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紀澤帶兵回安慶時,肅順就被干掉了。肅順被干掉,也是太大意了,他的行館里只有一幫長隨和听差,他正黃旗的侍衛都在蘆殿護衛梓宮。
那天深夜,醇郡王集合王府護衛和蒙古騎兵,由醇王宣諭去拿作亂的反賊肅順。
為了不驚動無關的人,醇的隊伍都是步行,他自己坐了一頂大轎,向北大街行去。數十盞燈籠點起,顯得雄壯肅穆,城里巡夜的兵卒,都只是跪地請安,無人敢多問一句王爺們要去哪里。
到肅順的行館後,醇王下了轎子,將手一擺,他的隊伍嘩地一聲散開,便有二三百背著俄羅斯步槍的兵便繞向後門去了。
肅順行館的門口排著四名帶刀侍衛,見了這樣的陣仗,驚疑不定,一名侍衛領班給醇王行過了禮,陪著笑問道“不知幾位王爺,有什麼吩咐?”
“肅順呢?”醇王厲聲問道,“叫他出來接旨!”
侍衛領班見醇王盛氣凌人,直呼肅順的名字,便知道壞了。他跟另外三名侍衛,都是正黃旗的侍衛,眼見得肅順要倒大霉,正要進去稟報,行館的大門忽然洞開,杜翰背著手走出來了。他正在肅順的行館內,等著御駕的消息,此刻見了外面這等陣勢,先是一愣,看了看,知道醇王是正主,皺著眉頭道“七爺,你想干什麼?”
“干什麼?”醇王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諭旨一揚,道“本王奉旨拿問肅順!”
“七爺,你糊涂了吧?”杜翰強裝鎮定,笑道“諭旨必經顧命,由軍機出,你拿了一張紙就說諭旨,是要矯詔作亂麼?”
“混賬!”醇王被杜翰一番擠兌,惱羞成怒,還沒來得急再說話,卻見肅順大步走了出來,身上的袍子還沒扣好,顯是才從床上爬起來,指著醇王的鼻子道“老七,你的神機營是要作亂𥣞C渴遣皇槍磣恿 媚 吹模俊 br />
“是又怎麼樣?”醇王冷笑道,“識相的話,快束手就擒。”
肅順鐵青著臉,對醇王身後的神機營大聲說道“大行皇帝尸骨未寒,恭王和醇王矯詔作亂,你們跟著他,不怕被誅九族𥣞C俊 br />
醇王見肅順和杜翰一口一個“矯詔”,還想亂他的軍心,勃然大怒,立即罵道“肅六,我沒那麼多廢話跟你說,既然你不奉詔,來人,給我拿下!”
“是!”醇王身後的王府護衛答應一聲,拔刀向前。
這時,肅順也大喝一聲“來人,將這群亂黨統統拿下!”
醇王先是一愣,只見行館左右的兩間屋子里,嘩啦嘩啦沖出來上百名侍衛,在行館門前擺成三排,手中刀光雪亮,對準了王府護衛。
醇王一急,狠了心一揮手“上!誰敢抗旨,格殺勿論!”
王府的護衛向前一沖,便跟粘桿侍衛交上了手,乒乒乓乓打了一陣,便又各自分開,粘桿侍衛的陣列未動,王府護衛倒是退了回來。
雙方都是旗下的子弟,雖然都沒有什麼當真跟人動手的經驗,相較之下,王府護衛就顯得頗有不如,雖然人多,但一回合打下來,倒傷了七八十個,而對面只傷了三四人。
醇王心里大急這樣下去,要壞事!他立即下令“洋槍隊,給我上!”
那幫得了洋槍的神機營一出手,砰砰砰一陣猛射,肅順的侍衛隊就亂了陣腳,紛紛敗退,肅順一看形勢不對,便往回跑,卻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手腳並用想爬起來,說時遲,那時快,醇王帶了十幾名護衛沖上前去,將肅順五花大綁。
一番戰斗之後,醇王的神機營大勝,醇王冷笑,展開了手中的諭旨,宣布了慈禧的諭旨。杜翰已經垂頭喪氣的跪在地上,身材壯實的肅順卻仍掙扎著不肯跪。醇王府的護衛領班拔出佩刀,說一聲“肅中堂,得罪!”
用刀背在肅順膝彎處狠狠一擊,肅順只覺痛徹心扉,雙腿一軟,終于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被幾個護衛掀住腦袋按在地上接旨。
“奉旨肅順矯詔竊政,包藏禍心,著即革職拿問!”醇王匆匆念完了這道只有一句話的諭旨,將肅順行館中的所有人等,連同他那兩個小妾,就地羈押,等梓宮啟程之後,再行處置。
至于梓宮和那里的正黃旗侍衛,則由恭親王親自前去接手,這是頭等大事,一絲也馬虎不得。而醇王自己,坐鎮步軍統領衙門,以防再出什麼意外。待到天一亮,就到京城宣示諭旨,告知肅順就擒的消息。
這時,京城里卻一絲風聲也沒有收到。第二天一大早,載垣端華幾個人,就已經到了設于隆宗門的軍機處,開始處理公事。他們倆連同穆蔭、匡源、焦佑瀛,都是第一撥回京的人,在這里上值,已經有好幾天了。
“老鄭,還是京里好啊。”載垣一邊感慨地對端華說,一邊透過窗欞,看著乾清宮那高聳的飛檐,“紫禁城里的氣象,熱河的行宮是怎麼也比不上了。”
話音才落,卻看見幾個人從隆宗門轉了進來,由個太監陪著,朝里面的養心殿走去。當先的一人,翎頂輝煌,不是恭親王是誰?
“鬼子六要進內廷?這不合規矩!”幾個顧命大臣面面相覷,隨即都反應過來,由載垣帶著,出了軍機處,一聲招呼,叫住了恭王。
“恭王。”載垣低著一輩,抱拳作禮,稱呼得很客氣,“你這是往哪去啊?”
“我奉特旨,帶這幾位進去見見太後。”恭王指了指身後的幾個人,皮笑肉不笑地說。
載垣這才看見,跟著恭王的,是賈楨,桂良,周祖培,文祥這幾個人。賈楨是武英殿大學士,桂良是文華殿大學士,周祖培是體仁閣大學士,從禮制上來說,這就是朝廷的三位宰相,位齒俱尊。再加上一個和碩親王,一個軍機大臣文祥,這是要做什麼?
載垣心里嘀咕,見三位白發蒼蒼的大學士都是面無表情,目不斜視,知道不好惹,于是向文祥問道“博川,你不在軍機當值,也要進去見太後,是有什麼事?”
文祥抱歉地笑笑,道“我也不大清楚,大約是給皇上添派師傅的事吧。”
才啟蒙的小皇帝,在熱河的時候,因為要一切從簡,所以只派了李鴻藻這一位師傅。現在既然回了京,添派一兩位師傅,是題中應有之義,本身倒算不上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但若由此開了太後召見外官的先例,那就非同小可了。端華忍不住,嚷嚷起來“太後不得召見外官!就算是要添師傅,那也得由我們來承旨寫旨,你們怎麼能這樣胡來?”
“四哥,”恭王看著端華,面帶怒色,大聲道“你說的這規矩,你自己去跟太後說吧。”
說罷,恭親王自顧自地開步向里面走去,文祥和三位大學士,自然也堂而皇之地跟了進去。
載垣和端華幾個,楞在當場。肅順和杜翰昨夜在密雲就縛,他們還不知道。而缺了作為主心骨和謀膽的這兩個人,以載垣的無能和端華的草包,對恭王的揚長而去,面面相覷。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恭王連同文祥等幾位重臣,已經出了養心殿,往軍機處來了,手里還捧著聖旨!
恭親王進了軍機處,站定了腳步,大聲說道“載垣,端華,穆蔭,匡源,焦佑瀛,接旨!”
“未經顧命大臣之手,哪來的聖旨!”載垣感覺不對勁,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恭王也不去管他說什麼,自顧自地將手里的聖旨展開捧讀“奉旨將載垣、端華、肅順革去爵職,拿交宗人府。景壽、穆蔭、匡源、杜翰、焦 瀛退出軍機。應得之咎,派恭親王會同大學士、六部九卿、翰詹科道,分別輕重,按律秉公具奏。”
恭王的話音才落,被曹毓英等一班人稱為“焦大麻子”的焦佑瀛,已經感覺到末日,哎呦一聲,暈倒在地,但站在前面的端華,卻不像他那樣懦弱。
“你們這是亂命!”載垣還沒說話,端華已經暴跳如雷,大吼道“乾清門侍衛何在?”
話音才落,立刻便從隆宗門轉進來十幾名帶刀的乾清門侍衛,單膝點地,嘩啦啦跪了一片,齊聲道“听王爺吩咐!”
“恭親王禍亂朝政,給我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