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祥文的全息圖像說完這句話，突然停頓了一下。
然後聲音又接著響起來，語調依然平靜淡然，不緊不慢。
“我是這艘潛艇的主人。”
“自從我死後，潛艇上的電腦系統就開始自動計時。”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等到有人發現我的潛艇。”
“我的倒計時，只設定了一百年。”
“一百年後，這里海溝會發生震動，到時候，我和我的潛艇都會被卷入地殼深處，塵歸塵，土歸土。”
“很高興，你們只用了七年多就找到我。”
“現在，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們。”
電腦顯示屏前聚集的專家們越來越多。
當听見那個全息虛擬人像還要問問題，不由面面相覷。
趙良澤摸著下巴頗有興趣地說︰“這個ai做得不錯，整得跟真的一樣。”
ai就是現在炒的非常火熱的人工智能。
霍紹恆橫了他一眼，把話筒遞給他，“開始回答問題。”
“我？”趙良澤握著話筒吃驚地反問。
他的聲音被那小機器人傳到潛艇里面，顧祥文的全息虛擬人像听見了，居然點了點頭，說︰“好，就是你。”
趙良澤差點摔在地上。
霍紹恆站起來，把他摁到剛才的座椅上坐下。
電腦顯示屏里，顧祥文的全息虛擬人像已經開始問問題了。
“我叫什麼名字？”
趙良澤馬上說︰“顧祥文。”
“請你一分鐘內唱一首華夏帝國的國歌。”
趙良澤愣了一下。
霍紹恆在背後踹了他一腳。
他馬上扯開嗓子嚎︰“起來，不願意做奴隸的人們——！”
……
不愧是情歌小王子，一整首國歌唱下來字正腔圓，一點音都沒走。
顧祥文的全息虛擬人像听完，居然還能做出數據分析。
“不錯，沒有走音，華語吐字清晰，沒有外國人口音，帶一點點帝都方言口音，是在帝都長大的年輕人，今年大約二十九歲。”
只听了他一首歌，就能做出這樣的分析，這ai做得真不是一般的全面。
趙良澤跪服。
他現在恨不得跪在電腦前跟顧祥文的全息虛擬人像說話。
雖然面對的是一個電腦模擬的全息虛擬人像，但是做人工智能的人都知道，所謂的“人工智能”，都有一個father，人工智能呈現的方方面面，都是father賦予的。
而顧祥文的這個全息虛擬人像，就是他本人智慧的結晶。
可能因為時間短，來不及優化，但短時間內有這樣的智能水準，已經是逆天的存在了。
就在他不斷感嘆當中，顧祥文的全息虛擬人像又問了第三個問題。
“請在五秒鐘內回答，日本廣島、長崎兩市市長，要求美國就核轟炸謝罪，請問美國應該謝罪嗎？”
這一次，霍紹恆直接對著話筒說︰“不應該。”
“為什麼？”
“二戰的原子彈下沒有冤魂。”霍紹恆簡單而堅定地說，“日本發起的二戰，得到全日本民眾的支持。那兩顆原子彈對他們來說，是求仁得仁，怨不了別人。不能因為他們戰敗，就成了受害者。如果他們能成受害者，我華夏三千萬被他們殺害的同胞又是什麼？”
顧祥文的全息虛擬人像越來越清晰了。
他含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請問日本政府應不應該為在華夏屠城而謝罪？”
“應該！”
這一次，監控室里每一個人都響亮的回答。
他們的聲音傳到那間潛艇艙室里，幾乎響起了回聲。
顧祥文的全息虛擬人像終于欣慰地笑了，說︰“我知道是你們，我的同胞來了。”
接下來，他沒有繼續問問題，開始說話。
“謝謝你們來看我。如果你們答錯任何一道問題，這里的自毀裝置都會馬上啟動。”
“我是顧祥文，我不是華夏公民，但我是華夏後裔。”
“我的後半生，是在國外躲避日本右翼極端組織的追捕中渡過。”
“當我發現日本國家情報機構特高課也參與進來，我知道僅僅靠自己的力量已經無法跟他們對抗。”
“一個人的能力再逆天，也對抗不了舉國之力。”
“因此我決定回歸我的祖國，華夏。”
“七年零三個月前，我和我的妻子以度假為名，在全世界輾轉數日。”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們先後去了印度泰姬陵、南非開普城留下一些線索，最後取道東南亞，計劃經由mh210回歸祖國。”
說完他嘆息了一聲，“可惜我還是低估了日本右翼組織對我研究成果的志在必得，和他們喪心病狂的程度。”
“因為我的緣故，mh210被日本特高課指使的雇佣軍劫走，迫降在好望角海域的一處海島上，等待日本人到來。”
“我和很多乘客被關押在一起。”
“本來我找到機會，在日本特高課到來之前，利用催眠術催眠了雇佣軍守衛，可以帶著我妻子逃走。”
“但我一時心軟，也帶走了一直圍在我身邊的四名華夏人，他們是兩名老人，兩名少年。”
“結果是我引狼入室。這四名華夏人雖然是華夏後裔，但其實是日本特高課的間諜。”
“他們出賣了我。”
“潛艇在海底潛行，他們卻偷偷給日本人發定位，終于引來日本軍艦，對我的潛艇一路追殺。”
說完這句話，他又停頓了一下。
潛艇房間里突然出現另一種聲音。
听起來既像轟隆隆的海浪，又像蒙著被子敲鼓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又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光听聲響，都讓人不寒而栗。
“……听見了嗎？這就是魚雷的聲音。”
“對，由這四名華夏人做內應，我的潛艇被日本人隨後追來的軍艦發現了。魚雷擊中了潛艇，對潛艇造成致命性傷害。”
“順便說一句，日本人在好望角海域有秘密軍事基地，他們的坐標是南緯34.7310度，東經18.7310度。”
“他們本來打算將我和我的潛艇帶去他們在好望角的秘密軍事基地，在這里做他們的新式武器研發和高能磁場實驗。”
“但是如果讓日本人掌握我所掌握的技術，對于華夏會是另一場災難。”
……
“潛艇被擊中，在我面前只有兩種選擇，要麼浮上去，被日本人俘虜。”
“要麼密封潛艇沉下去，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潛艇里面的食物、淡水，都被那四個人下了毒，他們逼著我上浮。”
“我不願被日本人俘虜，寧願沉底，與他們同歸于盡。”
“臨死前，我在潛艇的電腦系統里留下幾份全息虛擬人像遺言，給發現這艘潛艇的有緣人。”
“我和我夫人名下一切財產，都由我們的親生女兒顧念之繼承。如果她也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的所有財產全部捐贈給我們的祖國華夏。”
“我最重要的研究成果都在書桌上的音樂盒里。這個音樂盒有自毀裝置，達不到條件的人不用嘗試打開它。”
說完又是長久的沉默。
就在他們以為顧祥文已經沒有更多的遺言留下來的時候，他又說話了。
這一次，完全是對顧念之說的。
“我和我父親顧浩澤都是日本‘度種計劃’的受害者，現在，這種痛苦延續到我妹妹顧恬和女兒顧念之身上。”
“我傾盡全力，既無法挽救我唯一的妹妹顧恬，也無法醫治我唯一的女兒念之。”
“念之，我的寶貝，爸爸媽媽曾經最遺憾，會看不到你長大。現在發現，爸爸媽媽真的看不到你長大了。”
“不過寶貝別怕，爸爸媽媽只是先走一步，我們會在黃泉路上等你，不會讓你孤孤單單。”
“念之，爸爸已經快不行了，真想再看看你，抱抱你，親親你可愛的小臉。”
“念之，爸爸是科學家，不相信鬼神輪回，但這一刻，爸爸願意相信，如果真的有鬼神，真的有輪回，請來世還做我女兒，一個健健康康的女兒，讓我看著你長大、結婚、生子，過完一個普通人幸福的一生。”
“爸爸媽媽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卻沒有給你健康的身體，讓你從小就忍受基因缺陷的折磨。”
“沒能治好你的病，是爸爸無能，爸爸不是一個好爸爸。你的壞脾氣在爸爸眼里都無比可愛。你媽媽總說我溺愛你，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壞脾氣，你是身體不舒服，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是爸爸不好，爸爸無能，沒有治好你的病。”
“爸爸媽媽都走了，留下我的寶貝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爸爸媽媽都很難過。不過你別怕，也別哭。”
“還記得你最喜歡的小美人魚的故事嗎？”
“我們沒有死。我們只是和小美人魚一樣，在天亮的時候化為海水中的泡沫，每當泡沫消散，天邊出現彩虹的時候，就是我們來看你了。”
然後叮的一聲響，顧祥文的全息虛擬人像漸漸模糊，最後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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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的第二更大章︰第1393章《來自彼岸的倒計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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