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 整整三個鐘頭的時間，h先生徹底變了個人，溫和有禮優雅大方，根本像個好相處的高富帥。多莉都差點以為前面三十分鐘被h先生惡整的經過、只是她夢做太多的幻覺。他們相談甚歡，從地球聊到冥王星、宇宙聊到銀河系，要不是多莉想起下午的課她不可以翹, 差點要從早午餐聊到宵夜去。
多莉搞不懂, 為什麼，這樣的一個人，前面要那樣的玩她。難道是因為h先生外冷內熱？呃, 勉強合理。
最後h先生也沒讓她付賬。她甚至沒看見h先生掏錢，連刷卡的動作也沒有, 多莉一直在想h先生是哪時候結賬的，難道是她去洗手間的時候？h先生幫她推開門, 他們走出店外，多莉終于抓到機會問對方的名字。
“哈利。”h先生說，站在陽光下, 微微上揚的嘴角、和閃閃發亮的睫毛, “哈利奧斯本。”
“奧斯本先生。”多莉試探地喊了一次。
“喊我哈利。”h先生微微蹙眉, 望著她，問︰“奧斯本這個姓，不算常見吧。”
多莉想了一下, 好像是, 點頭道︰“我還沒遇過其他姓奧斯本的人呢。我叫陶莉, 中文名字，朋友都喊我多莉。是陶莉不是桃莉喲。”
“多莉。”h先生重復一次，定定望著她，又問︰“你沒有認識其他姓奧斯本的人？”
“對啊，沒有吧。印象中沒有。”多莉歪過頭，不明所以。
h先生望著她又幾秒，緩緩挪開目光。“看來真的挺少見呢。”他笑了下，又說︰“我以為你會想起蜘蛛俠。那部di n y ng。男主角的朋友。”
多莉想了很久，終于想起來了。“啊！你是說那個變成反派又變回好人的男配角嗎？對耶，你的名字跟他一樣！我記得那個演員是棕發吧？”
“對啊，棕發。”h先生淡淡響應。
多莉覺得對方可能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再說，她要遲到了。她的視線越過哈利的肩膀，觀察對街的公車站，“那麼，我想我該走了……我們老師不喜歡學生遲到。下次見吧，哈利？”
“你在紐約大學攻讀社會人文對吧？”哈利突然又問一次。
“對啊，怎麼了？”
“沒事。我希望你沒有誤會我的態度，一開始那樣對你不是我的本意，自從來到這里，搭訕的人有點多。我不是因為……同情，才改變態度。”
哈利說得有些遲疑。多莉準備走向馬路，聞言，側過頭，看著哈利。
“哦，不會的。”她悠悠道，“你看起來也不像有那玩意兒的人。”
哈利︰“…………很好。這才是我的女孩。”
多莉認為哈利最後那句話別無他意。有些人喜歡說這句話，她的朋友間就有人常常講。
相較之下，她更在意哈利前面的那些話。問她學校科系那句。
尤其是她居然在校園內看見哈利奧斯本時。
“誒？”
“多莉？你認識他？”
多莉呆呆盯著遠方的哈利。隔著人群，她看見哈利西裝革履，優雅地站在人群中。同學順著多莉的視線望去，告訴她︰“好像是經濟學系的代課教授，幾個月前也來過一次，就學期初時候。那次就有一堆女生在推特瘋傳他的zh o pi n，別告訴我、你從來沒注意過這些消息。”
多莉回頭，困惑地皺起眉。“有這回事？”
“啊，因為你這學期初……”同學的話就此打住。大家都知道，學期初、多莉家里發生多少事。他們家出了場嚴重車禍，父母離世，只有她活下來。
“難怪我不知道。”多莉歪過頭，笑了一下，淡淡把話題帶過，“我去找他打招呼。”
多莉最不喜歡討論起她家的意外。她討厭每當她需要解釋這件事時，對方貌似好意的憐憫，那種頭微微向旁偏十五度角的動作，跟一臉抱歉的表情。這會讓她想離開現場。
搞得好像她才是需要道歉的那個人一樣。
多莉慢慢走向哈利。她確定哈利看見她了，他的眼神停在她身上。多莉站在人群圈外，對哈利招了下手，接著比旁邊樹下的長桌，示意對方、她會在那里，如果哈利結束後，想跟她說話，可以到那里去找她。
哈利微微頷首。包圍哈利的學生們紛紛轉過頭，發現他們後方的多莉。多莉無意打擾，默默走到樹下、找了個位置要坐著看書等哈利，沒想到哈利馬上就追上她。
“你不用繼續跟他們聊天嗎？”多莉側過頭，望著並行在她身旁的哈利。
哈利搖搖頭。“你剛好給我一個離開的機會。”他笑著說，語氣緩慢慵懶，“你想坐在樹下，或者走走？”
“我們可以在那里坐會兒。”多莉將哈利帶到樹下，她慣常選擇的位置。哈利選擇坐在她右手邊。
草坪上有學生成群經過，圖書館的管理員推著堆滿舊書的推車走向教學樓。杉樹和橡木替他們遮擋陽光，微風帶著食堂煙囪排出的食物香氣。午餐應該有面點。
“看到你出現在這里，我真驚訝！”多莉興奮地望著哈利，她就喜歡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會給她一種安全感，“我才發現，我還不知道你的職業。我只知道你肯定很了不起。”
哈利輕輕一笑。“沒那麼了不起。”他淡淡地說，側身靠在長桌邊緣，面對多莉，“我有自己的公司，目前規模還不大。偶爾幫認識的人代課，比方今天。”
多莉鼓起臉，噘嘴。“我還以為……你開什麼公司？”
“科技。”
“哇。手機那類嗎？”
“不。”哈利盯著她，面不改色，“我替政府設計w q 。”
多莉睜大雙眼。
“哇……”好吧，某層面上，她猜對一部份，哈利是設計師，只是他設計的不是衣服鞋子化妝品，是w q 。
哈利望進她的眼底，彷佛在確認某些事。“嚇到你了？”
“嚇到？怎麼會。”多莉猛搖頭，雙手合十、在胸前交握，忍不住嘆道︰“好神秘的職業噢。你就這樣告訴我沒問題嗎？我可以知道你在設計什麼w q 嗎？這算不算泄漏國家機密？有沒有什麼fbi或者秘密探員之類的每天偷偷保護你？”
哈利眉頭抽動一下，笑了。“你的反應真有趣。不算泄漏，但再講下去可不太行。我不需要人保護我，我能保護自己。”
“哇喔。”多莉再次驚嘆。一方面為了哈利的職業，一方面為了自己的眼光。哈利果然很了不起！她的眼光真好！嗯！
“你剛才說你以為什麼？你沒有說完。”哈利轉移話題。
多莉歪過頭，想了一下。“噢，那個。嗯，我以為，我只是覺得，你出現在這里很巧。”
“巧？”哈利抬眉，揚起嘴角，“怎麼，你希望我是什麼原因出現在你的校園？”
多莉亮起雙眼，期待地看著哈利。
“為了我？”
哈利笑出聲來。“你是這麼想的？”
多莉垮下肩，像花那樣枯萎。她噘起嘴，有點不滿地轉開視線。
“你自己問我的。所以我就不想說嘛。”
“你自己問我的。所以我就不想說嘛。”
“我只是想听你自己講出來。”哈利聳肩，“而且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這樣想。”
多莉轉回視線，眨了眨雙眼。“你想听到哪種d n？”
“嗯……好的那種。”
“多好？”多莉舉起雙手，用手指量出不同高度，“這樣，一點點好，還是像這樣，很好很好？”
哈利揚著眉角，故作沉思貌。“我想，我要選很好很好。”他往高度高的方向點了點下頷。
多莉皺起臉，放下雙手。“啊，那我可能做不到。因為你有點難搞。”
哈利蹙眉，先是一愣，繼而大笑。
所以哈利不是因為她才來紐約大學；看著哈利的笑容，多莉心想。其實她是有點點失望，她還期待著哈利也有一點點喜歡她，結果原來只是覺得她有趣，沮喪。
不過轉念一想，有趣也算個賣點吧。多莉給自己打氣，決定先往有趣的方向發展。看起來哈利可能吃這套，搞不好有趣能攻略他？多莉期待地假設。
雖然用逗逼來攻略高富帥，听起來是太樂觀了……
哈利緩口氣，停下來。“我想你該去上課了。”他往校區的方向瞥了眼。
多莉轉頭，听見鐘聲，依依不舍。她還不想結束跟哈利的談話，但她確實該去上課。回過頭卻發現，哈利自然地拿起她擱在桌上的手機，飛快輸入一串號碼。
“你可以聯絡我。”哈利說，把手機還給多莉，起身時順手摸了摸多莉的頭，“打di n hu 、傳短訊，隨時，都可以。”
多莉捧著手機，還傻愣著。“半夜也沒問題？”她問了一句超蠢的話。
“只要我醒著。”哈利笑了一下，站在長桌邊，對她偏過頭，“去上課吧，別舍不得了。”
然後整節課多莉都心不在焉在紙上亂涂鴉。
好開心！她拿到哈利的號碼了！哈利還說隨時可以找他說話！
嗯……明明是很棒的事情……
為什麼她總覺得，好像踏入了什麼陷阱一樣，哪里不大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