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胤銘出去以後,我才感覺到了宋老爺子抬起了頭,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
迎著他打量的視線,我不自覺的頭皮一緊,大概是他的目光太過于銳利,仿佛一眼就能洞悉人心,加上他的眉目不怒自威,我被他那樣的目光看的難免有些不自然,但我當初跟在蔣振宇身邊那麼久,好歹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面的,也不至于在外面太怯場。
被這樣的氣氛弄的有些尷尬,與其被動的忐忑不安,倒不如主動一些來得實在,我側過了身子,對上他的眼神,小心翼翼的開口,“宋老爺,你是有話想要跟我說嗎?”
他似乎沒有想到我被他打量的會主動跟他說話,他的眉角有些微微挑起,看著我的目光也稍稍深了幾許,“小丫頭叫什麼名字?哪里人?”
“安瑩,南方人。”
“小丫頭有什麼愛好麼?”
我想了一下才張口,“從小到大,似乎並沒有什麼愛好。”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興趣愛好,怎麼你沒有?”
“小的時候家里窮,所以沒有什麼愛好,整天就嘻嘻哈哈的很開心,高中以後,就幾乎要被生活的壓力給壓迫的喘不過氣了,哪里還有什麼閑心去研究我有什麼興趣愛好。”我說的很坦誠,因為當初除了不停追逐蔣振宇我還就真的已經沒什麼特殊愛好了,但我總不能把蔣振宇說出來。
“恩。”對于我的回答,宋老爺似乎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的地方,他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幾口,目光就朝前面的台子上看過去。
我坐在一側,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這個老人,就像別人說的那樣,軍人的身上似乎都有一股正氣,他就是如此,即便臉上一片風輕雲淡,眉宇間都透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威壓。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按照以往的套路,他應該是上來就問我姓名、家庭、父母做什麼之類等等等等的話,緊接著然後一句,門不當戶不對,我配不上汪胤銘把我給直接pass,但我卻沒有想到,宋老爺會沒按照套路出牌,但若說他疼愛汪胤銘,所以愛屋及烏的話,他剛剛對我的那個態度也不對呀,更何況,他還故意支開了汪胤銘,就是為了問我叫什麼名字,有什麼愛好?
我有些不敢相信。
台子上依舊唱著那一段古樸大氣蒼涼的戲劇,咿咿呀呀的腔調我根本听不懂,但卻覺得這個老人生在如今的社會,卻依舊沒失去那一份對古樸的喜歡和追求很難得。
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陣敲門聲,“進來。”
我以為是汪胤銘回來了,但門推開後,我卻沒想到進來的會是蔣振宇和喬莎,看到他們兩的時候,我的身板有些微微的僵硬。
蔣振宇和喬莎似乎都有特意換過衣服,但身上卻仍舊沾染了一些雨跡,我剛剛洗澡之前就已經看到她過來攔蔣振宇了,看他們兩的樣子似乎應該是從我洗澡之前就一直僵持到現在才上來的,而且看著他們兩的樣子,還看不出有絲毫的間隙,我有些震驚,更多的是我看不懂那個男人。
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為他前妻報仇,犧牲了那麼多,錯過了那麼多,甚至賠上了那麼多的時間和部署,但如今,告訴他了,真正殺害他前妻的凶手就在他的身邊,他卻能依舊是這般平靜仿若什麼都不知曉的模樣。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又或者,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帶著疑惑、不解。
蔣振宇似乎也沒想過會在這里遇見我,看到我的時候,他有片刻的驚訝,那些情緒很快便又從他的臉上隱去,他手中帶著一個方形的木頭盒子,走到宋老爺面前的時候,他恭敬的叫了一聲宋老爺子,然後把那個盒子給遞了過去,“上次的那件事情還躲多虧了宋老爺子出面相助,一份小禮,不成敬意。”
“你倒也有這麼客氣的時候,不過,我宋老從在職到退休,一直延續到現在,我可是從來都沒收過一份厚禮,你這麼做,豈不是想壞了我的規矩?上次的事情不過是舉手之勞,不提也罷。”宋老爺明顯是不想收的意思,他看都沒看一眼就把盒子給推了回去。
“我就是知道您的規矩,所以才特意挑了今天這個日子來,于他事無關,您的八十大壽,怎麼說,我都是應該備份壽禮的,您不妨先打開看看再做決定。”蔣振宇說的話圓滑的恰到好處,既不顯得是在賄賂,又抓住了輕而易舉的就拉進了彼此的關系。
老爺最終把那個盒子接了過來,指尖扣著上面的蓋子緩緩打開,里面裝著的是一件木頭雕刻的笑面佛,我看了一眼,並看不出那個笑面佛有什麼特色,但我卻留意到了宋老爺子在看到盒子里的東西時,他的臉上微微泛起了一絲不淡定,“崖柏雕刻成的,之前在廣東藝展上拍賣出去的那個?”
“宋老爺子好眼力。”
宋老爺的手落在盒子上,看他的樣子似乎想要合上蓋子還回去,但也許對于文玩這樣的雕刻收藏品他有著濃烈的愛好和追求,而他手里的那塊崖柏又恰好是非常難得的,我看到了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把盒子放在了桌上,“東西我收下了,但規矩不能破,我藏品架上的也都是市面上難尋的珍品,你拿去一件作回贈。”
宋老爺應該是那種非常有原則,非常偏執的人,他說著站了起來揮了揮手讓台上的人先下去,他帶著蔣振宇朝另一邊的收藏架走去,這邊就只剩下了我跟喬莎兩個人。
喬莎冷眸凝向我,“如你所見,我跟蔣振宇的關系,根本已經到了不可分裂的地步,哪怕你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又如何?你不過只是一個已被玩膩了丟棄的玩物而已,你覺得你的話,他會信嗎?”
我看著喬莎囂張的樣子,心中一陣抵觸,“他不信我沒關系,總有一天會有人讓他相信你就是當年一切禍端的源頭,只要他前妻依舊保持著在他心中的地位,那就總有要你償還的一天。”
“是嗎?可惜,當年的一切統統都沒有證據,你一個對當年的事情一無所知的人信誓旦旦的說著我是凶手的話,你覺得有誰會信?”喬莎朝我湊近,故意壓低的聲音,她的臉上滿是諷刺的笑容,在嘲諷著我的異想天開,妄想用輕飄飄一句話就打斷她跟蔣振宇的關系。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喬莎的意思很明確,不管蔣振宇當時有多麼的懷疑她,她反正是用辦法讓蔣振宇信她了,可是,蔣振宇真的信她了麼?他那麼精明的人,當年的事情若是仔細去回想一下的話,就會發現疑點重重,而他本身就又是疑心比較重的人,哪怕當初和之前一直都忽略了,但經過我這麼一提點,他也不可能就這麼信了喬莎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裝的,面上裝出來的心平氣和,會是這樣嗎?
我下意識的側頭朝蔣振宇看過去,他在跟宋先生說著話,留給我的只有一張沉穩的側臉,那個時候恰好汪胤銘拿著茶葉從外面進來,他看到喬莎的時候,他的眉心一蹙,像是怕我被喬莎欺負了去似的,他立馬邁著步子朝我們走了過來,他的目光瞥向喬莎,“喬總怎麼會在這里?”
喬莎並沒有在意汪胤銘語氣中的抵觸,她說,“我是跟蔣振宇一起來的。”
汪胤銘听了她的話,隨著她的目光朝蔣振宇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