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崔利貞飛奔在街道上,捂著肩膀一道淺傷,身後追著無數叫嚷的百姓,每個人眼內閃爍的都是怨恨的光芒,仿佛看她如同有不共戴天之仇。
“殺了妖女,早登極樂仙境!”“大娘,追,追——!”
幸虧開門時自己已經跑出數丈,透骨釘上也沒有喂毒。但比起發鏢的那個“教主”,沙啞的聲音能發現自己,武功只怕
“獻給教主!”“天佑我教!”
自始至終,也沒能看見沙啞聲音的面貌,比起粗魯的聲音,顯然他才是真正的教主,雖說不曾刺殺成,至少不是無功而返。
“媽媽——”一個幾歲的孩子摔倒,被身後的人踩在腳下,不知前方哪一個手握柴刀的女子是他的媽媽。
可現在,仿佛整個太倉都在追捕我。崔利貞似乎還看到人群中有差役捕快的衣服。每個人長得各不相同,可,眼楮,一模一樣。
她回頭,那孩子眼神中的哀傷看向前方母親,接著與她目光接觸,隨即,變了。
是的,那種眼神,瘋狂,深深烙在崔利貞的心底。
人,原來可以這麼可怕嗎?
似乎,又是可憐呢。
崔利貞奔跑著,甩開身後的信徒,也甩開了自己對彌勒教最後一點點生擒的仁慈。
禍害,該受千刀萬剮!
翌日傍晚,丁府。
“唉明白了,真的是辛苦姑娘了。”“大人,務必小心。”崔利貞肩膀包扎著紗布,疲憊的對丁慎說道,二人坐在之前上一次海一粟密談的那間屋內。
“您听得了那二人原話,小女暴露,只能是”“內鬼啊”丁慎苦笑著將濕巾敷在額頭,枯槁的形容誰看了也知他疲憊不堪。“還需提防那二人,武功都是很高。”“比起姑娘如何?”“粗魯者若是單打獨斗,小女一劍在手,自信可勝之;真教主不曾見到武藝,只是他既能發現小女,只怕”
“真是本官現在又要擔心小命了。”丁慎麻木的把張通和陸何愁的去向告訴了崔利貞,猶豫一下後,也簡短說了一下海一粟的任務,並未提到具體細節,不過足以打消崔利貞的疑慮了。
“小女既然無功而返,願往嘉定,接應何愁與張先生。”崔利貞略帶沮喪地說道,想不到自己不但失敗,還是第一個失敗的,一點點的競爭意識更是強烈了。“自當應允,崔姑娘務必小心為上,本官即遣幾個武師與姑娘為助力。”就在這時,突然听到屋外一人大喊︰“快,帶上所有人,跟我去嘉定!。”
“哈吉美馬戲得,有漏溪谷?”“嗨,小兄弟好記性。”嘉定,陸何愁,張通以及他那位友人次郎走在山道間,此時是尋找的第二天,次郎不會武,但身體不差,一路上陸何愁問起時,還順口教了幾句可能用得上的倭語。
張通握著長劍,在前面砍開樹枝,回頭道︰“你確定是在這一帶?”“沒錯啦,葵花旗幟我看準了的,那是四國一帶大名的旗子,家臣政變把他謀害了,妻子卻不知所終。”次郎官話說的比江浙人都利索,“那你確定是家眷?”“沒差的,海盜出來打劫總不會打著個大名旗幟還帶著女人孩子吧?”
張通腳底被枯藤絆了一下,打個趔趄,忽然他神色一緊,皺眉沖身後向下揮手,示意二人收聲蹲下。慢慢三人挪到草叢里,葉子扎在身上癢癢難受,陸何愁只得忍耐。
剛剛藏好,陸何愁就听見了極其輕微的人聲,轉頭看向張通。張前輩的耳功真稱得上听音辨形了,陸何愁暗想,自己的功力,不知何時才能練到那般地步。
人聲越來越近,足有三十余人,陸何愁听出是倭語,詢問地目視次郎,後者臉色鐵青,嘴角下垂地搖頭,張通和陸何愁對視一眼,扶著次郎後背,引著他慢慢退後,躲到樹干後面。
很快他們就看到那一伙倭寇,其實體型並不矮,還甚有幾個大漢,穿的衣服花樣繁多,獸皮,粗麻,短布,走在前方的幾個領頭者身上配有護具,看制式應是官軍的,只是殘缺不齊,東躲西藏留給他們搜刮的時間也不充裕。
倭寇互相以倭語大喊,神情都是凶狠暴戾,總不能強盜還溫文爾雅?陸何愁觀察著他們的身形體態,這是每個習武之人的習慣了。上肢有鍛煉但是營養不足,身上的傷疤顯示出都是老姜,看姿態沒有系統的練家子,但是野路子往往更難纏,畢竟是實打實殺出來的。
冷汗貼在陸何愁的脖子上流下,和之前不同,如果說一對一的搏殺自己還是抓的住機會,現在便是九死一生的危險。厄難當頭的恐怖,又一次籠罩在身體上,如陰雲墨煙。
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