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晴的腦子已經成了一團漿糊,無法逃離的黑暗將她重重掩埋,而緊接著響起的男聲,卻是徹底地將她打進了十八層地獄。
“夫人,報告結果已經出來了,證實那湯水里,卻是含有酒精濃度高達99.9%的液體。”
身著白大褂的醫生拿著檢驗單,沖李靜點點頭,說出這番話,全過程一臉嚴肅,看不出半分作假的樣子。
李靜激動得一下子從醫生手里奪過檢驗單,將那結果顯示的每一個字,都切切實實,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看到最後,她已是滿臉的怒氣,揪著眉,氣紅了臉,把報告狠狠地甩在甄晴臉,怒氣十足地沖她呵斥道。
“你自己看看,現在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不成?”
那報告甩在甄晴臉,銳利的邊邊正好劃過她的臉頰,在面落下一道劃痕,不深,但也滲出了幾滴血。
可此刻的甄晴已然顧不疼痛了,她愣愣地睜著眼楮,拿下那張報告,仔仔細細看了一邊,面的數據,每一個字,都一股腦地鑽進她的視線里。
根據檢測,湯水里的酒精濃度高達99.9%,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報告的最後那句話,半晌,她才愣愣地抬頭,瞪大了眼楮,一臉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我煮的是普通的滋補湯,里頭怎麼可能會放酒精呢?”
況且,算放了酒精,莫天驍怎麼會嚴重到要進醫院?
李靜盯著她,冷冷的雙眸忽的蹦出一道怒火來。
“證據確鑿,你還想要抵賴不成?我本以為你這個女人是水性楊花了一些,可沒想到,你不僅*,而且還惡毒,居然那麼處心積慮地想要害死我的兒子,次我應該攔著天驍,讓你把鑒定做了,揭發你這個表面清純,內里骯髒*的女人的真面目!”
李靜越說越激動,咬牙切齒地看著甄晴,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若不是旁邊人攔著,說不定她早撲來再給甄晴一巴掌了。
李靜的話很難听,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講這些話,無疑是在羞辱她,給她難堪,可甄晴已經無所謂了,她現在已經顧不什麼難不難堪了,她心里唯一牽掛的,是莫天驍的安危。
不過是一點酒精,怎麼會嚴重到要住醫院呢?難道這里頭還有她不知道的隱情?
看來從李靜這是問不出來什麼了,甄晴索性撐著疲累的身子走過去,詢問醫生。
“醫生,請你告訴我,他這究竟是怎麼了?不過是一點酒精,怎麼會嚴重到要做手術?”
醫生眯起眸子打量了甄晴很久,見這個女人表情誠懇,眼底的擔憂和關心更不像是假的,覺得她不會是別人口處心積慮謀害自己丈夫的女人,又見她臉色蒼白,一心軟,把事情盡數說了。
“病人本身患有嚴重的酒精過敏癥,別說喝酒了,是一點點酒精都能讓他全身過敏昏迷,這次的酒精濃度過高,病人又攝入大量的酒精,所以才需要做脫敏治療。”
“酒精過敏?!”甄晴愣愣地瞪大眼楮,接二連三的沖擊已然讓她失去思考的能力,她睜著呆滯的雙眸,心像被一個急涌而至的巨浪狠狠拍,痛得窒息,只能隨著沖擊不斷搖擺。
莫天驍,居然對酒精過敏,而她跟他相識了那麼久,竟是半點都沒有察覺!
甄晴震驚著,驚詫著,一些端倪也漸漸地在腦海浮現。
她終于明白了莫天驍為何大學的時候,從未去過酒吧,算有人盛情邀請,他也只是冷冷拒絕,而後窩在一邊看他的書,那時候的她,一度以為他是不酗酒不抽煙的好男生,還一度覺得他拒絕別人,獨處的時候特別高冷特別帥,更覺得他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
她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里,從未發現在他那冷漠的行徑下掩蓋的,是多麼孤寂冰冷的一顆心。
患了酒精過敏癥,他自然不能去酒吧,甚至于是滴酒不沾,他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他的弱點,不能讓任何人抓到他的把柄,借此來嘲笑諷刺他。
現在想想,其實一切都很清晰可見,同學聚會,大學舞會,社團活動,在參與這些活動的時候,她都免不了要喝幾杯意思一下,而莫天驍卻從來都是滴酒不沾的,甚至有人盛情邀請,把酒遞到他面前,他都是冷冷地拒絕,直接駁了別人的面子。
同學們都不止一次在背後議論他,說他高冷無情,說他擺譜。
可現在看來,不是他高冷,也不是他擺譜,他是無奈。
他永遠不能和正常人一樣參加聚會,不能跟人談笑風生,也不能學人借酒消愁,體會一下麻痹自己的快感。
甄晴看著那張報告單,忽的覺得眼眶發澀,她本來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最愛莫天驍的人,在這個世界,沒有人她更加地了解他,懂他,可現實卻狠狠地打了她一個耳光,讓她一下清醒過來。
倘若她真的懂他,又怎麼會遲遲看不出來他那冷漠的外殼下掩藏的那顆孤寂的心?
說是愛他,說是不能沒有他,可她的愛,也不過是如此膚淺而已。
甄晴眯起眸子,唇角微勾,狠狠地自嘲苦笑著。
“我根本不知道他有酒精過敏癥……”
她的話語低沉,猶如蚊子輕語,可李靜還是把她的話听得一清二楚。
她眉頭一蹙,心里忽的騰起一股子怒火。
“不知道?你不知道會往湯里面加這種東西嗎?這湯是你煮的,你是處心積慮地想要害死他!狐媚子,我告訴你,你最好祈禱我的兒子能夠平安,他若是出了什麼事,我一定會要你陪葬,我們莫家,不知道是不是輩子欠了你的,要被你這樣子折磨!”
李靜越說越氣,前,伸出手,狠狠地把她推開,甄晴柔弱的身子一下子撞牆壁,痛得她的臉色一下子白了。
“我告訴你,你欠我們莫家的,我一定會要你血債血償!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為你所做的一切贖罪!”
疼痛蔓延,甄晴只覺得經受了這麼多打擊和刺激,她已經是全身疲累,力不從心了,而李靜的話,更是讓她遍體生寒,整個人更像是被層層黑暗緊緊掩蓋,冰冷,黑暗,仿佛整個世界的光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只剩下無邊的孤寂和痛苦。
震驚之余,她更覺得李靜說的不僅僅是這一件事,她更像是話里有話,什麼血債血償,什麼贖罪,她根本是一頭霧水,連一個字都听不懂。
可她現在根本沒力氣去深究李靜話里的真正含義,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感覺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了。
莫天驍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她看著那盞亮了很久的手術燈,愣愣地,傻傻的,把目光定格在面,那呆滯的模樣,仿佛不管發生什麼事,也不能讓她轉移注意力。
唉,豪門恩怨多啊。
醫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是真心對那個受盡冷落和折磨,此刻已然瀕臨絕望的女人感到心疼啊。
那頭的李靜忍不住地一再哭泣,靠在牆的甄晴卻固執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門,蒼白著一張臉,怔怔地,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可心里頭的悲傷和痛苦又無處宣泄,她只能伸出手,用那細長的指甲一遍遍地抓著另一只手,所過之處,盡是一片滲血的刮痕,看起來異常的觸目驚心。
她哭不出來,唯有通過這種方法才能稍微發泄一些,只有痛了,發泄了,才能讓她支撐下去,不至于現在絕望地癱倒在這里。
頭一陣陣的眩暈,她唯有下狠手,死死地掐著自己手臂的肉,借此來讓自己清醒過來。
不能暈,她絕對不能暈過去,最起碼在看到莫天驍平安之間,她必須死死地守在這里。
疼痛不斷刺激著她的大腦,迫使她一次次保持清醒,那麼支撐到了手術室的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