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頰青腫的甦慎雲很快出現在人們視野里。
因著她盡力地避開眾人視線，大伙初時還沒有認出她，直到她到了跟前，才有眼尖的驚呼出來︰“這不是甦慎慈的妹妹麼！”
人群里立時帶起一大片的呼聲！
姚氏快暈過去了！
“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是你？誰打的你！”她沖過來。
戚繚繚一把將她攔住，同時將甦慎雲給推到人前，壓著她跪在地下︰“當著皇上和娘娘的面，快把你干過的那些惡毒事兒全都說出來！”
甦慎雲先前在她手下都沒能逃得過去，眼下看著這陣勢，早就嚇得腿軟，哪里還有膽子耍花招？
隨即抖著顫音把前因後果交代了出來。
“……臣，臣女遠遠地見人群里已經混亂起來，就，就使了丫鬟去到姐姐身後，趁亂狠推了她一把。
“臣女想，不管她們誰落水，只要有人落水，今日，今日她們雙方便都得說不清……
“皇上！臣女只是一時糊涂，並非成心傷人性命驚擾聖駕，還請皇上饒命！娘娘饒命！”
她撲到地下磕起頭來。
周圍每個人都被這事實給震得說不出話來了！
甦士斟臉色發青，姚氏臉色煞白，而最為按捺不住的當數杜若筠！
“原來是你在背後算計我！”
她咬牙切齒沖過去。
甦慎雲咬了咬下嘴唇，怯怯的道︰“我會這麼做，還不是姐姐挑唆的麼？
“我也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甦慎雲！”杜若筠怒喝起來。
皇帝冷眼瞧著她們，也不急著說話。
姚氏慌忙道︰“皇上娘娘在此，杜姑娘怎可放肆！”
一面她又狠搖著甦慎雲的胳膊︰“怎麼會是你呢！是誰打的你？是不是她恐嚇你，你快說！請皇上和娘娘給你作主！”
人是戚繚繚帶過來的，她那個“威名”還正在京師傳得如火如荼。
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甦慎雲這臉是怎麼回事！
姚氏雖不敢直接跟戚家斗，可是這情勢突變的緊要關頭，她無論如何也不能任她戚繚繚爬到頭頂上！
可甦慎雲這里有姚氏，杜若筠就沒娘不成？
杜夫人咬牙站出來︰“她都自己招認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們甦家平日里裝的好一副道貌岸然，沒想到私下里竟滿肚子齷齪！
“竟然還想出這種借刀殺人及一箭雙雕的奸計！
“小小年紀不學好，居然起心害人！”
戚繚繚看著她們狗咬狗，听到這里便響亮地嗤笑起來︰“她又不是今日才起心害人！
“前不久沛大哥剛中進士的時候，她還借著她親弟弟的性命來陷害她的長兄長姐呢！
“杜夫人您真該替筠姐兒回去燒高香，這次不過是推她一把而已，搞不好她下回就該你們的茶水里投毒了呢！
“哦，對了，你們杜家小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們家杜若蘭前不久還打算害死我呢！”
姚氏與杜夫人同時被氣得只有進氣沒有出氣！
周圍的嘩然聲已經是以衛貴妃的咳嗽都壓不住了。
而衛貴妃旁邊站著的戚如煙，只覺得眼前不時地有金星冒出來……
“還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啊。”
一派倒吸氣聲里，皇帝扇子抵著椅子扶手，慢吞吞吐出這麼一句。
甦士斟滿頭大汗伏地跪下︰“皇上恕罪！雲姐兒是糊涂，但臣已經嚴加管束過了！”
“甦大人所說的嚴加管束就是讓她去佛堂跪了跪而已嗎？”戚繚繚笑起來。
“甦慎雲意圖傷害的可是大人的長子長女還有幼子，您甦大人是不是兒女多的數不過來？所以讓她隨便禍害幾個也沒事？
“犯了這麼大的錯居然只是讓她跪了跪而已！
“有您這樣的父親和尊夫人這樣的母親縱著，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可真是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皇帝垂眼望著甦士斟後腦勺！
衛貴妃沉臉道︰“本來不是什麼大事，但既然說到禍害兄姐，甦大人你這家主是怎麼當的？
“我先前見到你的長女甦慎慈，還道她知書達禮，是個好孩子，你的次女甦慎雲看著也溫婉可人。
“卻沒想到你甦士斟教出的兒女竟是這樣行止不端！虧你們父子還是都是我大殷的進士！
“你還擔著大理寺少卿的重職呢，素日斷案可也是如此亂來？！”
姚氏听到此處連忙跪了下來。
甦士斟汗如雨下︰“臣萬死不敢！”
這時候甦慎慈磕了個頭說道︰“娘娘明鑒，臣女及家兄並非甦慎雲等一路人。”
衛貴妃皺了眉頭。
戚繚繚上前道︰“回娘娘的話，甦慎慈是哥哥甦沛英帶大的。
“生母林夫人過世後甦沛英帶著甦慎慈去了外祖家生活，一直到八年前才回來。
“回來之後甦沛英已經大了，甦慎慈是被哥哥照顧的。
“他們跟甦大人和夫人沒有關系。
“方才您和皇上來之前，甦夫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親口承認的，甦大人也默認了。
“所以甦慎慈和甦沛英的品行，跟甦夫人帶大的甦慎雲的品行不是一回事。”
眾人恍然大悟，才知道她剛剛說那番話竟是要帶姚氏入坑！
衛貴妃微微沉吟，看了愈發無地自容的甦士斟一眼，然後道︰“先前在壽堂里，你似乎是這麼說過。”
戚繚繚頜首︰“正是這樣。先前在壽堂里，當著娘娘的面兒，甦夫人也是沒有反駁的。
“鎮北王對甦家情況也了解，不信您問問王爺也知道。”
被點了名的燕棠凝眉瞅了她一眼。
衛貴妃道︰“隨雲，可是如此？”
燕棠頜首︰“回娘娘的話，甦沛英于甦慎慈確有撫育教導之恩。”
衛貴妃這臉色就越發不好看了。
“甦士斟，你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戚繚繚再朝甦慎慈一遞眼色，甦慎慈就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又跪下︰“啟稟皇上，娘娘，今日驚擾了聖駕，臣女亦有罪過。但臣女眼下仍有一事相求。”
猛冒汗的甦士斟身子又震了震。
皇帝道︰“你想要什麼？”
“臣女不敢求別的，只求皇上恩準饒恕父親治家不嚴之罪。”
她這麼一說，眾人便都有些意外。
甦士斟也驀地抬了一下頭。
衛貴妃看了眼皇帝，就問她︰“你父親這麼偏心，你還給他求情？”
甦慎慈道︰“犯事的是甦慎雲，有罪的也是甦慎雲，父親是不知情，若是知情，定然是不會許她如此的。
“既然戚姑娘已經披露了真相，還了臣女清白，臣女自當謹記家兄素日訓導，學他一般做個忠君愛父，胸懷仁義之人。
“子不言父過。父親縱有偏心，做兒女的也不該處處計較。”
皇帝至今對身邊年長的妃嬪予以尊重，自然多少是有些仁義的。
听了這話那兩撇美須之下嘴角就輕輕勾了勾。
衛貴妃也笑道︰“想不到甦少卿雖然治家無方，卻福分不淺，竟有個這樣明事理的長子，又有個這樣通情達理的長女。
“這甦沛英何在？過來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