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灰色的牆壁,奶白色的棚頂。狹長的房間里,每隔一小段距離,便放置著一架金屬制的雙層床鋪,上面清一色的軍綠色被褥。角落里的牆壁上,靠近棚頂的位置,一架排風扇緩慢地轉動著,發出吱呀……吱呀……地聲音。
扎克剛剛從昏睡中醒來,昏黃慘淡的燈光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似乎自己仍置身于巴斯克維爾古堡那昏暗局促的長廊里。過了好一會,他才逐漸清醒了過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一身卡其色的工裝連體褲。又轉身看了看坐著的床鋪,一樣的軍綠色。床頭嵌著一個金屬牌,上面刻著一個數字—9527
“坑爹呢!說好的回現實拿記憶呢?我現在到底是在哪啊?”扎克郁悶地抓起枕頭,摔在了地上。
“喲……發這麼大的起床氣啊。”一個聲音戲謔地說道。
扎克循聲望去,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同樣穿著卡其色連體褲,戴著半拉絲眼鏡,滿臉雀斑的少年,正站在門口回望著自己。
“剛才你一走出傳送通道便暈倒了,神僕大人檢查了下,看你沒什麼大礙,就讓我和幾個哥們把你給抬回來。現在你已經醒了,而且看起來還挺生龍活虎的,那我就放心了。”說完,沒等扎克開口,少年便一轉身消失在了門口。
“等等……”扎克站起身,想追上少年,卻感覺雙腿一陣發軟,連忙扶住了旁邊的床鋪。緩了好一會,這才覺得不適稍稍退去,但仍感渾身無力。邁著有些虛脫的步伐,扎克移動到了門口。
門外是一條走廊,燈光比之屋內更加昏暗。沿著走廊兩側,整齊地分布著一扇扇外觀一模一樣的房門,間距相同,門對著門。扎克所在的這一間,就在走廊的一端盡頭。此端一面牆壁,沒有出口。而走廊的另一端似乎很遠,模糊的看不到出口。扎克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門,門上有一個號碼——249
“出口應該在另一邊吧,看來我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扎克觀察了下環境,然後單手扶靠著牆壁,向走廊的另一端緩緩挪動。
走廊上的房門大多是鎖住的。偶爾有一兩扇沒鎖的,扎克推門進去,看到的也是同自己走出的那間一模一樣的布置,絲毫無特別之處。
經過一場與精神和**的斗爭之後,扎克終于來到了走廊的另一端,這里不出意外地是一個出口。扎克估摸了一下,大概走了有五百多米的距離。雖然經過一番運動,他的雙腿恢復了一些力量,早已不需要再扶著牆壁,但這段距離依舊讓扎克出了一身虛汗。抬頭看了一眼出口上方,同樣有一行字——中層07路。
扎克穿過出口,這里是一處寬廣的封閉空間。或許是因為眼楮適應了環境,感覺這里光線似乎比走廊里稍稍明亮了一些。當中是一個正方形的廣場,四周是由鐵欄圍起的三層回廊,扎克正處在中間的一層。回廊上同樣每隔一段距離,便有個出入口,他剛剛走出的便是其中之一。目測了一下廣場的邊長大概200多米,和一個標準的田徑場地差不多大小。廣場的地面上種植著一些不太高大的樹木,花花草草,都用木制的圓形柵欄圈了起來,一片一片散落在各處。還有些座椅、圓桌或秋千、滑梯之類的設施,大概是休憩的場所。正中間是呈環形排列的六座圓柱狀回轉樓梯,通往廣場的天棚之上和地面之下。
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略微喘了口氣,扎克繼續沿著回廊走了起來。沒多遠,便發現了一座可以通往廣場地面的階梯,他便順著一路走下。
“真是見了鬼了,怎麼一個人影也沒看見。難道剛才那戴眼鏡的雀斑小子是個幽靈?”過分的空曠和寂靜讓扎克有些發毛。
來到其中的一座圓柱形回轉樓梯跟前,扎克看清了上面用白色油漆刷著的幾個醒目的大字——居住區b。
“到底是向上走呢?還是向下走呢?”扎克站在樓梯上躊躇了一下,便覺得還是先找到這座建築的出口再說,于是沿著階梯向下層走去。
下層還是一模一樣的感官效果,寂靜無聲,空無一人。樓梯間也同樣用白色油漆刷著幾個字——居住區c。扎克猶豫了,不知是不是該繼續向下。
“萬一下面是居住區d、e、f、g……怎麼辦?向上走,按道理應該是居住區a,再上面一層估計就會有所變化了。”一番思想斗爭之後,扎克決定改變計劃,返回向上。
這時,一陣隱約的嘈雜聲傳入了他的耳朵。聲音似乎是從下面一層傳來,由于扎克現在只是剛下到離這一層天棚不遠的地方,所以听的不是很清楚。但聲音的出現,卻讓他明確了方向,于是再次轉身,繼續向下。
離地板越近,越能分清下層的嘈雜聲。只听得杯碗盤碟踫撞,嬉笑怒罵之聲不絕于耳。當他穿過居住區c 的地板,來到這一層之後,便看見了一片熱鬧的景象。
這一層看起來高度只有上面兩層居住區的一半,樓梯間標著——食堂區。下面的區域也呈方形,面積比居住區的廣場要大上許多倍。大概是為了方便拿取食物,用矮牆隔成了若干的區域。每個區域都有一個領取食物的地點,和許多擺放整齊,快餐廳樣式的桌椅。此時,下方數不清的人頭攢動,成千上萬身著藍色或白色工裝連體褲的男男女女正排隊領取食物。而領完的,則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隨便找個角落,邊吃邊先聊著。
觀察了一會,扎克又發現一些細節︰聚在一起的人,都是同樣身著藍色或白色zh f 的。放眼望去,並沒看見任何一個白藍混雜的小圈子。穿藍色zh f 的人數,明顯要比穿白色的多出許多。而像自己一樣穿卡其色zh f 的,卻一個也沒有。
聞見飯菜的香味,扎克也感到了自己腹中空空,便決定先排隊領取一份食物,再找人詢問。
隨便找了個看似比較短的隊伍,扎克也跟著排在了後面。排了一會,忽然發現周圍的人都用一種疑惑的目光看著自己。不明所以之下,他也沒想太多。畢竟此時,饑餓感還是牢牢控制了他的神經。
時間不多,便排到了扎克。食品架後面,一位身材臃腫,撐得身上的白色工裝褲都有些變形的大媽,手持長柄餐勺,頭也沒抬一下說道︰“先刷卡,藍裝一葷三素,白裝兩葷兩素,麥酒飲料額外10個信用點。”
扎克聞言有些迷茫,然後轉頭看了看旁邊的隊伍。只見領取食物的那人用一張卡片,在食品架上的一個黑盒子上面一晃,分發食物的人便將幾樣飯菜盛到餐盤上遞給了他。扎克這才渾然大悟,在身上的口袋里摸索了幾下,也找出了一張卡片,上面寫著︰
姓名︰扎克巴爾
性別︰男
民族︰奈隆
年齡︰18歲
住址︰居住區b中層07路249號
id︰c06009527
隨便看了幾眼,扎克便拿起卡片,也學著別人的樣子,在面前的黑盒子上一晃,結果卻伴隨著一陣異常音,同時黑盒子的屏幕上,顯示了“讀取錯誤”幾個字。
盛菜的大媽听見異常音,這才抬起了頭,看了一眼扎克身上卡其色的連體褲,便瞪著眼說道︰“你這小子是不是來搗亂的?特別食堂在上面醫療區。”然後理都不理扎克,接著喊道︰“下一個。”于是排在扎克身後的人,便擠開了他,掏出自己的卡片。
扎克被搞得有些發懵,一時半會沒搞清狀況。就在他還在那發呆的時候,一個身著藍色zh f ,滿身油污的人靠了過來,親切地摟住了他的肩膀。
“試煉者小哥,你是不是在上面沒吃飽啊?我旺財喜歡交朋友,這份食物就當是我送給你的。”說話的老頭將一份吃了快一半的食物端到扎克面前。只見他身材瘦小,滿口黃牙,胡子拉碴,臉上還掛著一個碩大的酒糟鼻。此時正近距離面對著扎克,唾沫橫飛,嘴里渾濁難聞的氣味引得他一陣作嘔。
“不過我最近手頭有點緊,你看能不能先借我千兒八百的信用點花花,我想這對你們來說不算什麼大數吧。”沒等扎克表態,老頭便接著說道。緊接著摟著扎克肩膀的手,也加了幾分力道。別看他身材瘦小,這一加力,還真有點讓扎克感覺無法掙脫。
“住手。”就在扎克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身材魁梧,穿著黑色zh f 的大漢出現在了摟在一起的二r n mi n前。
大漢先瞥了一眼滿身油污的老頭,用威脅的語氣說道︰“沒認錯的話你是叫旺財吧?竟然敢在試煉者面前放肆。是不是覺得能源區的工作對你來說過于舒適了,想調換去礦區體驗下?”
聞言老頭嚇得一哆嗦,馬上低眉順眼地回答︰“不敢,大人您肯定是誤會了。我剛才只是和試煉者小哥開個玩笑。這一切都是誤會……誤會……”
一邊說著,老頭便放開了扎克,一步步向後退去。看見黑色zh f 大漢沒再說話,轉身一溜煙消失在人群中不見了。
“你是試煉者扎克巴爾吧?听說你剛才傳送回來的時候暈倒了。班納醫生不放心,讓你過去再仔細檢查一下。”黑衣大漢見旺財離開之後,這才轉身對扎克說道。
“好啊。不過我現在記憶出了點問題,實在不知道班納醫生在哪。”扎克苦笑著回答。
“沒關系,我正好剛執勤完要去吃飯,順路領你過去。哦對了,你應該也沒吃飯吧?正好和我一起去食堂,等吃完了你再去找班納醫生也不遲。”說完,黑衣大漢便領著扎克,順回轉樓梯,向上層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