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當天，預報說有雨。早晨天上有些雲朵，棉花糖質感的潔白，天也湛藍，沒人覺得會下雨，運動會照常舉行。</p>
盧玲經過一晚的調整，心情已好上許多。前面失利，還有今天的奮力一搏，一定要讓一個月的努力有個交代。</p>
可是天空漸漸不那麼明亮了，烏雲壓上來，在沒落下雨滴時同學們照常在運動場上觀看比賽。</p>
吶喊聲、拼搏，每個上場的選手無論報名時多麼被動，在背負班級榮譽和希望時都咬牙拼盡全力。</p>
有一種別樣的感染力在胸膛中叫囂，喚醒年少的熱血，讓他們不斷向極限邁進。</p>
比完跳高、跳遠這些時間短的項目就是跑步了。</p>
天更陰了，風起雨落，豆大的雨點毫不留情地向操場砸下來，騰起轉瞬即逝的氣泡。</p>
老師讓大家迅速有秩序地到教學樓里避雨，等待天放晴後繼續比賽。他們從一樓大廳移動到各個班級，丟掉了對運動會的渴望。</p>
急雨變成持續的大雨，下得板油路面揚起一層水霧，滴滴噠噠密集的雨滴敲打著玻璃，留下雜亂的淚痕。</p>
很多班級開始自習，學生們心不在焉地隨便翻書，有些班級的老師組織講笑話、唱歌。</p>
盧玲關注著外面的動向，連老天都不知道她有多期待今天在賽場上奮力奔跑的場景。</p>
白馳說︰“估計這雨暫時停不了了。等雨停，陪你跑個夠。”</p>
盧玲說︰“去趟廁所，你去不去？”</p>
“好，走吧。”白馳舉手向老師請假。</p>
盧玲沒有向廁所邁進，讓白馳上完廁所先回去，她往樓梯口走。</p>
“你別告訴我你要下樓跑步？”白馳焦急地跟上去，“會感冒的！”</p>
盧玲只是急于尋找一個突破口，在她該上場的時間、該上場的地方，尋找一個讓自己釋放的機會。有些東西憋在心里不表現給自己看，如何讓自己相信努力沒有白費、相信自己可以呢？</p>
盧玲沖進了雨里，雨水打在臉上匯聚成水流，落在校服上浸染出暗沉的色彩。</p>
白馳躊躇著喊道︰“我我陪你成了吧？反正f n qi ng也被人認識了，也不差這一次！”她要閉著眼楮沖進雨里。</p>
“小白痴你站一邊幫我喊開始，給我記時間，听見沒？”盧玲做好起跑架勢。</p>
“我還是陪你跑吧，有難同當！”白馳一半在雨里，一半在屋檐下，抹一把樓檐流到臉上的雨水，進退兩難。</p>
“快點開始，快凍死了！”</p>
白馳驚慌地掏出手機，對著起跑線上的盧玲喊︰“三、二、一、跑！”按下計時器按鈕。</p>
盧玲沖出去，在雨里帶起冰涼的陣風，一邊喊︰“一共七圈半，幫我記著！”</p>
“好！”白馳懂得盧玲是什麼感覺，她也曾努力過得不到想要的回報，她在學習路上的前進也並不容易。</p>
她覺得心中的激昂被點燃起來了，一遍遍用最大音量為賽場上孤軍奮戰的盧玲喊“加油”，把自己當成兩個人、三個人、全班人、全校人讓自己堅毅的聲音悉數傳到盧玲耳朵里，給她最大的支持。</p>
逐漸的，一些教室的窗戶有人注視。尚淵听人說樓下有人跑步，離開座位，打開窗子，朝一邊的鐘之意喊︰“是盧玲！”</p>
鐘之意奔到窗邊看一眼朝門口跑，老師阻擋。郭忠從另一邊溜出去，老師轉身的工夫鐘之意也跑了。尚淵則另闢蹊徑，踩桌子從教室中間的窗戶跳出去跑掉。</p>
郭忠站到白馳身邊；鐘之意直接跑向盧玲；尚淵有點不知所措，一腳邁進雨里索性就跟出去了。</p>
“郭忠幫我們喊下開始！”鐘之意喊。</p>
“好！三、二、一，開始！”</p>
鐘之意和尚淵齊頭並進。盧玲以自己的步調跑著。</p>
“加油，加油！阿玲還有三圈半！”白馳喊。</p>
“加油！你倆別連盧玲都跑不過，丟死人了！”郭忠喊。</p>
“加油！你們幾個好樣的！”蔣雲峰在樓上喊。</p>
“加油！你們把我想說的都說完了”崔天凱的語調降了下來。</p>
老師們不組織紀律了，和同學們一起看外面的情況。</p>
加油聲從四個人的變成五個人的，五個人的變成六個人的，六個人的變成全班的、年級的、全校的同學們在樓上觀看有史以來最獨特的運動會。</p>
連老師都加入了吶喊助威的隊伍，學生們投來異樣的目光，老師說︰“誰還沒年輕過？”</p>
操場上奮力奔跑的人，不懼大雨和寒冷，認真地較勁。衣服被雨水打濕，再被汗水打濕。用手擦掉流下的雨水，讓冷風穿身體而過，依舊勇敢地奔跑。</p>
白馳說︰“中二啊。”</p>
郭忠說︰“腦殘吧。”</p>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在聲浪里加入自己的聲音，“加油！加油！”</p>
尚淵邊跑邊喊︰“有沒有搞錯，我沒報長跑啊！”</p>
“傻x了吧？”郭忠大笑。</p>
盧玲在鐘之意路過身邊時用自己最後一點力氣問︰“你非、要、發、什麼瘋？”</p>
鐘之意深吸一口氣，“我又不能、阻止你，就跟你、一起瘋吧！”</p>
盧玲就是從這時候開始覺得他有點帥的。</p>
還是蠢居多吧。</p>
體力在迅速消耗，眼前的顏色因缺氧變暗，無氧呼吸產生的乳酸讓雙腿越發沉重幾人忍受著這樣、那樣的身體不適繼續挑戰，因意識告訴自己不能退縮。</p>
“阿玲加油！還有最後一圈！”</p>
盧玲听到這句話用最後的力氣加速沖線，接下來慢慢在雨里走著。</p>
白馳用外套遮頭朝她跑過去。</p>
郭忠看見白馳出去後嘟囔著︰“說一聲我過去啊”他往出走了。</p>
白馳讓郭忠回去，和盧玲一起回到教學樓門口，搶走了郭忠的外套給盧玲披上。</p>
腳下全是水漬，匯成的水流沾濕一片，踩在上面直打滑。</p>
尚淵喘著粗氣問︰“還有、多少、圈、啊？”</p>
郭忠閃爍其詞，“忘忘了啊”就注意白馳了。</p>
“什麼？”尚淵就是沒力氣跑過去打他。</p>
白馳笑了，“你是想坑死他們吧？”對操場上的兩人喊︰“三圈！”</p>
“你確定嗎？”</p>
“不！”</p>
“”</p>
盧玲擰擰衣服和褲子，隨意地用手整理著短發，在持續缺氧中喊著︰“你倆加油！加油！師父加油！”</p>
鐘之意在最後一圈瘋狂沖刺，拿出了起跑時的速度；尚淵閑逛一圈後看他們相繼完成只好重新起跑。</p>
“買二送一”的三個人終于全部完成長跑。</p>
在大雨中狂奔是件新鮮事，三個人在樓檐下看著對方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p>
盧玲看著鐘之意說︰“估計又要感冒了。”</p>
鐘之意說︰“為什麼非要看著我說？”他覺得這個梗盧玲會記一輩子。</p>
盧玲說︰“你帥啊！我師父最帥！”</p>
鐘之意听見她這樣的恭維有點驚訝，他順桿爬，“那蒲公英計劃取消？”</p>
“不可能。”盧玲輕描淡寫地拒絕，沒有原因。</p>
鐘之意嘆氣。盧玲興奮地看成績去了。</p>
除了尚淵沒有平時的三千米成績外，盧玲和鐘之意都跑出了有史以來最快的成績。</p>
盧玲說支撐她的不是不甘，是冷。</p>
尚淵得到了白馳善良的鼓勵，“你能跑完該為自己感到驕傲了。”</p>
郭忠說︰“媳婦你太善良了，他已經在驕傲了。”</p>
尚淵吹了聲口哨，“要是學姐能看見就好了。”</p>
“還惦記呢？”鐘之意問。</p>
尚淵聳肩未答，問盧玲︰“心情好了沒？”</p>
“當然。”她終于走出y ng y 的陰影，想起父母的要求還擺在那里，“成績下來那天可能就是我和你們在補課班相聚的那天了。”</p>
鐘之意大義凜然，“大不了我也去。”</p>
盧玲果斷拒絕，“那是浪費你父母血汗錢，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呢？”</p>
鐘之意無奈地听著她學長輩說話，道︰“那我就在你們窗外跳舞。”</p>
這提議一致通過，“沒意見。”</p>
盧玲說︰“你沒準還能學得一技之長。”</p>
鐘之意僵硬地嘴角上揚對她假笑，“回去吧。你有衣服換沒？”</p>
“看看能不能借兩件。”</p>
“嗯。”</p>
幾人上樓。再不回班可能會有老師以為他們趁機溜走了。</p>
盧玲訕笑著在門口出現，碎步回座位表現得相當“乖巧”。</p>
教室里卻響起了掌聲。</p>
“你可真是個女俠。”蔣雲峰說。听不出是諷刺還是夸獎，不過以他的個性十有**是諷刺。</p>
丁銘遞過來兩**咖啡，“拿**蓋換的，說好給運動員的獎勵，雖然沒比上，大家還是覺得應該給你。”</p>
“多、多謝，謝謝大家。”盧玲轉身對大家鞠躬道謝。</p>
老師看著她全程不說話。盧玲覺得肯定又要有壞事來了。</p>
白馳小心翼翼地問能不能借兩件衣服。</p>
“借吧。”</p>
章月把多帶的一套衣服褲子交給白馳。她們在出門前得到老師的友善提醒，“你們知道你們又要被找家長了吧？”</p>
“嗯。”盧玲想，這是y ng y 的賬和不听老師指揮的賬一起算，死豬不怕開水燙啦！她擔心地看看白馳，白馳只是冷漠地聳肩，讓她快去換衣服。“小白痴我一定補償你。”</p>
“我想想，幾頓夠呢？”</p>
五個人全被老師告知找家長，盧玲父母還是老原因來不了，“他們忙，就別讓校長打di n hu 了。”</p>
當時校長就在她後面，尷尬地咳嗽一聲。</p>
10月8號，又將是個值得被紀念的日子——四個學生因為舉行“迷你運動會”被找家長，還有一個進行di n hu 會談。而下次升旗就是他們集體念檢討的日子。估計一早上念不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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