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真的很愛你，當然，應該也很愛你母親。”萊因茨娓娓道來，“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嗎？”
顧念之有些不耐煩了，“不記得就是不記得。如果我記得，還會被你騙到這里來？”
萊因茨︰“……”
好吧，這話听起來沒毛病。
“我仔細研究過你父親記的孕產日記，沒有任何問題。你就是一個很正常健康的胎兒。”
這也是萊因茨一直不理解的地方。
明明沒什麼特別啊，怎麼就跟別人不一樣呢？
他納悶地看著顧念之，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一絲“與眾不同”的蛛絲馬跡。
顧念之無法否認自己真的松了一口氣。
這個疑問在她心里憋很久了，如同達摩克里斯長劍，一直懸在她頭頂。
現在听萊因茨說，她的孕育過程真的跟別的孩子沒有什麼不同，她又有想哭的沖動。
她完全不想“與眾不同”。
她就是一個普通人，至于她的體質……
顧念之聳了聳肩︰“正常健康還不好嗎？為什麼听起來你很失望？”
萊因茨微微搖了搖頭，“那時候沒有失望，但是現在很疑惑。”
顧念之︰“……疑惑什麼？”
萊因茨的手又搭在顧念之形狀完美的下頜上，手指微一用力，往上輕抬。
顧念之被迫仰起頭，看著比她高一個頭的萊因茨。
“你應該跟別的孩子一樣普通，而且因為你們家的遺傳缺陷，你的先天素質應該不是很好。”萊因茨對“應該”兩個字非常執著。
他上下打量著顧念之，哪里有一點點像先天素質不好？！
顧恬那種情況才是正常的！
顧念之這麼健康，哪里像基因缺陷了？
顧念之又緊張了，“那你為什麼要提我母親？她怎麼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這是她第一次問出關于自己母親的問題。
而且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居然能從萊因茨這里問到這些跟她身世有關的問題。
之前她一直以為，只有何教授知道她以前的事，但何教授明顯不想提及，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所以她試探過之後，就沒有再問了。
而萊因茨就不一樣了。
在顧念之看來，萊因茨明顯是有目的的，而且這個目的，跟她的父親息息相關。
為此他不惜一切代價，織下天羅地網，也要騙取她的信任。
正所謂，你有所求，所以才能被人利用。
顧念之也是利用萊因茨的心態，才能引誘他說這麼多話。
雖然也是吞吞吐吐，但透露的信息已經足夠驚人了。
“你母親……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也很漂亮，身體很健康。她那邊完全沒有毛病。”萊因茨習慣性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而且你父親在孕產日記的開頭就提過，因為你們顧家有一種由先天基因缺乏引起的遺傳病。而且這種缺失的基因在男性的X染色體上，通過父系只傳給女兒。”
“正常來說，這種先天性基因缺乏的遺傳病，對于男性來說應該是顯形，對于女性應該是隱性。”
“可你們顧家的情況很奇怪，你父親專門提到，這種遺傳病對男性是隱性，對女性才是顯形。”
“為此你母親，也是他篩選出來，希望不會有問題的女子。結果很遺憾。你和你姑姑一樣，都有這種先天性基因缺乏癥。”
顧念之抬頭看著萊因茨，並不十分意外。
這些情況，在她跟顧嫣然打爭產官司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是陳列根據顧念之的姑姑，也是她父親顧祥文唯一的親妹妹顧恬的病歷推理出來的。
當時顧念之還有些擔心，自己如果生孩子，會不會也跟她姑姑顧恬一樣，引發了遺傳病……
“這些你確實已經知道了。”萊因茨也點點頭，“你跟你姐姐顧嫣然的庭審記錄我也看過，非常精彩。完全靠推理，就把事情的真相猜了八九不離十。”
顧念之︰“……”
“但還有一個問題，你們應該也想過吧？”萊因茨話鋒一轉，“你們的這種遺傳病，要追溯來源，並不太久，因為是從你姑姑這一輩開始的。也就是說，是從你祖父傳下來的。”
顧念之︰“……祖父？”
好吧，如果說“母親”這個名詞，在顧念之的記憶里佔的位置非常小，那“祖父”這個名詞，在她記憶里完全不佔任何位置。
萊因茨說到顧念之“祖父”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因為這個消息，沒有在顧祥文的任何手稿和書信里提及過。
但萊因茨知道顧念之的祖父，還是他的上司兼教父里德希給他提供的線索。
里德希到底是怎麼知道，萊因茨隱隱有個猜想，但不敢驗證，也無法驗證。
這種無法驗證的問題，他是應該說呢，還是不說呢？
萊因茨腦海里飛快地衡量著利弊，最後還是提示了一句︰“具體你祖父為什麼出了問題，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是他的基因出了問題，才導致你和你姑姑都有基因缺陷。”
不過，顧念之的情況又和顧恬不同。
在阿爾卑斯山那次之後，里德希觀察了顧念之，發現她近乎完美，並沒有那種遺傳病表現出來的基因缺陷。
因此不僅萊因茨這麼想，就連里德希都認為，顧祥文已經攻克了這個“基因缺陷”的難題，成功救治了自己的女兒。
而且他的救治不是像顧恬企圖用顧靜的骨髓換血“治標”，而是真正從基因層面的救治。
對于人體來說，這種方法是真正的“治本”，是無數科技人員夢寐以求的“神技”。
……
顧念之想到自己姑姑顧恬的死因，還有自己的體質異常，也有了一個猜想。
她看了萊因茨一眼。
萊因茨也正看著她。
他的眼里有著不加掩飾的驚艷，有著不動聲色的關切，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太過復雜深沉，她看不懂。
顧念之淡然移開視線，看著泰姬陵殿堂的拱門，冷靜地說︰“……是因為你們認為我父親治好了我的病，所以你們對我窮追不舍？想抓我回去當小白鼠，給你們做實驗？”
很自然，顧念之又想到了霍紹恆。
他大概是第一個知道她體質特殊的人，但是他一直小心翼翼保護著這個秘密，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拿她當小白鼠。
這一瞬間，顧念之萬分感激自己十二歲那年遇到的是霍紹恆，而不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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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三更︰第1160章《治標和治本》。今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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