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恆注視著前方，神情平靜至極，視線空蕩蕩的，似乎沒有焦距。
從直覺上說，他不想聯系何之初，也不太願意聯系何之初。
不是他好面子，也不是他忌憚何之初對顧念之的不軌之心，而是一種說不出理由的直覺。
何之初是為了顧念之而來，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霍紹恆到現在都沒搞明白。
因為何之初對他們隱瞞的事情太多了，只是他們抓不到他的把柄，才無法對他追根究底。
而對于不了解的事物和人物，霍紹恆一向的態度就是敬而遠之。
可是這一次，他不得不跟何之初開誠布公談這個問題了。
霍紹恆不願意相信綁走顧念之的人，是何之初。
因為如果真的是何之初要綁走顧念之，同樣，他以前有太多機會，根本不需要像這樣故布疑陣。
但是，也許何之初那里有可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畢竟他對顧念之的特殊體質應該並不陌生。
到了這個時候，他連俄國克格勃都攤牌了，何之初那邊不詢問一下心里著實過不去。
而且何之初對顧念之的過去好像非常熟悉。
這一次，何之初也應該對他們坦白了吧？
霍紹恆權衡良久，終于下了決心，撥通了何之初的電話。
這個時候，正是帝都下午五六點鐘。
何之初剛好給自己的研究生上完課。
一個人不想吃晚餐，端了一杯紅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懨懨地看著窗外。
感覺到自己手機的震動，他瞥了一眼，發現是霍紹恆的電話，心里很是驚訝。
“霍少，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
霍紹恆沒有廢話，單刀直入，“何教授，念之昨天被人擄劫，你知道是誰做的？”
“什麼？！”何之初心里一緊，手里的紅酒杯幾乎端不住了，“你再說一遍！”
他忙切換到自己的手機定位系統，看見屬于顧念之的那個小紅點，明明還顯示在她家里，不由松了一口氣，冷笑一聲，“不會吧？她明明在家！”
“那你給她打個電話，看她到底在不在家！”霍紹恆說完，又覺得不對︰“……你怎麼知道她在家？你在她的公寓？”
何之初語塞，他總不能告訴霍紹恆，自己在顧念之的手機里裝了定位系統。
他含糊其辭地說︰“這個點兒，難道不應該是下班回家了嗎？”
其實他上周還跟顧念之通過電話，知道顧念之忙著為自己的辦公室組建團隊，每天忙到晚上九十點才回家。
他挺心疼她，因此盡量減少了跟她聯系的時間，不想耽擱她的時間，希望她有空多睡覺。
反正只要每天晚上臨睡前，看看他手機上的定位就知道顧念之在哪里了。
他清清楚楚記得，昨天晚上，顧念之的定位明明顯示就在家里。
可霍紹恆說，她昨天上午九點多就被劫走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霍紹恆失心瘋了造謠撒謊，還是……
何之初想到一個可能，頓時臉色鐵青。
他重重放下紅酒酒杯，點開自己手機上的查毒軟件運行了一遍。
果不其然，他的手機里那個定位APP居然被人動了手腳！
就跟當初洪康全在中央控制系統塞進去的那四行智能編程語言，可以隱藏他的行蹤一樣，何之初手機里那個非常超前的定位APP，也被人加入了這樣一個功能。
所以他對顧念之的位置監控徹底失效了。
何之初霍地站了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的監控呢？我要看監控！”
他知道霍紹恆在顧念之住的地方安裝了很多監控。
霍紹恆在飛機上，打電話不是很方便，而且他不想繼續浪費時間，直接說︰“你現在去我們的總部駐地，小澤會接你進去，告訴你詳情。”
因為他的飛機要四個小時才能回到帝都，他不想再等四個小時。
說完，霍紹恆又給趙良澤打了個電話，讓他去駐地門口接何之初進去，看當時的視頻監控錄像，特別是那四輛車出現在三環十字路口的視頻監控。
看看何之初對這四輛車有什麼想法。
雖然這四輛車證明都是幌子，但霍紹恆覺得，幌子也有自己存在的意義。
假作真時真亦假，對方為什麼會用這種方法做幌子，難道只是為了混淆他們的視線，增加搜索時間這麼簡單？
霍紹恆直覺有詐，但憑著他們的認知和技術水平，卻查不到“詐”在哪里。
只有看何之初會不會有不同的看法。
……
趙良澤接到霍紹恆的電話，馬上跟何之初聯系，發現他的動作真快，已經在來特別行動司總部駐地的路上了。
十分鐘之後，趙良澤在總部駐地大門口接到了何之初。
趙良澤跟門衛打了招呼，領著何之初進了總部駐地。
他們直接來到總部駐地霍紹恆的辦公大樓。
一路上，趙良澤向何之初將顧念之被劫走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
何之初的神情清冽冷漠，看得出來，他處于隱隱的暴怒之中，但他的涵養好，所以並沒有表露出來，但比散發出的冰寒之氣比以往更嚴重。
雖然是八月中的盛夏，但站在他身邊的人都覺得不寒而栗。
這個男人真是氣得狠了……
趙良澤腦海里閃過這樣一個認知。
不過他也可以理解，當霍少得知顧念之被擄劫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狀態。
只是霍紹恆城府更深，更能隱藏自己的情緒，沒有像何之初這樣冰冷得能夠凍死人。
何之初清寒著臉，跟著趙良澤走進霍紹恆的辦公室。
“何教授，您請坐。”
趙良澤把陰世雄也叫了過來，兩人一起接待何之初。
何之初並沒有跟他們寒暄的意思，清冽冷漠地說︰“你們的監控視頻呢？霍紹恆說讓我過來看看監控。”
他的態度彬彬有禮中帶著一絲毫不隱藏的倨傲，繼續冷嘲道︰“你們不是挺厲害嗎？我還以為跟著霍紹恆，念之能夠平平安安！”
趙良澤和陰世雄沒有反駁，默默地打開霍紹恆辦公室里的大屏幕，把監控視頻連上去播放。
何之初橫了他們一眼，視線移到辦公室牆上掛著的大屏幕上。
顧念之公寓那邊的監控有十分鐘內容缺失，所以他們的監控，就是那十分鐘之前和十分鐘之後。
何之初兩手插在衣兜里，瀲灩的桃花眼一片沉寂，定定地看著大屏幕的方向。
趙良澤則在旁邊貌似盯著電腦顯示屏，其實是在調整霍紹恆辦公室里的監控，將之對準了何之初，拍攝他的神情舉止。
何之初是個非常厲害的律師，他們不得不小心行事，不能讓霍紹恆被他挑刺。
陰世雄陪在何之初身邊，一起看著牆上的大屏幕。
就在監控視頻放到那十八輪大貨車突然闖了出來，擋住十字路口的視頻監控，然後四輛黑色SUV突然往四個方向駛去的時候，何之初眼底的眸光輕閃，但臉上的神情卻沒什麼變化，一直靜靜地看著趙良澤播放完他們的監控視頻。
一遍看完之後，何之初皺起眉頭，冷靜地問︰“這就是你們的線索？念之呢？車里的人呢？你們有畫像嗎？”
陰世雄翻了個白眼，“我們要是有畫像，現在還需要跟沒頭蒼蠅一樣到處踫？”
“你什麼意思？”何之初神情微凜，“你們不去找這四輛車，就待在辦公室里，難道等著它們自投羅網？！”
趙良澤看了陰世雄一眼，淡定地說︰“何教授，實不相瞞，這四輛車里面的三輛車，已經被我們找到了，現在就在外面的停車場里。還有一輛，霍少剛剛追去俄國西伯利亞，但一無所獲，里面都沒有我們要找的人。——何教授，您有何高見？”
何之初神情更加冷肅，他看向趙良澤，“你問我有何高見？出了這種事，你們不趕緊想法把念之找回來，擱我這兒找線索呢？你們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趙良澤︰“……”
陰世雄︰“……”
“何教授，您也別藏著掖著了，您有多大本事，我們也是知道的，難道您就不能提供點兒想法？”陰世雄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何之初冷笑，“我在你們國家，也就一普通教授，你以為我有多大本事？”
這倒是事實。
陰世雄撓了撓頭。
何之初的人手和路子，都在美國，他在美國的地位和權勢，比在華夏帝國大多了。
可是他為了顧念之，甘願留在華夏帝國，做一名普通的大學教授。
而顧念之甚至並沒有跟他在一起。
這樣一想，陰世雄和趙良澤對他更加同情了。
趙良澤想了一下，委婉地說︰“我們也是沒辦法了。您看，四輛車的線索都斷了，我們和霍少都指望您幫我們一把，何況這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顧小姐。”
“你們還知道是為了念之？！”何之初實在忍不住了，踹了一腳面前的小咖啡桌，恨恨地說︰“你們都是干什麼吃的？！眼睜睜看著這四輛車就這樣跑了？！念之的安保呢？！你們的人手呢？！霍紹恆不是很能干嗎？！他就這點兒本事？！”
“何教授，先不說我們的人被綁架的歹徒打得四肢幾乎殘廢，到現在都還昏迷不醒，就說我們發現念之出事，也只差了十分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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