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諸事了結,塵埃落定
“怎樣?”林逸之面含微笑,向曲洋問道︰“曲右使可考慮清楚了?”說實話,他十分享受這種迫使人屈服的感覺,越厲害的人,這種感覺就越強烈。這可遠比,粗暴的用生死符控制人,來得的暢快的多。
曲洋憤恨不已,不甘道︰“指揮使大人好手段,曲某認栽。”
林逸之暢快的笑道︰“這多好啊,今後你二人仍可天天在一起,彈琴吹簫,豈不兩全其美。”隨之,不等二人再說什麼,又對血狼吩咐道︰“事不宜遲,血狼你即刻帶著二位大人,返回劉府,接上劉參將的家人,啟程吧。”
“末將遵命!”血狼恭聲領命,轉身對曲洋和劉正風說道︰“二位大人,請吧。”
“且慢。”曲洋忙道︰“指揮使大人,曲某還些私事要處理,還請指揮使大人再容曲某一點時間。”
血狼以眼神請示林逸之,待林逸之點頭後同意後,也就不再過分相逼,靜立于一旁。
曲洋轉頭對令狐沖說道︰“小兄弟,曲某觀你,英風俠骨,當真是難得。曲某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應允嗎?”
令狐沖慨然應道︰“前輩但有所命,晚輩自當遵從。”此時此景,又讓令狐沖的腦子又是一熱,再顧不得這樣做,會否給他,給他華山派帶來什麼不可測的後果。
曲洋看了劉正風一眼後,說道︰“曲某和劉賢弟醉心音律,以數年之功,創制了這一曲《笑傲江湖》,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所未有。今後縱然世上再有曲洋,卻不見得又有劉正風,有劉正風,也不見得又有曲洋。就算又有曲洋和劉正風一般的人物,二人又未必會生于同時,相遇結交。二人既要精通音律,又要精通內力,且志趣相投,修為相若,一同創作此曲,實是千難萬難。”
劉正風輕點了下頭,從懷中摸出一本冊子來,接口說道︰“這就是劉某和曲大哥嘔心瀝血,共同譜寫的《笑傲江湖》曲譜,請小兄弟念在我二人的一番心血,為這曲譜尋覓有緣之人。倘若這《笑傲江湖》能流傳于世,劉某和曲大哥即便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令狐沖躬身從劉正風手中接過曲譜,珍重的藏入懷中,說道︰“二位放心,晚輩自當竭盡全力。”同時,令狐沖也暗暗長舒了口氣,實沒想到曲洋拜托他之事,竟然就這麼簡單,還並不違背武林道義,華山門規。
劉正風一眼就看出了令狐沖的心思,正色道︰“令狐師佷,這曲子不但是劉某和曲大哥畢生心血之所寄,還關聯到一位古人。在這《笑傲江湖》中間有一大段琴曲,是曲大哥依據晉人嵇康的《廣陵散》而改編。”
曲洋對此事甚是得意,笑道︰“自古相傳,嵇康死後,《廣陵散》從此絕響,你可猜得到,曲某卻又是從何處尋來?”深知令狐沖對于音律一竅不通,故不等他回答,便繼續說道︰“人們長嘆︰自西晉嵇康死後,《廣陵散》從此絕矣。難道說,這《廣陵散》在西晉之前就沒有了嘛?曲某對這句話還真是挺不服氣的,便去發掘西漢、東漢兩周皇帝和大臣的古墓。曲某一連掘了二十九座古墓,終于在蔡邕的古墓中尋得了這《廣陵散》的曲譜。”說罷,呵呵大笑不已,甚是得意。
眾人听得目瞪口呆,暗道︰“這魔教之人行事果然無所顧忌,竟然為了一部古曲,竟然連挖墳掘墓這等事情都干得出來。”
曲洋繼續道︰“小兄弟,你是名門正派中的大弟子,我本不該拜托于你。只是眼下事態緊急,迫不得已也只有牽累于你了,莫怪,莫怪。
令狐沖忙道︰“不敢當!”
曲洋笑容收斂,轉為黯然,轉頭對劉正風說道︰“劉賢弟,咱們這就可以去了。”
劉正風亦是黯然的點了點頭,對血狼道︰“鎮撫使大人,請帶路吧。”
“請!”血狼略一抱歉,當先領路,劉正風、曲洋和曲非煙三人,則在錦衣衛密不透風的“保護”之下,離開了山谷。
是夜,劉正風一家,曲洋爺孫,在血狼和錦衣衛的護送下,匆匆離開了衡陽城。自此,江湖之中,再鮮有劉正風和曲洋的消息。
令狐沖珍重的將《笑傲江湖》曲譜收好,狠狠瞪了林逸之一眼後,閃身離去。經歷了劉正風和曲洋之事,令狐沖再無興致在外面閑逛,迫切的希望快點與華山派諸人匯合,尋求家人的溫暖和慰際。
歸途之中,令狐沖經過一片小樹林,卻見樹林深處有一間破廟,殘破不堪,顯然已荒廢多時,但此時卻是燭光搖曳。令狐沖好奇心大起,悄悄向破廟潛了過去。
令狐沖距離破廟尚有數丈距離時,便听得破廟之中一個蒼老而尖銳的聲音響起,說道︰“《闢邪劍法》到底在哪?你們只需老老實實的跟爺爺說,爺爺我便給幫你們誅滅青城派全派,為你夫婦報仇。”
令狐沖一下就听出,這出聲之人就是“塞北明駝”木高峰,暗自尋思︰“這木高峰實在奸詐,明知道青城派已被錦衣衛滅門,竟還拿此言來騙人。不過,他所騙之人到底是誰?難道是……”想到這,不由得心下大急。林平之已拜入岳不群門下,和他也就有了同門之誼,令狐沖本就愛管閑事,如今更不能坐視不理。不過,令狐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的武功和木高峰相差甚遠,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拼命苦苦思索救人之策。
又有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說道︰“林某真的不知道有什麼《闢邪劍法》。我林家的《闢邪劍法》都是代代口口相授,並無劍譜。木前輩肯為林某報仇,林某自是感激不盡。青城派余滄海多行不義,日後必無好報,就算不為木前輩所誅,也必定會死于其他英雄好漢的刀劍之下。”說話之人正是林震南。
木高峰說道︰“如此說來,你一定不肯說實話了?爺爺我可沒有什麼耐心,更非什麼心善之人,想來你也听說過。”
林震南沉聲說道︰“木前輩欲意對在下用強?此事卻也早在林某的意料之中。莫說我林家並無什麼《闢邪劍法》,就算真的有,不論別人如何威脅利誘,那也是決計不會說的。在下自遭青城派擒獲,每日無不遭受酷刑,在下武功雖低,幾根硬骨頭曲還是有的。”
木高峰說道︰“好,好得很。林震南,你還真是有幾根硬骨頭。難道,連你夫人的性命也不在乎了嗎?”
“你敢……”林震南頓時變得激動異常,怒視木高峰,恨不得生食其肉,啃其骨。
可惜,木高峰卻絲毫不為所動,探手在林夫人的身上連連點下,威脅道︰“你夫人的全身經脈已被我盡數截斷,若不及時醫治,過不了一時半刻,就將會氣絕而亡。怎麼樣?你還不肯說嗎?只要你肯乖乖告訴我想知道的,我不僅會出手救下你夫人,更會放你夫婦一條性命,如何?”
“木高峰,你卑鄙……我……”林震南怒聲叫罵,但神情卻是掙扎不已,他與夫人伉儷情深,如何能忍心不救?
“不要說!”林夫人卻是絲毫不顧及自身的安危,急聲叫道︰“老爺,你千萬不能說啊。一旦這狗賊知道了《闢邪劍法》的下落,不僅不會放過咱們,更會想方設法除掉平之。”
“找死!”眼見林震南即將堅持不下去,吐露實言,卻被林夫人所破壞,木高峰怒不可揭,抬手一掌,向林夫人的天靈拍擊而下。
“不……不要說……”林夫人應掌而亡,致死仍不忘叮囑林震南。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的愛子林平之。
“夫人……”林震南更是哀嚎不已,恨聲叫道︰“狗賊,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今天就是殺了我,也休想得知《闢邪劍法》的下落……”
“那你也去死吧!”木高峰深知再從林震南口中問不出什麼,出手毫不留情,又是一掌,向林震南當頭拍下。
“住手!”一聲厲喝,令狐沖沖進了破廟,手中長劍直刺木高峰的背心。林夫人的慘死,使得令狐沖自責不已,但木高峰出手太過突然,使得他完全沒有機會及時營救。當即,再顧不了那麼許多,悍然出手,即便賠上自己這條性命,也在所不惜。在令狐沖心中也不無僥幸,林逸之應該離此不願,或許听到聲音,會來此查看也未可知。所以,令狐沖使盡全力,將動靜能弄多大,就弄多大。
木高峰掌斃林震南之心甚堅,雖感知身後利刃近身,卻仍未收回拍擊而出的右掌,同時左掌向後拍擊而出。如此一來,木高峰的右掌就不由得收回了幾成力道,雖仍重重的拍擊在了林震南的頭頂,卻沒有立時要了他的性命。同時,木高峰的左掌與令狐沖的長劍重重的交擊在一處。
雖說木高峰並未施上全力,但即便如此,令狐沖也沒討得半分便宜,口吐鮮血,跌飛處了破廟。
至于說林震南,更是面如薄金,呼吸越發急促。木高峰的這一掌雖未立時將他斃命,但也徹底斷絕了他的生機,他所殘余的時間,屈指可數。
木高峰再不理會越發出氣多入氣少的林震南,身形晃動之間,已追出了破廟,意欲將令狐沖也斃命當場。
可惜,迎接木高峰的卻是一道道凜冽、詭異的劍光。林逸之三人確如令狐沖所願,聞聲來至。出手攔下木高峰之人,正是邪麟。
破廟之外的空地處,劍光霍霍,掌影重重,二人同為後天絕頂高手,所使用的武學功法亦俱都是陰狠毒辣,初交手時,倒也戰了個奇虎相當。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快邪麟就憑借詭異、迅捷的身法,狠辣的《闢邪劍法》,佔據了上風。
林逸之對邪麟信心十足,並未有插手之意,但惟恐木高峰狡詐逃脫,還是留下冥鳳為邪麟壓陣,而他自己則快步走進破廟。
至于說令狐沖,見林逸之三人到來,也就不再多留,而是飛快的趕往林府,將這個噩耗通知林平之,以期他們能夠見上最後一面。
林逸之來到破廟之內,連忙將林震南扶起,探手抵在他的背心,運功強行保下他最後一口氣。
林震南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卻也是回光返照,疑惑的看著林逸之,問道︰“你是誰?難道也是為了《闢邪劍法》嗎?”
林逸之淡然道︰“叔父無需誤會,小佷林逸之,家祖林伯奮。”
“是你啊……”林震南微微一怔,又馬上反應過來,他當然知道林伯奮是誰,黯然道︰“逸之,你家之事我已听說,但收到消息時卻是為時已晚,欲救無門。只是你,又是如何逃過此劫?”
林逸之理解的點了點頭,說道︰“叔父不必掛懷,朝廷黨派之爭,最是凶險,叔父也是無能為力。不過,如今小佷已身居錦衣衛指揮使一職,統帥整個錦衣衛,總算沒有給家祖蒙羞……”當即,簡略的將這些年的經歷交代了一番。
林震南听得震驚不已,萬沒想到林逸之竟會有此成就,忙一把緊握他的手腕,懇求道︰“逸之,如今我們林氏一族就只剩下你和平之了,叔父懇求你,找到平之,將他收入錦衣衛,好好照顧他。”
林逸之搖頭道︰“錦衣衛滅絕人性,卻非是好去處,這一點,小佷深有體會,又如何能讓平之也走上這條不歸路?”
“這……”林震南啞然,神情略顯掙扎。錦衣衛的行事作風,林震南自然也是多有耳聞,若是有其他辦法,他又如何願意讓林平之加入錦衣衛呢?
林逸之和聲寬慰道︰“叔父不必未平之擔心,如今他已拜在華山掌門岳不群門下,確要比加入我錦衣衛好上太多。況且,看在我的面上,想來岳不群也不敢虧待平之。”
林震南目露喜色,說道︰“如此,再好不過。但不論如何,平之今後還得拜托你多多照看。”
“叔父放心,我會的。”林逸之點頭應下,又繼續說道︰“還有,小佷已讓人滅了青城派滿門,而那木高峰也必活不過今晚。叔父,當再無遺憾。”
“太好了……報應啊……”林震南大喜過望,最後的心願已了,卻也再堅持不住,呼吸越發急促。