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住院後病情穩定下來了,子吟卻陷入了兩難。她還是想回去照顧婆婆,以防病情出現波動。可是和田琳怎麼說呢?雖然她一定會支持自己以照顧婆婆為重,但子吟覺得她已請好假,也準備了這麼久,不去的話很對不住人家。子吟想為婆婆換個自貢有名些的醫院,會不會好些呢?她和她爸商量,結果遭到了他的反對,說老人經不起折騰的,子吟只得作罷。子吟爸讓她去玩幾天,這時回自貢沒有必要,婆婆應該沒事。這句話讓她艱難決定了去泰國,可是這竟然成了她一輩子也沒法原諒自己的因由。
和田琳二人共同準備了一天時間,子吟也在隨時di n hu 聯系家里,關注婆婆病情,看起來一切都還好,她們終于登上了到去清邁的航班。子吟臨行前感覺很不好,感覺很無助,表面上又得裝作若無其事,怕壞了田琳的心情。航班著地住進艾美酒店,子吟及時聯系醫院,婆婆精神好了很多,甚至可以和子吟說上幾句話了。子吟掛了di n hu 長舒口氣,心情平復了很多。第二天早上,子吟得到的消息很好,所以兩個人的游玩也還盡興。清邁好多寺廟,什麼清曼寺、潘道寺和帕辛寺等,子吟一路虔誠地跪拜,默念婆婆平安健康起來,好風景沒有一點心思欣賞。
當天游玩回來,兩人都累得很,洗漱完畢早些上床了。子吟上半夜一直做噩夢,半夜甚至被驚醒,渾身冷汗,心神不寧,後半夜再也睡不著了。早上六點左右,手機提醒有新短消息,子吟忙拿起來看,卻原來是海英發過來的。她說婆婆夜間情況突然惡化,凌晨一點左右,醫生趕到做冠狀動脈造影安放支架手術,凌晨三點手術做完,期間搶救一次,是心髒停止跳動,用的點擊,醫生說她的血管已經斷裂。支架手術做完後轉入重癥監護室,醫生說情況很危急……子吟看完短信,眼前一黑,險些跌倒,她急忙扶住床沿,已經淚流滿面。
病情不是穩定下來了嗎?怎麼還會這樣!子吟開始自責,她覺的就應該遵從自己的內心,把婆婆換到自貢最好的醫院。各家醫院護理或許沒有顯著區別,但是一旦動手術,好醫院和一般醫院就差別巨大,一個有經驗的好大夫動刀,病人幸存的可能性就更大,否則全國的病人怎麼擠破腦袋都要往好醫院送?按照旅游計劃,今天還是在清邁游玩,子吟打定主意要在賓館等消息。天明以後,子吟推說自己身體很不舒服,讓田琳隨團去參觀。田琳看出了子吟臉色蒼白,眼鏡里布滿血絲,很心疼,想要在酒店陪她,子吟好不容易才勸她出門了。在婆婆的生死關頭,她卻在國外旅游,這個事情就像一塊巨石一樣,永遠壓在了心頭,直到自己死去那一天,她才能解脫吧……
整個早上,子吟在房間里渡來渡去,心亂如麻,她從來沒有感覺自己如此無力過。她知道婆婆做了一輩子好人,也吃了一輩子苦頭,好不容易她最愛的外孫女,有能力可以讓她頤養天年,她一定會撐下去,她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上天一定會善待于她,一定有奇跡發生。盡管心存一萬分的希望,可最壞的結果還是來了︰上午十點左右,婆婆走了。子吟得到這個消息,身心如墜冰窖,放聲大哭。她踉踉蹌蹌走到房間陽台上,朝著北方跪下來,嗚咽抽泣。這個時候,酒店里的人都出去游玩了吧,沒人注意到有間屋子里的女房客,在異國他鄉哭得傷心欲絕,為了她最愛的人。
如果說是父母給了她生命,那麼一定是婆婆給了她靈魂。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子吟從小沒體會到過父愛,甚至母愛也是奢侈品,並不是母親不愛她,而是她媽媽生活在她爸的陰影里,家庭地位低下,身心受巨大傷害,哪里能奢言愛孩子。還好有婆婆,她無微不至的愛讓子吟能夠正常成長,也就沒有出現性格方面的極端。不僅如此,子吟從小和婆婆在一起,耳濡目染就建立了正確的三觀,這是真正讓子吟受益終生的,無論怎麼樣評價其作用都未過。常言道︰三歲看小,七歲看老,在人生最重要的關節,是婆婆語重心長教會了子吟做人的基本道理,讓她明白生活的真諦,鼓勵她去追尋美麗人生。和婆婆渡過的最後一夜,子吟還答應給她領回一個孫女婿,這個估計也成了婆婆彌留之際最大的遺憾。
田琳晚間回屋,看子吟哭腫了雙眼,整個人像沒有骨頭般窩在床上,真是讓人心疼啊!看她的樣子,一整天都未曾出門,更別提吃飯了。田琳忙把子吟扶起來,這才听子吟有氣無力講述了婆婆過世的事。兩人都在國外,這種情況奔喪也就不可能了。田琳抱抱子吟,說婆婆去了,她們自己可不能倒下來。她叫了酒店f w 員,讓他們準備一碗稀飯,子吟勉強吃了精神才好些。接下來的幾天,子吟只是隨著旅行團到處轉,所有風景仿佛都是另一個世界,以至多年後重游這條線路,她完全陌生。這是可以理解的。田琳那幾天寸步不離開她,生怕她出什麼意外,借用她的話說,那幾天子吟是沒魂的。
泰國之行很快結束了,子吟渾渾噩噩地到了最後一天,開始思考接下來的打算。第二天就要返回sh,但按照老家的喪葬習慣,婆婆已被安葬,喪事也舉辦完畢了。這時候回自貢就有些晚,最多只能到婆婆墳頭祭拜一番。按照時間計算,三個月後婆婆百日祭,她是一定要回的,那麼現在回去的話就意義不大。子吟決定在婆婆的百天前夕再回去。子吟都不敢想象,好好一個人,這麼短時間里能說沒了就沒了,從此只能靠思念來回味共同生活的印記。去年回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如今去了竟會是一座孤零零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