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必有妖</p>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是一句三歲稚童都知道俗語。雖然郭川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膏粱子弟,但是這並不能妨礙他懂得這樣淺顯的道理。</p>
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也是同樣的道理。</p>
郭濤反常熱切的表現落在郭川的眼中,其中的意思就很值得玩味了。</p>
郭濤對于孫滿弓最初態度的大轉變,郭川是知道的。事情由熱切的合作變為趕盡殺絕,沒有人會站到道德的制高點去譴責什麼。</p>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p>
雙方的合作本就就是建立在相互利用的基礎之上的,被人痛打落水狗也只能是怪自己的實力不濟了。</p>
郭川更是知道,那一張紛飛大街小巷,覆蓋整個小縣城的通緝令,就是自己老爸一手策劃的。</p>
斬草要除根,這同樣是個很簡單的道理。</p>
事情的原因郭川不想去深究,gu n ch ng當中的爾虞我詐他見得不少,心里面的那一種無法排解厭惡感,也讓這位涉世不深的少年選擇了下意識的忽視。</p>
但是這一次,郭濤卻要郭川繼續和孫滿弓保持著合作關系,反過來對付許浮生,這一點卻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p>
能夠和想要自己性命的仇人把酒言歡,郭川捫心自問還沒有那樣彈指笑談間的手腕與心性。</p>
即使郭川的心中有千萬種疑問,可郭濤卻仍舊沒有告訴郭川的打算。</p>
虎毒不食子,雖然郭濤在孫滿弓的眼中,是一只陰險狡詐的老狐狸,但仍舊希望為自己孩子撐起一片天。</p>
這個漩渦太深,水流太急,郭濤不希望郭川知道的太多,知道的越少,往後也就越安全。</p>
作為父親,郭濤當然不會告訴郭川,被人拿槍抵在太陽穴上面是一種怎麼樣難受的滋味,更加不會告訴他,自己這麼多年,所做過的那些陰暗的事情。</p>
看著郭川逐漸消失在學校的大門口,郭濤苦笑著點燃一根煙,濃稠的藍色煙霧在車廂內蔓延開來。</p>
香煙燃盡,煙蒂伴隨著一道弧線被拋出窗外,郭濤這才掏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p>
“喂,我現在一中校門口,一輛黑色的大眾,你過來找我。”,一句簡短的話過後,郭濤的身體開始下意識的顫抖起來,這是一種緊張夾雜著憤怒的復雜情緒。</p>
這一位體態略微發福的中年男子,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頭發之間的斑白開始呈現出一種狂野的姿態生長開來。</p>
沒過多久,孫滿弓便出現在了車窗外,熟悉的溫煦笑意在郭濤看來,卻如同剛剛過去冬日里面的風霜一般刺骨。</p>
“怎麼這麼快?”,郭濤推開車門,眼底閃過一絲詫異。</p>
“我知道你一定會同意,因為你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所以就提前到這里來等你了。拜你所賜,我的時間可是很緊張的啊!”,孫滿弓笑著拉上車門,說道。</p>
孫滿弓說的是實話,孫虎這幾天已經是忙得焦頭爛額了。收人不收心的負面影響立即就體現了出來,幾股小規模的s o lu n雖然有些影響,但是依舊只能在孫虎的鐵腕手段下面低下頭來。</p>
遲則生變,孫滿弓不喜歡這種隱藏的威脅,所以時間確實不多了。</p>
當力量已經積蓄滿了的時候,就是應該出擊的時候了。</p>
而郭濤也知道這件事情不假,當一天清晨看到自己的床頭,放著一張拷貝著自己所有犯罪證據的u盤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回不了頭,並且也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資本。</p>
濕鞋的人要想活命,就只能夠行走在泥濘沼澤之間,沒有回頭路。</p>
雙層壓迫之下,郭濤像許多無奈的人一般,選擇繼續將自己的頭顱低下。</p>
認命有時候,其實是一種沒有選擇的選擇。</p>
“說吧,你想要我怎麼做?”,面前的這位少年讓郭濤的感覺很不好,直接了當的問道。</p>
“我最欣賞直白的人。其實很簡單,我只要您兒子和您,分別為我做一件事情就好。”,孫滿弓豎起手指繼續說道,臉上的笑意更盛。</p>
“你想干什麼沖我來就好了!你要是想動我兒子的話,我一定饒不你!”,護犢子的性格體現了出來,郭濤的臉開始變得有些猙獰起來。</p>
面對著這樣一位幾乎要失控的公安局局長,孫滿弓臉上連一點慌張的神情都沒有。</p>
表面越是具有威脅性的東西,就越是安全,只有內心真正沒有底氣的人,才會張牙舞爪的武裝自己,真正會咬人的野獸,通常都是蟄伏以及默不作聲的。</p>
所以現在孫滿弓可以斷定,郭濤已經是窮途末路了。</p>
“你覺得你現在還有條件和我討價還價嗎?不要以為你給我找的麻煩我不知道,雖然那群小混混並不能攪起什麼風浪,但是卻讓我很不開心。我不開心的後果,有可能就是先拿你的寶貝兒子,給你一點警告!”,說道這里,孫滿弓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那種人畜無害的笑意,咄咄逼人的利光從雙眼當中直射出來。</p>
“你敢動我兒子,我一定你和同歸于盡!”,郭濤的臉已經湊到了孫滿弓的面前,額頭上面的青筋都已經暴起可見。</p>
“同歸于盡?你不覺得這只是一個笑話嗎,就算是孫有黨,他也沒有膽子在我的面前說這句話!”,就是在這個時候,從京城那一種龍潭虎穴當中醞釀打磨的氣勢開始迸發而出,幾乎快要壓得郭濤喘不過起來。</p>
讓一個感到絕望的方法,就是讓人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只能屈服于黑暗。</p>
現在的郭濤就是處于這樣的一種煎熬當中。</p>
無力,是他現在最真實的寫照。</p>
孫滿弓身後的勢力有多麼龐大,他大抵還是知道一些鳳毛麟角的。但只是這些冰山一角,就已經是郭濤無法想象的存在了。</p>
那些龐大的家族,只需要輕輕哼一聲展現自己的不滿,就連孫有黨也無法承受那樣的怒火。</p>
自知毫無反抗余地的郭濤有些頹然的靠在座椅上,一支煙已經點了起來。</p>
有人說煙酒是最好令人消愁的工具,可是郭濤很懊惱的並沒有感受到這一點。</p>
當一個中年男人開始有些孤獨落寞的抽起香煙,就代表著一定遭受到了某一些讓人心碎的挫折。</p>
孫滿弓知道自己是時候趁熱打鐵了。</p>
“但是你要你幫我完成了這件事情,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僅會一筆勾銷,我還可以帶上郭川回京城。你知道的,這種機會很少。”,雙管齊下,打一棒子也需要給一口蜜糖,恩威並施這種收買人心的手段,孫滿弓運用的是爐火純青。</p>
貪欲是一把枷鎖,以前郭濤沒有忍住y u hu ,現在也不可能。</p>
明知道孫滿弓劃給自己的可能是一張空頭支票,但是郭濤仍舊是不能克制自己心里面某種聲音的驅使。</p>
這就像是一個人漂流在茫茫大海中央,明知道抓住一根浮木也救不了自己,也會在求生**的驅使之下,繼續苟延殘喘下去。</p>
“我能當真嗎?”,郭濤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底滿是希意的觀點。</p>
只要郭川能夠走出這座小縣城,郭濤都甘願一輩子留下這里,背負一切。</p>
“我從來不說假話,而且你現在只能選擇相信我,不是嗎?”,孫滿弓笑容當中滿是自信。</p>
帶郭川去京都是一件很簡單的時候,只是到了京城之後會面對這樣的事情,就不是孫滿弓需要去考慮的事情了。</p>
畢竟,他是一輩子都不打算回去,那一座埋葬了自己整整十五年的城市了。</p>
郭濤點了點頭,等一支煙再一次的燃盡,轉身對著孫滿弓說道︰“說吧,你到底需要我干什麼。只是,我希望不要將郭川牽涉進來,畢竟,那孩子什麼都不知道。”。</p>
孫滿弓笑了笑,並沒有做出正面回應。</p>
他堅信每一個人都是一個獨立存在的個體,那麼一個人首要考慮的事情,就是如何最大化自己的利益。</p>
至于郭川,孫滿弓覺得自己並沒有義務去考慮。</p>
“是很簡單的兩件事情……”,孫滿弓並沒有立刻說出口,而是轉身盯著一旁的郭濤,臉上露出一種怪異的笑容。</p>
面對這樣怪異的笑容,郭濤只感覺自己仿佛被一只陰冷毒蛇給牢牢的盯上了。</p>
………………</p>
“天高氣爽,大好時光,這麼好的光景把我叫出來干什麼?說不出個一二三我一定是饒不了你小子!”,陳勝初看著自己面前的許浮生,笑著說道。</p>
陳勝初當然不會以為許浮生會有這樣的閑情雅致,許浮生在陳勝初的心里面一直就是一個很老練的家伙。</p>
很難想象,一個十幾歲稚氣未脫的少年,竟然會有一份遠遠超過自己真實年紀的成熟感覺。</p>
所以在面對許浮生的時候,陳勝初所發現的最大樂趣,就是無限制的調侃,以企圖找出丁點的優越感。</p>
當然,許浮生暫時還沒有給陳勝初這樣的機會。</p>
“郭川那小子剛剛派人給我送過來一張紙,約定今晚八點校門口見,你怎麼看?”,許浮生笑著將一張紙條遞了過去。</p>
陳勝初拿著紙張掃了一眼,便大笑起來︰“連送一句話都不敢親自來,這不是擺明了做賊心嘛。”。</p>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我卻不得不去。”,許浮生笑著說道。</p>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一種勇氣,但是我覺得你並不是那一種單憑勇氣做事的人。”,陳勝初說話的口氣很是篤定。</p>
“因為孫滿弓賭定了我一定回去!我們兩個其實很像,都是賭徒。你知道的,喜歡賭博的人,都很難拒絕這種y u hu 。”,許浮生笑著說道。</p>
鴻門宴固然危機重重,但是回報卻也是十分豐厚的。</p>
“有把握嗎?”,陳勝初問道。</p>
現在這個世界,人是越年輕越狠,他是誰也不敢小瞧。</p>
“既然是必有妖,我也是興風作浪的大妖,實在不行,這不是還有你做堅強的後盾嘛。我覺得孫滿弓那小子,肯定不知道還有你這麼個人的存在!”,許浮生笑著拍了拍陳勝初的艱難,他可沒有讓陳勝初光看戲不出力的打算。</p>
陳勝初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看著遠處朝著自己用力揮手的許浮生,忽然有一種炮灰的感覺。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