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形記 城堡 審判

第25章 城堡(16)

類別︰ 作者︰(奧地利)卡夫卡 本章︰第25章 城堡(16)

    k正一聲不響地望著老板娘。“你干嗎總是盯著我看?”她問道,“我了些什麼嗎?他總是這個樣子,秘書先生。他自己胡別人告訴了他什麼消息,于是就認為自己受了別人的欺騙。我一開始就告訴過他,今又再次強調,絕對不要抱有被克拉姆接見的奢望。唔,如果任憑怎樣也講不清的話,那這份會談記錄,改變不了這個事實。還有什麼比這更簡單易懂的事情嗎?我還過,這份會談記錄才是他真正接觸克拉姆的聯系方式。這一點我表述的也足夠清楚無可爭辯。可是,如果盡管這樣他也不願意相信我的話,還是一個勁兒地希望著總有一會見到克拉姆,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想,也不知道他到底打什麼主意,但是只要他還存著這樣的念頭,那麼,唯一能幫助他的就是這份會談記錄。我所表達的就是這些,不論是誰,如果堅持相反的主張,那就是惡意歪曲我的話。”

    如果真的是這樣,太太,那麼,請原諒我,是我誤會你的意思了。因為我本以為,從你之前談話的內容中,可以得出我還是有一點兒微茫的希望的。但從目前情況來看,我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k。

    當然嘍,”老板娘回答,“我的意思正是這樣的。但是你又在歪曲我的話了,不過這一你是從反面來歪曲罷了。其實,在我看來,你還是有一線希望的,這一線希望就寄托在這份會談記錄中,而不是其他。可是這種希望,與你問摩麥斯先生‘如果我回答了你的問題,能使我見到克拉姆嗎?’這種問題又毫無關系。一個孩子這樣發問,大家都會覺得好笑,一個大人問這樣的問題,那就是侮辱所有的權威。摩麥斯先生用客氣的回答,善意地掩飾了這種侮辱。不過我所的希望,只是表示你可以通過這份談話記錄而取得一種聯系,或許是與克拉姆的聯系。難道這還不夠嗎?如果有人要你做一件事,能讓你可以獲得這種希望,你還覺得這是微不足道的嗎?這是最後的機會,當然,摩麥斯先生在他的職權範圍內當然一絲兒暗示也不能給你。對于他來,只是由于上級的命令,才把今下午發生的事情記錄下來,此外,他不願意多什麼,就算你現在問他對我以上所的這些話有什麼意見,他也不會回答你的。”

    那麼,秘書先生!克拉姆會看這份談話記錄嗎?”k問道。

    不,他為什麼要看談話記錄呢?克拉姆不可能每一份談話記錄都看,事實上他根本不看。‘把這些會談記錄都給我拿走!’他平常總這麼。”摩麥斯回答。

    土地測量員,”老板娘痛苦地喊道,“我被你這些問題攪得煩透了。你以為克拉姆會看這份談話記錄,逐字逐句地了解你的生活瑣事嗎?你以為這有必要嗎?或者這只是你所希望的吧?你還不如低調地希望這份談話記錄別讓克拉姆看到的好……不過這種希望與之前一種同樣都是不合理的,因為就算克拉姆在很多方面顯示了他的同情別人的性格,但是又有誰的事情能夠瞞得過他?難道你所的那種希望也必須要讓他知道嗎?你自己不是也過,你只要能夠得到與克拉姆話的機會,即使他一眼也不看你,一句話也不听你,你也就心滿意足了嗎?現在通過這份談話記錄至少可以實現你的這個願望,或者不止這些?”

    不止這些嗎?那麼還有什麼?”k問道。

    只要你不要像個孩子似的一個勁兒地嚷著要這要那,似乎這些都是能吃的東西!誰有那麼大的本領回答這麼多問題?這份談話記錄是要寫在克拉姆的鄉村登記簿里,這你已經知道了,再沒有什麼比這得更清楚了。可是你恐怕還不知道談話記錄、這位摩麥斯先生以及鄉村登記簿的重要意義吧?那麼,你知道接受摩麥斯先生審查的意義嗎?沒準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本人也不清楚。他只是安靜地坐在那兒,執行著自己的任務,因為這是上級的命令,正如他所的那樣。可是用腦筋想一想,他是克拉姆委派的,是以克拉姆的名義處理事務的,那麼他的所作所為,就算不可能全部都讓克拉姆知道,可事先都是得到克拉姆同意了的。那麼,凡是克拉姆同意了的事情,又怎會不貫徹他的精神?我絕不是在對摩麥斯先生庸俗的恭維話,他自己也不容許我這麼做,只是在他得到克拉姆的同意時,正如現在,我剛才這麼的。所以,他是克拉姆手中的一個工具,誰不服從他,誰就要吃苦頭。”

    老板娘的威脅並沒有嚇倒k,而且她試圖使k就範的目的使他感到討厭。克拉姆離他們遠著哩。老板娘有意地把克拉姆比作一只兀鷹,當時在k看來,這種比喻好像是相當滑稽的,然而現在好像並不覺得有什麼可笑的了。想到克拉姆離自己如此遠的距離以及他不可攻陷的住所,想到他的沉默,想到他那咄咄逼人地往下瞪著的似假似真的眼神,想到他的無可阻攔的道路……只是在那高不可攀的神秘的法律的驅使下,追蹤過他的這些道路,而這些道路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在這些方面,克拉姆跟兀鷹確實存在相同之處。可是這些顯然與談話記錄毫不相干。現在摩麥斯正在文件上把一塊蘸著細鹽的面包卷捏碎,做啤酒的下酒物,因此紙上撒滿了細鹽和香菜子。

    再見,我不反對任何形式的審查。”k完向門口走去。

    他居然還是走了。”摩麥斯甚至有點激動地對老板娘。

    他不敢。”她。

    k不再答理他們,已經走到客廳里了。氣很冷,而且刮著大風。從對面一扇門里旅館老板走了出來,他好像一直在門洞後面望著這間客廳。客廳里的風正猛烈地吹向他,他不得不用大衣的下擺裹住自己的膝蓋。

    你這就走了嗎,土地測量員?”他問。

    你覺得奇怪嗎?”k問他。

    是的,你受過審查了嗎?”老板。

    沒有,我不願意接受別人的審查。”k回答。

    為什麼?”老板問。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讓別人審查,為什麼我要對這種捉弄或是官方的突發奇想屈服?沒準有一我自己也會捉弄人家,或是忽發奇想而接受審查,只是不是在今。”k。

    嗯,當然,當然,現在我得讓僕人們到酒吧間去了。他們早該進去了。只是我生怕打攪了審查。”老板贊同地,他這麼只是出于禮貌,而不是真的相信他的話。

    難道你認為審查那麼了不起嗎?”k問。

    嗯,當然。”老板回答。

    看來,我是不應該拒絕審查了。”k。

    是的,你不該拒絕。”老板答道,由于看見k沉默不語,不知是安慰k呢,還是想快點脫身,他又加了一句,“好了,好了,不會因此就塌下來的。”

    對啊,從氣象看來,不會塌下來的。”k回答,于是兩人大笑著分別了。

    在旅途上

    k走出旅店門,跨進寒風呼嘯的黑暗的大街。氣糟糕透了。他又想起剛才在旅店內老板娘是如何竭力想迫使他向那份談話記錄讓步的,而他自己又是怎樣堅持不妥協的,似乎這兩者之間有著某種聯系。老板娘的心思自然不是直截了當表達的,她好像還在暗示k反對這份談話記錄。實際上,他究竟是撐住了,還是最終讓了步,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這是冥冥中的一種陰謀詭計,就好像這大自然的狂風一樣,讓人猜不透其中的真意。

    k在大街上走了幾步,看見遠處有兩盞燈火在晃動。這表明有人在前方,這個信息讓他感到高興,他急忙向他們走去,而他們也朝著他的方向慢慢走來。當他認出那是他的兩個助手的時候,心里有種不出的失望。他們仍然走上前來迎他,顯然應該是弗麗達派他們來的,從狂風怒號的黑暗中遞給他的燈籠也是他自己的。但他還是覺得失望,他期待的是另外一些東西,而不是這些對于他來是一種負擔的熟人。

    然而並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黑地里走來,他們中間還有一個人,是巴納巴斯。“巴納巴斯!你是來看我的嗎?”k叫道,並且伸出手去。他再次遇到巴納巴斯的驚喜心情,消除了一度對他產生的厭惡的感覺。

    是來看你的,我還帶來了一封克拉姆給你的信。”巴納巴斯回答,他一如以前那麼友好。

    克拉姆給我的信!”k把頭往後一仰叫出聲來,“把燈提到這兒來!”他向兩個助手喊道,于是他們兩個人提著燈籠緊緊地擠在他的兩邊。由于風大,k不得不把大張的信箋折再讀,“致橋頭客棧的土地測量員。到目前為止,我對你所進行的測量工作表示認可。助手們的工作,同樣也非常棒,值得表揚。你要懂得如何讓他們更好地工作。不要松弛懈怠!希望你繼續努力工作,以期達到良好的結果。無論任何原因,如果使工作中斷,都將使我非常不快。此外,關于薪金問題,則毋庸掛心,擬以後解決,一切我自有安排。”

    兩個助手讀得比k慢很多,當他們讀到好消息時,就大聲三呼萬歲,並且揮動著手里的燈籠。“別這麼大聲叫嚷,”k,然後又對巴納巴斯,“這是一個誤會。”巴納巴斯似乎並沒有听懂他的意思。“這只是一個誤會。”k又強調了一遍。此刻,他感覺像下午一樣疲倦。

    去校舍的路好像特別長,在巴納巴斯的後面,他似乎能看到他的家庭。現在兩個助手仍舊緊緊地擠在k的身邊,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用胳膊肘把他們推開。他出門的時候吩咐過他們必須與弗麗達待在一起,可是弗麗達為什麼又派他們來接他呢?他自己完全認得回家的路,自己一個人走也比跟這伙人一起走要好很多,更糟糕的是,一個助手的脖子上圍了一條圍巾,垂在下面的兩端在風中時起時落地飄拂,有幾次飄到了k的臉上,當然,另一個助手總是趕緊用他又長又尖的手指為他解開,但是仍舊不可避免地讓k感到厭煩。

    而兩個助手似乎覺得這樣跑來跑去是件很有趣的事情,這樣的大風,這麼荒涼、冷清的夜晚,都使他們覺得喜不自勝。“滾開!你們既然是來接我的,那為什麼不把我的手杖帶來?現在讓我拿什麼東西來趕你們回家?”k大聲喝道。

    他們躲在巴納巴斯的身後,但是害怕歸害怕,他們還是一左一右地把燈籠舉到k的肩頭,可是k馬上把他們推開。“巴納巴斯,你看克拉姆寫了些什麼!”k,他知道巴納巴斯應該是沒有領會他的意思,也知道盡管在事情順利的時候,他的外套閃耀著美麗的光彩,可是一旦情況惡化,從他那兒得不到絲毫幫助。他只是這樣默默地與他對峙著,對于此,k沒有一點兒辦法,因為巴納巴斯也是無能為力的,他只能這樣微微地笑著,就像上的星星要對抗地上的這場暴風雪一樣無能為力,因此他心里感到沉重起來。

    k把信舉到面前,︰“他根本沒有得到正確的情報。我壓根就沒有做什麼測量工作,你自己也親眼看到了這兩個助手究竟有多大的用處。而且,很明顯我根本無法中斷一件我從來沒有動手做的工作,因此我也無從引起老爺對我的不滿,所以,又怎能我已經得到了他的贊許呢?至于讓我不必操心,我是辦不到的。”

    我會留意這件事的。”巴納巴斯,他一直在看著那封信,可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看清楚,因為他把信與自己的臉湊得太近了。

    啊,你答應我你會注意這件事情,可是我真的能相信你嗎?現在我比以往更需要一個可靠的信使。”k著焦急地咬著自己嘴唇。

    先生,我當然要注意這件事情,而且我也當然要注意你上次要我傳達的口信。”巴納巴斯邊回答邊微微偏了一下頭。這個動作幾乎又把k迷住了,使他又相信起巴納巴斯來。

    什麼!如此來,你還沒有注意我上次要你捎去的口信嗎?你第二沒有到城堡去嗎?”k叫道。

    沒有去城堡,因為我的父親年紀大了,你親眼見過他,當時剛好有一大堆活兒要忙,我得幫著他干活兒,可現在我馬上就要到城堡里去了。”

    你在想些什麼呢,你這個讓人猜不透的人?”巴納巴斯的回答讓k很意外,他一邊用拳頭敲自己的額角,一邊叫起來,“這麼來,克拉姆的事情不比其他事情更重要,是嗎?你起到很關鍵的作用,你是一個信使,可是你卻用這種輕視的態度欺騙我!相比起來你父親的活兒算得了什麼?克拉姆在等著听這份報告,以了解我的動態,而你不是十萬火急地送給他,反而寧肯去打掃馬廄!”

    我的父親是一個補鞋匠,他從勃倫斯威克那兒接了一批訂貨,而我是父親的助手。”巴納巴斯鎮靜地回答。

    補鞋匠……訂貨……勃倫斯威克!”k失聲大喊道,好像他要把這幾個字永遠廢除似的,“在這些永遠都看不到人影的大街上,誰用得著穿鞋子?而且補鞋子與我有什麼相干?我把信交給你,不是為了讓你胡亂地把它擱起來,或者讓你放在凳子上把它揉碎的,而是讓你立刻把它送給克拉姆的!”

    接下來,k想到克拉姆這一段時間是在赫倫霍夫旅館,一直沒有回城堡里去,所以稍微冷靜了一點兒。可是巴納巴斯偏偏又對k他,他並沒有忘記k讓他傳遞的第一個口信,此刻他背起口信的內容來,這又把k激怒了。“夠了!我不想再听了。”k。

    先生,別生我的氣。”巴納巴斯,同時似乎不自覺地想表示他對k的不滿,于是便把視線從k的身上收回來,低頭望著地面,他可能只是對k一時的沖動有所不滿。

    我並不是生你的氣,可是,有你這樣一個信使來為我傳達要事,對我來,前途是不妙的。”k,現在他的口氣有點像是生自己的氣了。

    你听我,事實上克拉姆並沒有在等著听你的消息,每逢我到他那兒去,他就發脾氣。‘又帶來了什麼消息啦,’有一次他這麼。每當他遠遠地看到我走過去,他就站起身來進入隔壁的那個房間,拒絕接見我。而且,他也沒有規定我一有消息就必須立刻傳達,如果是有這樣規定的話,我自然會馬上送去,但是並沒有這樣的規定,而且就算我不去的話,也沒有誰能我的不是。我為大家傳送消息,實在只是出于我的自願。”巴納巴斯似乎是為了要保持自己作為信使的榮譽,了他本不該的話。

    唔,好極了。”k目不轉楮地望著巴納巴斯,答道。他故意不去看那兩個助手,他們正在依次從巴納巴斯的肩膀後面慢慢地探出頭來,像是從窗里探出來一樣,然後似乎在模仿呼嘯的風聲一樣,輕輕地吹一聲口哨,再匆忙把頭藏到巴納巴斯的背後,像是害怕k看到似的。他們就這樣自得其樂地玩了好長時間。

    克拉姆究竟是怎麼樣的脾氣,我並不清楚,可是我也不相信你對城堡里的事情都非常了解,就算你真的都了解,也不見得就能使事態有所好轉。可是你還得為我送一個口信去,這是目前我要求你的一切。這是一個非常簡短的口信。明你幫我送去,並且要當把回信帶回來,或者至少把他們如何接待你的情形告訴我,這一點你做得到嗎?願意做嗎?對于我來,這就是幫了我的大忙了。而且我或許還有機會給你適當的酬報。你現在有什麼我能滿足你的要求嗎?”

    我願意服從你的命令。”巴納巴斯。

    你要盡竭盡全力來完成我的命令,把這個口信帶給克拉姆本人,並立刻帶回他本人的答復,這一切要在明早晨辦到,你願意這麼做嗎?”

    我盡力而為,我一向都是盡力而為的。”巴納巴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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