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前夕的一天，子吟正在辦公室里整理客戶資料，順便制定假期帶領海英游玩的計劃。這時綜合辦文員通知她去總經理辦公室，說霍總找她有事。子吟不敢怠慢，把手頭的工作一丟去找霍總。霍總見她敲門進來，趕忙從位子上起身，請子吟坐到他辦公桌對面的會客椅上，給她拿了一瓶礦泉水，子吟表達了她的謝意。霍總找她談的事，是關于張江新建商務廣場圍護項目的經營費問題。他說公司此前大部分業務是勘查和設計，樁基施工和圍護施工是首次承接。由于沒有相同的工程可資參照，子吟的這個項目經營費比較難以確定。考慮到項目的實際利潤率和投入成本，以及投標時公司投入的人力物力，經公司領導層開會決定，這個項目分配給子吟的經營費共計二十萬元。
子吟听完他的介紹，首先不滿意的是，霍總強調這個項目公司投入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這其實算事實，但不能作為和經營人員談利潤分配方案時的依據。公司配合經營人員投標，這不是公司的職能之一嗎？另外，子吟一開始覺得這個項目經營費不應低于三四十萬。可能霍總看出了子吟的不滿意，于是又發表了一番長篇大論，什麼雖然合同額較大，但純利潤有限；還有什麼總公司對項目成本支出有嚴控，經營費需受限制等等。子吟听得雲里霧里，不得要領。霍總最後說鑒于子吟對公司作出的杰出貢獻，特地將她的工資調整為每月五千五百元。霍總最後的決議讓子吟動了心，她考慮到自己向霍總找工作時他很爽快，心里雖然仍有疑問，但也沒有仔細考慮，答應了霍總關于經營費的建議。
這件事古怪在，第二天財務部就通知子吟去拿經營費支票。張江的項目業主依據合同支付了首付款，按照一般規律，經營費應是和進度款結算同步支付，霍總怎麼這麼快就把經營費全額結給子吟，讓她很意外。子吟事後越想越不對勁，須知公司結給她的經營費，是包括給項目關鍵信息人的返點的。這個不是行規，但一定是潛規則，不給信息費，別人憑什麼冒著風險幫助經營人員？古雲，熙熙攘攘皆為利往，又雲人無利不早起。子吟不喜這種商業行為，但又不得不靠此為生。她心中早有計較，她要給柯經理、陳總和他的前任老總三人信息費，如此一來她自己在該項目上竟只掙得不到十萬，比剛剛結束的鋼結構工程多不了多少，可是兩個項目規模真是有天壤之別的。
子吟隨後兩天對這個事進行了調查，結果讓她大吃一驚。她首先從彭工處打听項目的真實成本，子吟只知道直接費、人工成本和機械設施費，這部分大概佔到投標總價的三分之一。子吟又向她的幾個朋友了解三個子項的其他成本構成，即便是保守估計，這個項目的純利潤率在三成左右，所以子吟因該項目為公司創造的利潤接近一千兩百萬。巨額工程項目的經營費沒有固定比例，一般是經營人員和公司管理層單獨談判決定。但根據了解到的事實，子吟在該項目上的提成不應少于一百萬。須知，零五年浦東金橋靠近中環邊上，一套約一百平米的房子，總價也才七八十萬。
子吟了解到了所有這些，內心不禁為之一寒。這次她吃了大虧，而且簡直是啞巴吃黃連啊。這件事她不好向其他人訴說，雖然任何人知道這事都會為子吟感到義憤填膺。為什麼？因為理論上霍總並沒有做錯，大額項目的經營費本就是談判而達成一致的。但具體到這個項目，霍總用如此低的經營費打發了子吟，嚴重有損于行規。相信如果子吟稍有些經驗，或者她是個稍有些背景的經營人員，甚至如果子吟是個男人，相信霍總是萬萬做不出這等事來的。子吟當然惋惜自己少賺了那麼多錢，可以幫她解決多少問題啊！但她更多地是痛心于人心險惡。回想整件事情，她自己犯了很多錯誤是主要原因，也跟遇到到像霍總這樣的老江湖大有關系。
早在項目投標初期，子吟就該和霍總談好合作該項目的利益分配問題。雖然一開始投標時利潤率不確定，但一定可以按照投標單價確定出大概數額，那麼算出大概經營費也沒問題，後期根據實際成本作出微調，無關大局。事實上很多工程項目都是如此操作的；子吟在項目首付款進賬了，才被霍總約談經營費的事情，這就太晚了，明顯陷入被動；子吟犯的第三個錯誤是，她應該在項目費用構成劃分大體完成後，再擇機談進入霍總公司工作的事。既然她有求于霍總，而且霍總爽快答應了她，那麼談項目經營費就無法拿到主動權。後面發生的事也證明了這點，子吟即便有疑問，也沒有好意思提出來；子吟當時貿然決定接受霍總關于經營費的建議，也是個重大失誤。如果她不是當時就同意了霍總的提議，而是要求自己充分考慮一下，隨後詳細算一下成本，再展開二次談判，也不會吃這麼大個悶虧。
來到sh，子吟遇到了很多杰出的人才，所以她對這些優秀的老總們根本不設防，哪里知道這些人里心術不正者也大有人在，甚至可以欺負她這樣的女生。這件事霍總做的也挺陰損的。且不說他全線利用了和子吟簽勞動合同這件事，把自己置于幫助了子吟這個道德高地上，使子吟無法對項目本身作出正確判斷；在和子吟的談判中，他充分施以小恩小惠，讓子吟放松警惕，甚至讓她覺得公司所作所為有理有據。不客氣地講，那一個月多出的一千塊錢工資，和將近一百萬的經營費比，簡直就是九牛一毛。哪個公司給不了這點工資？子吟能否在這里長期待下去也很成疑問，所以漲點工資完全是為了促成談判所施的障眼法，這種手段有沒有點下三濫的味道呢？霍總做的較失敗的地方，就是他急于想把和子吟的談判結果變成事實，提前支付了談好的全額經營費，這反而促成了子吟調查這件事，從而避免了子吟被人賣還幫人數錢的悲劇，算是讓子吟重金買來了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