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莉很認真很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
首先應該考慮的，或許是蜘蛛到底會不會叫——多莉馬上google。
“你在干嘛？”哈利問。他坐在她旁邊，他們在車上，要回奧斯本莊園。
“給自己科普。”多莉答，第一時間並沒有意識到這是哈利在跟她說話，“懂了，蜘蛛沒有聲帶，但是會靠腿部摩擦發出聲音，惡，不舒服……等等。”
多莉放下手機，轉身，歪頭，無關地睜大雙眼。
“哇！哈利，剛才你跟我說話了耶！我們不是約好要冷戰的嗎？”
哈利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頗有失心瘋反派魔王的風範。
“我們約好的是其他事情。”哈利說，平靜的嗓音不帶任何感情。他斜睨多莉，微微蹙眉。
“至少你應該關心我有沒有受傷。但你沒有。從剛才到現在，你就只會喊我的名字，然後給我三個字，”多莉不高興地指控，模仿哈利的神態語氣，“‘多莉。’，‘你在干嘛？’，‘多莉！’，好像在喊小狗。我差點被蜥蜴咬了耶！一只跟恐龍差不多大的蜥蜴！他的爪子跟口水可能有毒！”
哈利盯著多莉，面無表情。
“小狗才沒有你這麼壞的。而且我也不喜歡狗。”
“……這不是重點，哈利。重點是，你沒有關心我！你沒有問我有沒有受傷！你就一直一直跟mj跟那些人說話！你做的就只有在我跟彼得說話時，走過來、喊我的名字、要我跟你走！這樣不對哈利，你不能這樣。你這樣會讓我想要……”
“想要？”
“想要……嗯……”
多莉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她憤怒地鼓起臉。
“我想要沒收你的滑板！”
“如果你拿得到的話。”
“那我要、我要讓老喬給你禁足！”
“他才沒有這樣的權限。”
“可惡。我……我要離家出走！”
哈利忍俊不住，先笑了一聲，接著，大笑。
“哈利！”多莉氣得不行，想拿手機往哈利臉上砸去。沒錯，就是這個！她想拿手機砸哈利的臉，看看能不能獲得別種反應。
“抱歉。沒能忍住。”哈利說，一點都不真誠。他盯著多莉，笑容很快褪去。
“你不能指責我不關心你的安危。是誰在你顧著跟蜘蛛俠摟摟抱抱時、分散蜥蜴人的注意力？”
“我才沒有跟彼得……”摟摟抱抱。多莉想否認，但再想一下，真的沒有嗎？嗯，好吧，好像有。她決定跳過這個對她不利的話題，雖然她根本不知道這哪里對她不利。“這點我承認，你跟彼得都救了我一命。但是，就連閃電都來關心我有沒有傷到哪……”
“你也沒有問我這句話。”哈利冷冷地說，咬字緩慢，“再者，從你到班上第一天，閃電就在打你的主意。他只是想表現出他的關心，那才不是真正的關心，我不敢相信你的雙眼被蒙蔽至此。”
“你身上又沒有血腥味。”多莉皺起眉。
“你身上也沒有。”
“不要學我說話。你在找我吵架？”
“是你在找我吵架。從昨天晚上開始，你不停發脾氣。到底怎麼了？我不懂。是因為我想公開身份？因為你不喜歡我做綠魔？今天我救了一個學校的人，我，跟彼得，我們救了你們。你可以接受彼得是蜘蛛人，卻不能接受我是綠魔。我不懂這之間的差異在哪。”
哈利越說越急，罕見地失了平時慵懶優雅的風範。很少能看見哈利是這樣，不顧一切地把所有想法說出口。多莉驚訝的同時，更多是愧疚。她才發現自己的支持對哈利而言是如此重要，她的認同近乎能左右哈利的想法。而她卻被困在過去。困在宛如指尖沙的過去里。
“你懷疑我。”哈利質問，語氣肯定，“你懷疑我的能力。”
多莉怔愣著，望著哈利。
車平緩地向前行駛。狹小的密閉空間內，呼吸聲蓋不過冷氣和引擎運轉的微小噪音。
哈利別過頭，抿唇，深呼吸。大概兩秒吧，他緩緩轉回來，小心翼翼地，彷佛怕驚跑蝴蝶那般，緩緩靠近多莉。
多莉任由哈利將掌心貼在她的面頰旁。她垂下眼，心底涌流的泉，逐漸歸于平靜。
“……多莉。”哈利開口，聲音輕且緩慢，雙眼望進多莉的眼底，“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站在我身邊。我很害怕，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動輒對你呼來喚去，你討厭不關心你，你更痛恨我忽視你。很抱歉我對你做了這些事，我不能失去你。”
多莉眨了眨雙眼，將手掌覆蓋在哈利的手背上、也就是他捧著她臉頰的那只手。她歪過頭，就著哈利的掌心蹭了蹭臉頰。
哈利一呆，接著，笑了起來。
“失憶前的我是什麼模樣？”多莉問，突然地。她直視哈利的雙眼，那對干淨也銳利的冰藍色眼眸，“我的意思是，我比較像你的誰？姐姐？m i m i？朋友？母親？”
“絕對不是母親。大概是m i m i，跟最好的朋友。”哈利用最快的速度、斬釘截鐵地否定，繼而他揚起笑容，拇指摩挲著多莉的臉龐。
“你很喜歡我這樣摸你。在你小的時候。”哈利說著，頓了頓，“你討厭我弄亂你的頭發，卻喜歡我摸你的額頭、肩膀、背，特別是你……噢。糟糕。我不知道你現在還會不會‘那樣’。”
“哪樣？”多莉隱約覺得有點不妙。
“你也是我的姐姐。”哈利不答，自顧自說下去，“最開始的時候，你管很多。我們花了不少時間磨合，吵架的次數比一朵玫瑰能有的花瓣更多。其實你一直是失憶的，多莉。最開始，你不記得你是誰，不記得你從哪來、甚至不記得如何飛翔。到了後來，你知道你是誰了，但你開始忘記平時發生的事。”
“是我的錯。”哈利說著，低下頭，字句里有著深沉的愧疚，“我不該要求你為我做那件事。”
多莉愣愣地望著哈利。“哪件事？”
“我請你治好我的父親。”哈利說，抬起頭，透藍的眼滿是水霧，“是我的錯。都是我要你那麼做。從那之後你就總記不住事。是我害了你，請你原諒我、多莉，不要離開我。我後悔了，真的。”
信息量龐大，多莉暫時當機。
等等。哈利說，他讓她去治好了諾曼‧奧斯本……也就是說，諾曼‧奧斯本已經不為那該死的奧斯本家遺傳疾病所苦。
……那現在諾曼‧奧斯本是在失蹤幾點的啦？
多莉睜大眼。多莉呆住了。多莉歪過頭。多莉盯著哈利、找不到自己的舌頭。
“多莉？”哈利揚聲。神情忐忑。
多莉閉上雙眼，深呼吸。“不對，這個怪怪的。”她說，睜開雙眼，整個人都感覺有點小崩潰。
“你的意思是，我去治好了諾曼‧奧斯本？就是那個很可怕、會讓皮膚變綠的怪病？是這個？”
“對。”哈利頷首，眼底浮現期待，“多莉，你想起來了嗎？”
多莉不確定她的‘想起來’跟哈利期望的是不是同一種。“不對吧。為什麼會這樣？”她脫口道，語速越來越快，“既然諾曼‧奧斯本已經好了、為什麼康納博士還在做蜥蜴基因的研究？為什麼事情沒有改變？為什麼？”
“……多莉？”哈利 起雙眼，露出不太確定的表情，“你怎麼知道康納博士在做蜥蜴基因的研究？他的研究怎麼會跟父親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