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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昌滿頭大汗地陪著包飛揚走進雅達利廠區，一眼就看到辦公大樓前聚集的上千工人，頓時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
張雅達這是要將事情做絕啊，本來包飛揚答應道歉已經很不容易了，可是張雅達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包飛揚的底線，不要說包飛揚，就是吳大昌自己也覺得沒有辦法忍受了。
張雅達這麼做，不僅僅是打包飛揚的臉，也是打他的臉，打昌源縣委縣政府，甚至是西北省環保廳，乃至西北省所有政府機關的臉，這是〞chi luo〞裸的挑釁。
本來，他們以昌源縣幾十萬百姓的利益出發，還能夠為雅達利爭取一點同情分，可是張雅達竟然做出這麼過份的事情來，必然會成為西北省官場上下的公敵，這混蛋要不就是決定要走了，徹底跟西北省決裂，要不就是得意忘形，沖昏了頭腦。
“張雅達，你給我出來！”吳大昌氣得渾身發抖，厲聲吼道，這也是他第一次在雅達利發怒，過去這些年，為了讓張雅達滿意，讓雅達利留在昌源縣發展，吳大昌一直都陪著小心，沒想到換來的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王濤聲、胡雲等人看到眼前這一幕，也一個個變了臉色，王濤聲怒道︰“雅達利這是什麼意思，他們是想羞辱人嗎？主任，我們回去，我們不能低頭。”
王聲濤和胡雲拉住包飛揚，這樣的事情無法容忍。張雅達竟然要讓包飛揚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道歉，這是一種羞辱。
涂小明罵道︰“雅達利這是想死嗎？老虎不發威。還真以為我們是病貓啊！”
包飛揚開始也有些意外，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多大的變化，反而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好了，既然來了，我們就進去看看，誰也不能強迫我跟人道歉，對不對？”
涂小明對包飛揚比較熟悉，看到他臉上露出這樣的笑容。頓時微微一愣，因為以前當包飛揚露出這樣的笑容時，很快就會有人倒霉。他不由笑道︰“好，那就進去看看。”
“吳書記，你來啦，我們張總正在里面打電話，請你們稍等片刻。”憤怒的吳大昌被張雅達身邊那位性感美貌的秘書攔在外面。
吳大昌氣得渾身發抖。還是包飛揚拍了拍的肩膀，勸道︰“吳書記，既來之，則安之，我們等。”
吳大昌沉默了片刻，突然長嘆一聲。對包飛揚說道︰“包主任，是我們錯了，實在不應該一而再、再而三地委曲求全，才讓他們越來越囂張，我們回去吧！”
吳大昌的心里很難受。一方面他終于認識到張雅達的真面目，不想繼續放縱對方；另外一方面。他又為失去雅達利以後的昌源縣感到擔心。
“啊，吳書記你來啦！”張雅達終于出現在門口，肥嘟嘟的臉上掛滿了洋洋得意的笑容，王聲濤、胡雲的眼楮里噴出火焰，恨不得將他揍成大豬頭。
吳大昌惱火地瞪著張雅達，悶不做聲，張雅達卻好像沒有看到一樣，目光很快落到包飛揚的身上︰“咦，這不是省里來的領導包大主任嗎，不知道包大主任這一次來有什麼指教啊？”
“姓張的，你不要太囂張。”王聲濤身子一動，忍不住就想動手，還是包飛揚伸手攔了一下，微微笑道︰“張總，咱們就不要扯那些虛的了，你叫這麼多工人來，有什麼安排，就直接說吧，希望等會你不會後悔。”
張雅達哈哈大笑，他向包飛揚豎起了大拇指︰“好，夠痛快，是個漢子，那咱也不為難你了，看到沒有，外面這些都是咱們雅達利的工人，你折騰我不要緊，可是你折騰雅達利，讓這麼多漢子沒有飯吃，少了好多天工錢，今天你就當著他們的面，承認你的錯誤，向他們說聲對不起，並保證以後不再做這樣的事情，以後有雅達利的地方，你都要繞著走，那就行了。”
說著，張雅達轉身從秘書手上拿過來一只手持揚聲器，打開以後吼了一聲︰“是不是很簡單？”
“張雅達，你不要太過份！”吳大昌憤怒地說道，俗話說得好，殺人不過頭點地，張雅達這麼做，實在有些太過分了，讓老書記也看不下去。
“好。”包飛揚伸手攔住吳大昌，還有想要說話的王聲濤等人︰“張總，那咱們就到前面去吧。”
包飛揚很淡然地從張雅達手上接過揚聲器，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這讓張雅達也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怎麼看起來這個姓包的很平靜，一點羞惱的意思都沒有？
這讓他感覺很無趣，就好像憋著勁打出去的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虛不受力，非常別扭。
不過他還是冷笑了兩聲說道︰“好啊，包主任你請吧，你才是今天的主角，我們雅達利一千多人都等著你看的表演呢！”
王聲濤、胡雲等人都對張雅達怒目而視，張雅達卻像沒有看到一樣，拉著包飛揚來到辦公大樓門前。
雅達利辦公樓地基比較高，大約有十幾級台階，站在台階後面的平台上，正好可以俯視門前空地上黑壓壓的一大片人。
張雅達從包飛揚手上拿過揚聲器，大聲道︰“大家都知道了，這位就是那什麼環保廳的包主任，他今天來向大家道歉，向我們雅達利道歉，大家歡迎。”
“嘩啦啦！”上千人一起鼓掌，聲音很熱烈。
張雅達得意地笑了笑，將揚聲器塞到包飛揚手里︰“包主任，听到沒，這就是我們雅達利人的心聲。”
包飛揚將揚聲器拿在手上，沉默了片刻，張雅達在旁邊催促道︰“包主任，你快點啊，你要是不肯道歉那就算了，咱們雅達利人的時間等不起。”
包飛揚笑了笑，拿起揚聲器，向前走了兩步，抬頭看向面前上千號雅達利員工︰“同志們、各位雅達利的同胞們，我很慚愧，我對不起大家，讓你們在雅達利工作了這麼多年的時間，生活在一個嚴重污染的環境里，不僅身體受到毒害，健康狀況不容樂觀，就連思想都已經被毒氣腐蝕，變得是非不分，全然沒有了我們西北人恩怨分明的本色——”
“咦？”下面的工人頓時面面相覷，這個包主任不是說要道歉的嗎，這話听著怎麼不像啊！
“喂，姓包的，你胡說什麼呢？這就是你的道歉？”張雅達听著覺得很不對勁，這哪里是道歉，這分明是挑釁啊！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吳大昌，沒想到吳大昌惡狠狠地瞪著他，好像要撲上來咬他一口似的，將張雅達嚇了一跳。
涂小明不由露出微笑，他就說嘛，包飛揚那是連省軍區的虎須都敢捋的人，怎麼可能會這麼容易認慫？
王聲濤和胡雲對視一眼，也都松了一口氣，只要包飛揚沒有受委屈，就算為了這件事要承受更大壓力，他們也願意一起去面對。
包飛揚拿著揚聲器，繼續大聲說道︰“大家不用懷疑，我確實是來道歉，首先，我要為我們環保部門的工作沒有到位，致使雅達利這樣的公司存在了這麼久而道歉。雅達利每天向空氣中、向水里排放的廢氣污水含有大量有毒有害物質，就在你們工廠對面，西崗村四百多人，每個人血液中鉛的含量都超過了國家標準的兩倍到三倍，有的甚至達到四倍以上……”
“作為同胞、作為同鄉，你們真的就忍心看著他們飽受血鉛的摧殘而沒有半點同情？你們捫心自問，這樣肆意排放污染的行為真的就心安理得，無愧于良心了嗎？”
本來听到包飛揚說不應該讓雅達利存在這麼久，下面的雅達利員工有點激動，開始議論紛紛，可是等到包飛揚嚴厲地反問了幾句以後，上千雅達利職工頓時都啞口無言，願意留在雅達利這種地方上班的都是老實巴交的本人，心思比較淳樸簡單。
“包飛揚，你胡說什麼，你給我下來！”張雅達終于意識到包飛揚根本就不是來道歉的，他想沖過去將揚聲器搶回來，剛剛動了一下，就被涂小明和王聲濤、胡雲攔住了。
包飛揚回頭看了一眼張雅達，又接著面對雅達利的員工說道︰“當然，雅達利污染環境這件事並不能夠怪大家，責任首先是我們環保部門的工作沒有做好，所以我要向大家道歉，另外還有公司的負責人罔顧法律規定，肆無忌憚違法排污，我們環保部門也沒有能夠及時阻止，所以我還是要道歉。”
“作為企業員工，你們沒有站出來舉報，你們甚至反對西崗村的村民站出來維權，甚至反對環保部門對雅達利公司進行處罰，這些都不能怪你們，因為你們缺乏環保意識，這依然我們環保部門的工作沒有做到位，我必須要道歉……”
“我在這里向大家道歉，並且保證，一定要讓雅達利這顆毒瘤消失，一定要讓大家擁有一個安全健康的工作環境，一定要還昌源縣一片沒有污染的藍天碧水……”
听到包飛揚擲地有聲的話，上千雅達利員工都被震住了，一時間都安靜下來，只听到張雅達瘋狂地嘶吼道︰“好啊，有本事你就來啊，老子明天就去齊黃，你們昌源縣就守著藍天碧水喝西北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