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闕春

58.058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九斛珠 本章︰58.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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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是慣常的墨色長衫, 衣上點綴甚少,背影挺拔, 卻似緊繃。芭蕉綠意森森, 葉如蒲扇,素來只听說美人倚蕉極美, 她站在廊下瞧過去,卻覺此刻蕉葉往冷硬的謝珩身上添幾許溫和, 又不損挺拔風姿, 相得益彰。

    伽羅快步上前, 端正行禮道︰“不知殿下駕臨,耽誤了片刻,請殿下恕罪。”

    “你找過我?”

    “是。今晨我找到了與那鳳凰相似的圖畫,便想去稟報殿下。”伽羅略過撞見安樂公主的事, 連聲音都帶了笑意, “殿下進去看看嗎?”

    謝珩不語,回過身時,神情冷淡如舊。

    伽羅早已習慣這般態度,引謝珩入內,取了那部殘卷放在案上。

    “殿下請看這幅鳳棲梧桐的畫——筆法布局奇特,這鳳尾和鎖上的一模一樣。”她將那長命鎖擱在畫側, 縴細的手指按著書頁, 讓謝珩細看。她的身材尚未長開, 站在高健的謝珩跟前,只及其胸。這長案于她高度適宜,于謝珩而言,就低矮了。

    謝珩單手扶案,躬身細看,因鳳尾描摹細致,越湊越近。

    伽羅滿心歡喜,也趴在案前,細細指給他看。

    因這些天看的鳳凰不少,她還將其他書中的畫備在案上,以作對照。

    寬敞的案上皆是種種鳳凰圖畫,形態筆法各異,兩人拿了長命鎖逐個對照,唯獨這殘卷上的全然相同。

    “應當是它。”謝珩頷首,心神稍稍松懈,側頭便見伽羅還趴在那殘卷上,看得認真。

    不知是何時靠近,此刻兩人肩背相貼,她的側臉離他不過咫尺距離。

    她身上的香氣隱約可聞,側臉輪廓柔和,一縷青絲垂落,緊貼他的肩膀。余暉自半開的窗隙灑進來,照得她秀頰瑩白柔潤,紅唇嬌艷欲滴,濃長的睫毛如同小扇,隨著眨眼的動作上下忽閃。甚至她的呼吸都仿佛清晰起來,輕盈如蝶翼般掃過他的手背。

    謝珩微怔,定定的看她。

    伽羅全然未覺,滿心歡喜的欣賞片刻,道︰“雖說書卷已殘破,卻並非無跡可尋。殿下知道鸞台寺吧?”

    她翹著唇角,側頭詢問,卻忽然頓住。

    寬厚的胸膛幾乎貼在身側,他離她極近,雙眼深沉如同潭水,瞧著她,意味不明。

    霎時有異樣的感覺爬上心間,像是幼時躺在林間草地,有小蟲爬過手臂,癢癢的。她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姿勢實在過于親昵,連忙後仰,倉惶垂首道︰“民女一時忘乎所以,失禮之處,請殿下恕罪。”

    一低頭,瞧見謝珩按在書卷上的手,干淨修長,甚為悅目。

    謝珩輕咳,直起身來。

    氣氛稍稍尷尬,好在謝珩很快開口,“與鸞台寺何干?”

    “幼時每年回京,我娘親都會去鸞台寺進香。”伽羅看著腳尖,“每回我都會隨娘親前去,鸞台寺的方丈很慈和,見娘親誠心向佛,于佛經圖畫都有些見地,曾帶我們進過寺里的藏經閣。其中有幅畫,就是這幅鳳棲梧桐——那幅畫用色奇特,我那時雖不懂畫,卻也留了印象。”

    “你想看那幅畫?”

    “不止是畫,還想拜望方丈,盼望殿下能允準。”伽羅盈盈行禮,緩聲道︰“娘親來自異域,進香時也與京城旁人不同,那位方丈見多識廣,或許知道其中緣故。殿下,能否允準我盡快前往鸞台寺一趟?那幅畫有題跋,可以解惑。”

    她滿含期待,神情誠摯。

    謝珩側身看向窗外,“五月底。我派人帶你去。”

    “為何要等那麼久?”伽羅詫然,“鸞台寺離京城不遠,半日即可抵達……”

    “近日寺中有事。”

    伽羅猶不甘心,“我去拜望方丈,只需一兩個時辰,不會耽誤很久。”

    “鸞台寺在籌備佛事。這二十天不許旁人去。”

    伽羅愕然,瞧著謝珩側臉,便見他神情乍然添了冷硬,似有不悅。她不明所以,也不敢觸怒謝珩,只好道︰“全憑殿下安排。”

    謝珩覷她一眼,沉默不語,伽羅心中疑惑卻更濃。

    籌備佛事不許旁人去,連謝珩都不打算去攪擾,必定是為皇家的事。

    鸞台寺僻處京郊,雖也是京城名寺,比起城內專供皇家親貴用的慈恩寺,畢竟不如。慈恩寺離皇宮不遠,不止修繕得莊重威嚴、精美絕倫,更是供著佛骨舍利,有許多大德高僧在其中。往常皇家要做佛事或是開壇**,都是在慈恩寺,這回怎的改在了鸞台寺?

    她瞧著謝珩的神情,猛然醒悟一事——

    當年惠王妃遭人暗算身故,就是在從鸞台寺回城的途中。

    端拱帝對發妻情深義重,這些年府中正妃之位虛懸,登基後立即追封了文惠皇後,宮中皇後鳳印封存,最尊貴的也只有d i l 後宮事的貴妃,可見始終懷念故人。

    那麼這場佛事,是為文惠皇後做的了?

    她霎時明白了謝珩突然轉變的態度。

    兩人一時無話。

    謝珩察覺她的小心翼翼,遂緩了聲氣,道︰“英娥近來心緒欠佳,會常來這里。”

    伽羅會意,“多謝殿下提醒,我會留在殿中,不惹公主煩心。”

    “嗯。”謝珩復將那圖畫瞧了兩眼,未再逗留,抬步走了。

    *

    伽羅忽然閑了下來。

    滿架的書幾乎都被她翻遍,除了那本殘卷,沒有半點旁的線索。離五月底還遠,她打听得鸞台寺佛事的日子,想了想,托杜鴻嘉給她帶來上好的紙筆,由嵐姑幫著磨墨,她早晚焚香抄經。

    許多年前的事非她所能左右,事涉奪嫡之爭,身襲侯位的祖父要做,連父親也難奈何。

    然而傅家畢竟難逃干系。

    謝珩和謝英娥因為那件事失慈,甚至還有胎兒夭折腹中,這些罪孽,都是傅家欠著謝珩一家的。如今謝珩不計前嫌,答允從北涼手中設法搭救父親,她人微力輕,能報答的實在有限。抄卷佛經,雖不能令逝者起死回生,到底也是點心意。

    傅良紹是京中才俊,伽羅自幼隨他習字,至淮南後,外祖母又尋了名師指點,一手簪花小楷寫得極為漂亮。

    檀香裊裊,嵐姑在案旁研磨,半聲也不敢打攪。

    直至伽羅抄完一篇,才道︰“姑娘手腕酸嗎?”

    伽羅含笑點頭,貓兒般湊到嵐姑懷里,“給文惠皇後抄佛經,每一筆都得認真。嵐姑你幫我揉揉。娘親從前也愛禮佛,回頭再抄份給她,捐在鸞台寺里……”話未說罷,忽听門外輕扣,伽羅詫然抬頭,旋即道︰“誰?”

    “是我。”門外竟是杜鴻嘉的聲音。

    伽羅喜出望外,當即過去開門。

    門外杜鴻嘉負手而立,見了她,微微一笑。

    “表哥走路真跟貓似的,都到了門前,我也沒听見。”她含笑請他入內,嵐姑幫著倒茶。

    杜鴻嘉道︰“來了有一陣,听她們說你在抄經,就在外面等。你沒听見動靜,定是太專注。外面天氣甚好,你整日關在屋中,不覺得悶?”

    “倒想出去散心,只是——”伽羅擠擠眼楮,低聲道︰“怕踫見樂安公主。何況如今情形,凡事還需仰仗太子殿下,我可不敢生事。沒有殿下允準,我還是在屋中安靜抄書。表哥今日怎麼得空過來?”

    “殿下吩咐過,你是客居在此,公主已回宮了,不必擔心。”杜鴻嘉起身,笑道︰“出去散散心,我來護駕。”

    伽羅依言,帶了嵐姑在側,隨他出去。

    兩人自回京後甚少見面,杜鴻嘉昨日才去過傅家,將近況說了,忽而嘆氣,“老夫人身體每況愈下,近來行事,�砥茷w  詒繃股牢床罰 缶爍負投爍贛直晃首錚 虢枳判煜嗟氖屏ν旎贗鞘疲 勾蛩憬 愣閾碭旒帷!br />
    “徐堅?”伽羅頓住腳步,“你沒听錯?”

    “是他。去年徐堅喪妻,頗消沉了一陣。徐相有意給他續弦,老夫人得知,便動了心思。昨日見著你二姐,她哭得可憐,不肯答應,老夫人只責罵她沒有孝心,不肯為長輩分憂。”

    “哪能這般分憂!二姐才十六歲,那徐堅已三十二歲了!且不說繼室的身份,那徐堅的品行受人指摘,連我都听說了。二姐性情傲氣,恐怕是寧可嫁入蓬門蓽戶有才德的人,也不肯跟徐堅。”伽羅恨聲,“何況徐相父子又不傻,難道二姐續了弦,他就肯搭救兩位伯父?長姐是徐相明媒正娶的兒媳,也沒見徐相搭救傅家。”

    “是這道理沒錯。”杜鴻嘉頷首,“徐相自身難保,哪會幫旁人。”

    “老夫人這是病急亂投醫,卻為難了二姐。”伽羅不滿。

    住在京城的那兩年,她被老太爺和老夫人不喜,兩位伯父伯母對她自然冷淡。長姐自居侯府嫡長女,向來不愛搭理她,唯有二姐傅嚡欞悢I純此 禱敖餉啤br />
    兩位伯父落難固然令人心焦,若要設法搭救,本該兩位伯母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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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說徐家未必答應,以傅�蘑k宰櫻 率薔豢系摹br />
    正自思量,又听杜鴻嘉道︰“昨日出府的時候,在外面踫見了那位姚謙。”說話間,炯炯目光瞧著伽羅,如同探究。

    伽羅卻只一笑,“他?還真巧。”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馬車轆轆駛過長街,兩側雜花生樹,暖風拂柳。融融春光之中,過往行人卻都面帶惶然,匆匆走過門庭冷落的商鋪酒肆,听見馬蹄聲時迅速避讓在道旁,驚弓之鳥般躲開那些飛馳而過的報信士兵。

    一個月前皇帝御駕親征,卻在虎陽關外被北涼擄走,數十萬大軍潰于一旦。

    京城帝宮頓時陷入慌亂。

    如今朝中雖立了新帝,可北涼陳兵在汶水之北,隨時可能渡水南下,令京城人心惶惶,也讓伽羅滿心忐忑——她的祖父身居右相之位,這回隨同御駕親征,大抵也被擄走了。父親這兩年在汶北為官,北涼擄走皇帝後揮師南下,不幾日便攻佔了汶北各城,他也是生死未卜,令人懸心。

    可變故還是接二連三。

    新帝登基沒幾天,東宮太子就派人千里飛馳南下,將她從淮南的外祖家帶回京城。新帝舊時就與祖父不睦,前幾年在淮南形同軟禁,處處被外祖父監看,更是仇怨頗深。她雖能乘馬車回京,沿途卻近乎羈押犯人的架勢,也不知是為何事?

    伽羅眼瞅著流星馬消失在長街盡頭,嘆了口氣,掀開馬車窗牖。

    “陳將軍,前面右拐可通往學甲巷,能否先去那里一趟?”十四歲的少女聲音柔軟,日夜兼程的顛簸之後帶了疲憊,加之神情憔悴,瞧著甚是可憐。

    那姓陳的小將卻絲毫不為所動,只道︰“太子殿下有命,姑娘回京後不得回府。”

    “我不是回府,只是順路找個人,片刻就好。”伽羅解釋。

    那小將卻還是不許。

    伽羅無法。這一路同行,她也瞧得出此人態度強硬,興許是有命在身,對自己頗為戒備,只好朝旁邊的婦人遞個眼色。這婦人是伽羅的奶娘,名喚嵐姑,圓圓的一張臉甚為和氣,本不在被押回京之列,因怕伽羅孤身一人,苦苦求了那小將,竟得以破例同行。

    途中瞧著,那小將對嵐姑倒是偶爾能網開一面。

    這回嵐姑也是帶了哀求的語氣,將頭探出窗牖外,連聲說伽羅這回遭了變故前路叵測,進了東宮不知前途如何,未必還能見到親友。太子雖不許伽羅繞道回府,可學甲巷離東宮不遠,又順路,還請他行個方便,許她耽擱片刻雲雲。

    連番懇請之下,那小將雖未點頭,卻終是在岔路口命人往學甲巷去。

    車里伽羅舒了口氣,將袖中的信捏得更緊。

    一路走來,她雖听說了前線戰事變故,卻半點得不到旁的消息。祖父的處境、父親的下落、府里會被如何處置,她心里半點都沒數。

    如今去東宮必是凶多吉少,不管怎樣,總得先想辦法探些消息。

    伽羅沒法回府,倉促之下,只能先去尋姚謙。

    想到姚謙時,伽羅原本忐忑的心倒鎮定了不少。

    那是她外祖父的門生,雖然出身不高,卻是淮南有名的青年才俊,品行端正,才華卓然,外祖父愛其才華人品,悉心指點教導,又幫他進國子監讀書,去年中了進士,被安排在翰林院歷練,對京中近來情勢應當知道不少。

    伽羅八歲喪母,十歲被送往淮南後便一直住在外祖父家中,姚謙待她向來很好。

    從他那里,興許還能探到些消息。

    且此時,伽羅也很想見到他。

    *

    到得學甲巷,伽羅按著熟悉的地址尋過去,甲字三號的院門敞開,外頭停了輛馬車,有僕人在匆匆搬東西。

    伽羅稍覺意外,還未同嵐姑走至門前,旁邊幾個男子行過,對著院子指指點點。

    “看樣子,是真要搬走了?”

    “攀上了鳳凰,可不得搬走嗎?能娶徐相的千金,這回他倒是小人得志了……”

    “可不是,要不是靠徐相提拔,憑他也能進戶部?”

    ……

    議論聲尚未走遠,院里腳步聲響,數名僕人簇擁之下,熟悉的身影挽著錦衣華服的美人走了出來。兩人應是夫妻,男子揭起車簾,溫聲送她進了車廂,在他躬身進去之前,似是察覺什麼,猛然朝伽羅所在的方向望過來。

    四目相對的剎那,伽羅如遭雷擊。

    俊朗的眉目,高挺的身姿,玉冠華服映襯下精神奕奕,是熟悉的模樣。他的唇角尚且帶著笑意,如同從前在淮南時,一起跟隨外祖父游春踏青,他君子如玉,舉止溫和,笑著教她認山間花木。

    听外祖母說,姚謙曾向外祖父求娶自己,外祖父也與父親商議過,有意等她年滿十五後定下婚事。

    她也曾期待那天的到來。

    可如今,他竟然成婚了?他娶了徐相的千金?什麼時候?

    伽羅腦海中全然空白。

    對面姚謙顯然也沒料到她竟會來這里,掀簾的手僵在那里,一怔之後面色微變,旋即不動聲色的落下車簾,隔斷視線。

    轆轆車聲響起,裝飾華貴的馬車在僕人的簇擁下很快走遠。

    伽羅倚靠在嵐姑身上,只覺有萬鈞重物壓在胸腔,呼吸都變得困難。

    曾經那樣熟悉的人,卻在此時裝作不識!

    哪怕听到皇帝被擄走,祖父戰敗的消息時,她都未曾這般震驚。是震驚,是難過,還是失望,她也說不清,只是手腳難以遏制的顫抖起來。她竭力鎮定,將捏在手中的信收回袖中,握緊了拳走回馬車,一只腳如同灌了鉛,另一只腳仿佛踩在雲端。

    她看到陳將軍目光狐疑,似在審視,只能竭力鎮定,不叫臉上有太多波瀾。

    *

    回過神時,車駕已然靠近東宮。

    嵐姑滿眼心疼,將伽羅抱在懷里,聲音又低又急,“……姑娘?就當他忘恩負義沒心肝,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你可千萬別傷心。”

    “嵐姑。那個人,是姚謙吧?”

    伽羅听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得陌生。

    “姑娘!”嵐姑沒忍住,哽咽出聲。

    溫熱的淚落在手背,緩緩滾落,伽羅吁了口氣,喃喃道︰“是他就好,還以為我看錯了。”

    手里的信已被汗水浸得濕透,她瞧了片刻,斷然攔腰撕開。信箋柔軟,她卻撕得費力,片刻之後,外祖父的手信化為碎片,凌亂地躺在掌心。

    伽羅將碎片交給嵐姑,“回頭丟了。”

    嵐姑向來疼惜伽羅,此時覺得心都要像那封信般撕扯碎了,抱著伽羅不住安撫,“那些事咱們先不管,眼下如何應對太子才是最要緊的,姑娘先別傷心……”

    “我沒事。”

    伽羅直起腰來,將眼角不知何時沁出的濕潤擦拭干淨。

    馬車停穩時,伽羅掀簾下去,姿態端然,面無波瀾。嵐姑被留在了外面,她則被東宮侍衛引著入內,穿過飛檐翹角的巍峨屋宇,繞過雕琢精致的婉轉回廊,終在一處敞廳外駐足。檐頭鐵馬隨風,獸首崢嶸,廊下玉璧微明,窗鏤菱花,皆是皇家威儀。

    侍衛入內稟報,片刻後,由宮人帶伽羅入內。

    迥異于外面的春光柔暖,廳內金磚冰涼,兩側的銅甕中水仙青蔥,似有水汽蔓延。

    伽羅低眉垂目,瞧見那一角墨色織金的袍角時便跪地而拜,“民女拜見太子殿下。”

    廳內死一般靜謐,伽羅屏住呼吸,保持著跪伏在地的姿勢。

    膝下地磚冰涼而堅硬,她稍稍抬起眼瞼,看到袍角之下墨靴漸近,最終停在了她跟前。

    “傅伽羅。又見面了。”上首聲音輕慢。片刻後,冰涼的鐵骨扇觸到下顎,她隨著那股力道抬頭,便對上了謝珩的雙眼。墨玉般冷硬的瞳孔,如同隱忍鞘中的劍鋒,稍有觸動,便會噴出森然寒意。

    熟悉的冷硬輪廓與淡漠神情,令伽羅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也是在暖春二月吧?那會兒正是淮南各戶人家扎堆設宴賞春的時候,身居刺史之位的外祖父亦設宴游春。彼時她初到淮南不久,跟著表姐們在後園游玩,瞧見年長的表兄們形跡鬼鬼祟祟的,便好奇跟在後面偷看。

    沒多久,她便透過假山洞見到了一位少年,約莫十五六歲,青松般立在那里。

    他的穿著甚是華美,容貌氣度比同齡的表兄出色許多,想必出身教養極好。然而外衫上卻染了許多髒污墨跡,他沉默著站在那里,不言不語,目光卻如同劍鋒,刺向旁邊的表兄們。伽羅站得低,還能看到他緊握在袖中的雙拳,明媚陽光下,手背上青筋依稀可見,似是極力忍耐。

    後來伽羅才知道,他竟是惠王之子謝珩。

    據外祖母說,惠王原本也是個賢王,卻因在爭奪儲位時失利,被他那位皇兄貶出京城,移居淮南,由外祖父高探微監視,形同軟禁。兩兄弟在爭儲時拼得你死我活,新皇帝登基後改了年號為端拱,因對惠王仇恨極深,不止將他的封號改為晦王,還授意高探微肆意欺辱,以平心頭之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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