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沒有得到老伴的回復,竹溫言站起身。輕嗯了一聲,尾音微微揚,帶著幾分好。轉眸看向老伴,問道︰“怎麼?身體還有不舒服麼?”
老伴搖了搖頭,把茶杯放下。抬起混濁的眼看向竹溫言,瞳孔微縮,像是在打量著他。
細眉狹眸,毓秀靈動。
是竹家的孩子。
老伴感覺自己呼吸急促了幾分,抿了抿嘴角,強忍住語氣的顫抖。伸出干瘦的手,緩緩站起身。本想走幾步,結果身形一晃,差點摔下去。
還是竹溫言伸手扶住了老伴,一雙黑眸一閃一閃的看著老伴。低垂眉目,輕言道︰“怎麼樣?”
老伴回眸看了竹溫言一眼,搖了搖頭。抬手撫他的手臂,重新坐直了身子,眼帶著悲傷,嘆了口氣,“我這把老骨頭,想來也是醫不好了。”
竹溫言凝視著老人的老伴,嘴角抿了抿。沉默許久後,他輕聲道︰“或許,你還有救呢?”
在外界看來,肺癆恐怕是已經無藥可醫了。
但是,在竹溫言這里,未必是沒有辦法的。
六界之已經絕跡的藥,在竹蕭谷內都有。甚至是還有些外界所不了解的藥,這也是為何竹蕭谷掌門歷代為神醫的原因。
老伴听到竹溫言這麼說,心微微一顫。眼前仿佛又浮現出昔日的事,長嘆了一聲,甚是痛徹道︰“如此,也好。”
竹溫言見老人的老伴不能自己走下馬車,于是又出了車外。回到了竹蕭谷,找了兩個能干點的弟子,推著輪椅來到了車的旁邊。
竹溫言親自扶著老伴下了馬車,動作非常輕柔,像是怕弄疼了她。
這一切,都被老人的老伴看在眼底。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歸為一聲低低的嘆息,低到幾乎沒有人能夠察覺。
竹溫言把老伴帶走之後,百里顏看向譚矜,問道︰“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現在,譚矜已經按照約定把老伴帶到了竹蕭谷。
接下來該怎麼辦?
是繼續留在竹蕭谷,還是說回到墨城?
譚矜也在糾結這個問題。
她如今是和流琴、琴曦鬧僵了,竹蕭峰她怕是回不去了。下面能回去的地方只有墨城,可老人的老伴又在這里……
譚矜沉寂了片刻,回答道︰“留在這吧,等她的病好了再走也不遲。”
她指的自是老人的老伴。
百里顏點了點頭。
譚矜雖然與流琴他們鬧翻了,但是卻沒有和竹溫言鬧翻。所以,她可以待在竹蕭谷,而且她這一次還有事情要去問問竹蕭谷的歷代掌門。
譚矜領著百里顏再次回到了竹蕭谷。
此時,竹溫言正在著手準備藥材和工具,確診老人的病因。走在小路的時候,恰好撞見了譚矜和百里顏,眨了眨眼,詫異道︰“你們還有什麼事麼?”
譚矜清了清嗓子,道出了來的目的,“我想再去書閣看看。”
竹溫言沒有再多問,一道光芒劃過指尖。一滴血珠從指尖溢出,他視線移到譚矜身,示意譚矜把手伸過去。
譚矜心領神會,把手伸到了百里顏的面前。
竹溫言用染血的指尖在譚矜手抹了抹,留下了淺淺的血跡。溫熱的血跡暖化了譚矜指尖的寒冷,他輕聲問道︰“路還記得麼?”
譚矜點頭,“還記得。”
竹溫言道︰“那我不送你過去了,你去書閣後,掌門都會感受到你的氣息,屆時你便可以再見到他們。”
譚矜道了句多謝。
隨後,她又看向了身邊的百里顏,小聲問道︰“你能不能……在這里稍微等一下?”
因為,竹家書閣是只有一人能夠進去,其余人便再無法進入。
至于次流琴是怎麼進去的,別說竹溫言不知道,連竹家的歷代掌門不知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譚矜有點愧疚。
畢竟百里顏剛來這里,被她丟下……
總覺得有些不合適。
可……
百里顏仿佛是看出了譚矜的為難之處,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眯眯囑咐道︰“娘子一人去行了,記得要注意安全。正好,我也想在這里多看看。”
譚矜知道百里顏有意幫自己解圍,心的愧疚更深。眸光一閃,嘴角微動,本想再說些什麼,但百里顏轉身離開。
根本沒有給譚矜道歉的機會。
譚矜心百感交集,最終獨自一人動身前往了書閣。
百里顏剛走沒多久又撞見了竹溫言,竹溫言一身綠衣仿佛與周圍的竹海匯成一片碧綠。長發飄飄,挑出幾分灑意。
狹長的眸子猶如飽含了山水的毓秀。
輕輕一笑,溫和明媚。
“我竹蕭谷沒什麼好逛的。”
百里顏淡淡的瞥了竹溫言一眼,沒有說任何的話。
倒是竹溫言頗為客氣道︰“如果你覺得沒事,可以考慮來給我搭把手。”
搭把手?
百里顏怔了下。
竹溫言沒有多解釋,直接說道︰“如果不願意,那便算了。我只是覺得你較聰明,或許能夠減少我的一些負擔。”
治病的方法有很多。
竹溫言嘗試的方法也會很多。
準備的工作總的有人幫忙才行。
百里顏猶豫了一下,抬步跟在了竹溫言的身後。竹溫言听見身後輕微的腳步聲,嘴角的笑意愈發濃烈,側目似望向譚矜離開的方向。
譚姑娘,你可別太感謝我。
另一邊,竹林悠然,竹蕭谷的書閣儼然出現在了譚矜的眼神。朱紅的漆配暗色的瓦,無情飄渺,仿佛是踏入了雲。
譚矜按著先前進入書閣的方法,踩入了亭。染血的指尖踫到了書亭的柱子,像是進入到了另一個地方。
眼前頓時一黑。
意識消失。
在模模糊糊,譚矜又听見了熟悉的討論聲。想睜開眼,眼楮仿佛是壓了千斤,無的沉重。
“她居然又回來了。”
“她修為似乎精進了不少……”
“咦,還真是……”
嘀嘀咕咕的交流聲在譚矜耳畔不絕。
譚矜努力的抬開沉重的眼皮,听見歷代掌門討論的主題又變了。
“等等,她好像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