您听我說!”
大夫不耐地再度看向他。
“大夫,我們真是沒辦法才這麼干的。這人在的那個地方,有中藥,但是醫療水平不行,外面的藥也送不進去……”
範小圓及時補充︰“他是我們學校慈善項目的幫扶對象!”
“對,幫扶對象。”宇文客神色誠摯,眼含悲痛,“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大夫!”
老大夫無語了一會兒,稍微有點松動,“你們先說說是什麼病吧。”
宇文客唰地看向了範小圓,一眨眼楮,示意她接茬。
“啊他……”範小圓腦中,無數想法猶如流星劃過。說讓鞭子打的肯定不行,現代社會打成那樣估計都能立案了,她于是道,“他給人干活兒!一塊鐵板倒下來,正好從他背後擦過去,把他背上的皮給剮掉了!”
“……”老大夫一臉驚悚地看看她,用一口京片子感慨,“怎這麼寸吶!”
“哎可不是嘛,就是那麼個寸勁兒!”範小圓繼續說,“當時又耽誤了幾個小時才看上大夫,就發了高燒,基本就是這樣。”
“哎,你們這……”老大夫嘖著嘴搖頭,“按規定我們真得見到病人才能看。中醫望聞問切,我光听你們這麼說也不知道他個人情況什麼樣。”
範小圓淚盈于睫︰“可是真的沒辦法……”
“那我先給你們寫個方子可以,但你們得跟他說清楚,萬一用著不合適得趕緊停下。還有,不管用的話你們可別回來鬧,今天這號我還是給你們退了,你們就當沒來過。”
大夫說著就給開了退號的單子,又很謹慎地取了張沒有醫院標識、也沒有個人簽章的白紙給他們寫藥方,顯然怕給自己惹事。
範小圓堆著笑說︰“大夫您放心您放心!醫鬧入刑了,我們知道的!”
大夫倒被她這話給逗笑了,寫著方子抬眼一瞟她︰“得了吧,看你們倆都沒成年,你們要真回來鬧,就算我好心沒好報了。”
五分鐘後,醫生把寫好的藥方遞給了他們。她雖然顯得很不耐煩,但這個藥方寫得極為認真。
——具體體現在,範小圓和宇文客有生以來第一次能看懂醫生寫的字了!
藥方上的藥一共三種,一種內服一種外敷,還有一種是熬水擦拭傷口的。走出醫院,宇文客把藥方收進了錢包里︰“現在的藥方都是按克數寫的,我回去換算成古代的計量單位,然後背下來,過去之後默寫下來拿給你。”
範小圓覺得不太好意思,因為事情是她找的,便說︰“你換算完微信發給我吧,我自己背!”
“你背毛。”宇文客挑眉,仗著自己個子高,淡定地摸了摸她的頭頂,“你一個女皇,突然想到一個藥方太奇怪,還是別人進獻比較正常。”
“哎……”範小圓一把將他的手從頭頂上撥弄開,他笑了一聲便又高冷起來,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範小圓覺得還是應該好好感謝他,追上去一拍他的肩頭︰“我請你吃吉事果!”
“?”宇文客微愣,“那是什麼?”
“哎我去哥們兒,你是上世紀穿越來的嗎?”範小圓拽著他快走起來,“西班牙吉事果——做得最好吃的還是得看咱北京南鑼鼓巷!”
與此同時,大熙朝夜色漸深,攝政王放下了最後一本奏章,打著哈欠準備去沐浴就寢。守在門外的宦官卻在此時進了屋,呈上了一卷明黃︰“殿下,陛下那邊……下了道旨。”
“什麼旨?”範臻好奇地接過來,定楮一看,竟是為麟德貴君找尋名醫名藥的。
這讓她覺得十分詫異,怔了一會兒,失笑︰“這丫頭,還跟我較上勁了?”
宦官深深地低著頭,不敢接這個話。
攝政王描繪精致的朱唇微微地一扯︰“得了,也有大半年沒見過陛下了。備車吧,我去紫清園看看。”
于是一刻之後,馬車便不疾不徐地駛了起來,駛出皇城、又駛出京城。
馬車駛得很平穩,車里還有厚厚的墊子,為了讓攝政王好好睡一覺,原本一個多時辰的路程足足行了兩個多時辰。
抵達紫清園時,天色已蒙蒙見亮。攝政王看了眼天色,往里走去,在紫清園宮人們誠惶誠恐的簇擁下,吩咐道︰“陛下必還沒醒,不用擾她,孤王看看麟德貴君去。”
她很好奇地想要親眼看看,麟德貴君現下到底是個怎樣的處境。
女皇轉了性子,真對麟德貴君好了?她不太信,因為在她的了解里,麟德貴君就不是女皇會喜歡的人。
或者說,在她眼里,麟德貴君除了一張臉生得委實絕美之外,其他地方根本一無是處。如果她是先皇,她一定不會往自己的女兒身邊,放這樣一號人。
然而踏進清雲台的一剎,攝政王便驚呆了。
放眼望去,廊橋那邊的大殿外守著的宮人,依稀都是御前宮人的裝束。
真稀奇啊……
範臻覺得有趣,沉了沉色,一步步走了過去。
“殿下。”攝政王的到來令宮人們多少有些意外,他們躬身一揖,听到她問︰“貴君怎麼樣了?”
那宦官謹慎地稟說︰“還好。”
還好?
攝政王勾唇一笑,曼妙的聲音透著股邪魅勁兒︰“那,請出來見見吧。”
“……是,下奴去稟一聲。”那宮人說著,立刻進寢殿去回話。攝政王沒多看他,美目一轉,果然毫不意外地瞥見廊橋那邊有個御前宮人的身影悄悄地溜了出去。
有趣,真有趣。
範臻蘊著饒有興味的笑意步入了殿門,在右側的椅子上施施然落了座。
至明閣,剛醒過來的範小圓被這飛來一筆震得差點暈回現代去︰“誰來了?!”
“攝、攝政王殿下來了!”來報信的小宦官直擦冷汗,“殿下剛進園子就直奔清雲台而去,恐怕貴君……”
她現在再下個黑手,麟德貴君絕壁受不了啊!
範小圓當機立斷︰“備轎,我立刻過去!”
“是!”小宦官當即要去傳話,又被她叫住。
她定住心神想了想︰“告訴宇文客,攝政王去了清雲台,我去救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